《乱世残卷》淮左凌戈

3、三 一见如故

　　李正伦唤来小厮耳语了几句便笑眯眯得惬意躺在那一动不动了，江毅的眼神顺着那小厮走到那花妈妈那里，便知道这花魁还是非秦卿莫属，毕竟有李正伦这么一个大金主在背后力捧，对这花魁结果真是丝毫提不起什么兴趣。
　　而李正伦却是细细端看瞧着旁边这个估计是常年累月戴了个温和内敛的面具，时常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假象的男人，可实际上却是个丝毫油盐不进的男人，要魄力有魄力，要手腕有手腕，该下套的时候丝毫不手软，而且，处理任何事情都还不夹杂感情。
　　对女人，权势，金钱似乎都不感兴趣，李正伦一度以为他的欲望定是掩藏的比较深而已，是人总有破绽，总有把柄。
　　不过现在又似乎是印证了就是那个叫朱砂的女人，那个女人背后肯定有故事。
　　可心里又有了一种失落，莫名的失落。不真实的失落。
　　最后秦卿夺冠。
　　成为新一届花魁之首。
　　李正伦喜道“走，去向新花魁道喜去，”三人走向后院，却发现秦卿身边还有一个男子，江毅远远望见那个男子转身离去，举手投足间，都有种熟悉的感觉。
　　李正伦却毫不在意，走上前去，嬉笑道“秦姑娘，我还以为我会是第一个来祝贺的呢，没想到，还有比我更早来你这的呢？”
　　秦卿道：“李公子折煞小女子了，若非李公子编曲，小女子也不可能夺冠。小女子正想找个机会感谢李公子呢”
　　李正伦道：“呵呵，举手之劳，能为美人效劳是在下的荣幸，不过秦姑娘，在下也确实有个不情之请，这位是我的好友江泊言江公子，他初来金陵，不知可否有幸能相邀秦卿姑娘作陪几日，畅游一下金陵，也顺便为我们好好弹奏几曲，不知秦卿姑娘意下如何”
　　秦卿：“能陪二位公子游览金陵，是秦卿的荣幸。”
　　李正伦笑道：“那正好，顺便还请叫上朱砂姑娘，我这位泊言兄对那位朱砂姑娘可是一见倾心哦，只是惶恐朱砂姑娘已经是徐大人的枕边人了，不忍夺人所爱，只希能一睹风采，所以只得拜托秦姑娘在暗中牵线搭桥了。”
　　望叔，谢小玉在后面听到李正伦如此介绍江毅，不由嘴角抽搐。
　　再看看自家爷的态度，当真是如高山上的冰雪，对待别人那真是生人勿扰的气息呀。
　　只是为何能如此纵然李正伦在这胡扯瞎掰呢。
　　秦卿听完侧身对江毅行了一个礼，“这位江公子，秦卿也不能保证朱砂姑娘是否会赴约，也只能尽力而为。如若不能，还请这位江公子见谅。”
　　江毅云淡风轻：“无妨。”
　　李正伦趁热打铁：“那明日我便派小厮来接两位姑娘。秦姑娘今日也早些休息。”
　　此时已经是子时，秦淮河边上依旧灯火通明，李正伦和江毅漫步在河边，李正伦瞧着他那样漫不经心就甚是气恼，一路上欲言又止，反反复复，谢小玉，望叔在后面跟着都替他揪心。
　　最后李正伦自己似乎是放弃了，一路上叹息不止，用那哀怨的眼神一直看着江毅，而江毅一如既往，即使是散步也是注视前方，脚下，即使是跟在他身边的人都摸不清他在想什么，似乎也一直不曾有什么情绪。
　　可是李正伦就是坚信他内心波澜壮阔其实一点也不比别人少，只是他习惯了不表现出来而已。江毅转过头来看着他，看着他那幽怨的神情不禁有些动容，嘴角上扬，温和道：“你就这么想知道我的事？明日你不是也相邀了朱砂姑娘麽？我又不曾阻拦你。夜深了，赶紧回去吧。”
　　李正伦：“不，我只想听你说，从别人那知道的都不是我想要的，而且你不想让我知道的，哪怕明日朱砂她来了，我也未必能知道真实的内幕。”
　　江毅呵呵笑道：“难得你与我相识一日未到，竟能这么了解我。你和他性情当真很像。也罢，小玉，望叔，你们先回去吧，不必跟着我了。”
　　望叔惊到：“爷，您一个人，我不放心。”
　　江毅：“没事，走吧，就今夜，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吧。”
　　李正伦也甚是惊讶，江泊言竟然如此信任他。
　　两人租了一条画舫，画舫里有酒有菜，还有卧榻，李正伦嘱咐了那个船家，往金陵城外的方向游行即可，辰时（7-9）再回城内。
　　卧榻之旁，李正伦戏谑道：“你也不怕我是这一方霸主，今夜专门为了围剿你，骗取你的信任。毕竟江泊言或许不是你的真名，没准你还是北方赫赫有名的将军之类的呢，我这一刀下去，可就是又换取江南几十年的安稳呢”
　　江毅豁然一笑道：“正伦兄这么瞧得起我，我倒希望有那么一日的到来呢，只怕不是我死在你手上，而是你死在我手上吧。”
　　李正伦嗔怒道：“大言不惭，如今你可是在我的地盘上，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泊言，你且不要太嚣张，骄兵必败。”
