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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钢琴和金色的枪般的美青年 ...


  •   “那么,就是这个曲子吧。”哈蒂斯大人身边的侍臣为他点了一首普通的曲子。
      米罗微笑着替撒加大人倒茶。他放心了。瞬这孩子,让人担心。

      然而,钢琴曲响起来的时候,像是七八十岁老叟的呻吟声,远离恬静,贴近污浊的土地。断断续续,没有感情,机械,恐惧,拒绝,怀疑。或者说,是完全枯燥而乏味的节拍。
      史昂殿,眼中的光芒如茶水般清幽,极静,极冰。
      这是大不敬。更是对哈迪斯大人的不敬。
      他的眼光寒冷柔和下去的时候,北未央的星辰就璀璨起来。
      北未央的星空,闪烁着金属的光芒。屠杀,和,界限。
      史昂殿身边那两位蓝色披肩的护卫默默端上茶来。哈蒂斯大人左手的一位银色蒙面的温文尔雅的长身男子则