　　江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正伦又一杯下去打了个酒嗝，“第一个问题，朱砂。”
　　江毅缓缓道来：“朱砂？！”
　　似乎是很遥远的尘封记忆，他的语气少有些惆怅与遗憾，“她是我从青楼里曾经救过的一个女子。那时候的我尚且年少冲动，做事思虑不周，经不住诱惑，第一次去了青楼，便遇见了朱砂，那年，她还是一个腼腆害羞的小丫头，正被楼里的人打得满园跑，一时不慎撞到了我身上。我救了她之后她就一直跟着我，走到哪跟到哪，我和小州一起刚开始参军的时候，她也跟着军医女扮男装打下手，小州的身体一直很虚弱，那时候基本是个药罐子，每每我们打完了一场仗之后，回去之后必定有一堆的汤药在等着他。呵呵，那个时候我的人生的乐趣估计就是看着小州喝药的时候了。只是，忽然有一天，朱砂消失不见了，而我却并没有去找她。一年之后，她又突然回来了，一切依旧。那个时候的她应该就已经变了，而那时的我自身难保，焦头烂额，就连小州都屡屡因为我遭受无辜牵连，我又怎么会顾及到她的变化呢，也许是因为当年我的无情，从未询问过她那一年的遭遇，所以她一直是怨恨我的吧，只是她却将矛头指向了小州，她设计栽赃陷害小州，说小州意图谋反勾结外敌，当时人证物证俱在，小州百口莫辩，而当年不少人寄希严刑逼供小州，也许就能撬开他的口，咬死在我身上。也许是因为他太过重要，身体又太过虚弱，动过一次大刑就已经奄奄一息了，差点一命呜呼，那些人都不敢再强用，也让他因此逃过一劫，那些日子我疲于奔命，终也有所收获，等到我半个月后将小州接回去的时候，他也早已面目全非了，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了，只可惜就这样，朱砂都不肯放过他，趁我熟睡之时，竟然还要再行刺小州，我忍无可忍，对她最后一丝悔恨都已经消失殆尽，亲手了结了她。”
　　李正伦：“你之前说我和他性情很像，说的就是小州。”
　　江毅：“是。”
　　李正伦：“小州还活着，现在还在北方？！”
　　江毅露出一丝赞许的目光。
　　李正伦：“你知道为什么那个朱砂这么恨小州麽？”
　　江毅不解。
　　李正伦：“因为这个女人嫉妒，她嫉妒你对小州的付出。她嫉妒你们之间坚不可摧，互相信任彼此的这种情义。因为我现在也感同身受，我也在嫉妒。”
　　江毅泯然。
　　李正伦：“当然容许我大胆推测一下，还有一些你没有说出来的，那就是你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所以你对她才会一再容忍，她是你身为男人的第一个女人，所以她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对你有强烈的占有欲。而她那一年的失踪应该是被你的同僚政敌给掳走了，他们本想靠她来挟持你，可惜你丝毫不为所动，竟而他们又改变策略，折磨了她一年并且意图策反她，结果可想而知，她回到你身边，你有很多次机会去安慰她，去关心她，可是你都没有，这让她感觉到了绝望，也因此把矛头转向了小州，所以在你身边的人现在都应该要有强大的内心和手段才能足以自保麽？”
　　江毅仰躺在卧榻之上，声音渐渐迷离：“嗯，，，”
　　李正伦：“那花满楼的这个朱砂又是谁？瞧望叔那个表情，至少应该是长得一样的，莫非当年你对她余情未了，所以并未杀了她泊言，别装睡了，我知道你醒着呢”
　　江毅低声侬语：“不知道。。。今日你不就知晓了。寅时了，（3-5）你当真不困？”
　　李正伦颇有些怒其不争：“我只知道我现在觉得你就是个大傻瓜，什么冷情冷血，都是装出来的，我敢肯定那个朱砂就是当年的那个女人。。。你当年定是没狠下心杀死她，是也不是？”
　　江毅一拉李正伦衣袖一歪，顺势抱住了他：“那要看对谁了？对你我确实已经很纵容了。”
　　李正伦：“莫不是因为我像当年的小州，所以你又开始对我有潜意识里的保护欲了？”
　　江毅已经气息沉稳，这下是真的睡着了。
　　李正伦也仰躺下来，“泊言，你究竟是谁呢？你的故事里充满着惊心动魄，今夜你选择告诉我这些，是希望我对你要有所防范麽？他日你的铁蹄也会踏平金陵麽？你是隐约已经猜到我是谁了麽？还是你以为我只是一介权贵子弟，可以抛弃金陵如同小州一般辅佐你成就大业呢？”
　　末了，也不知那朱砂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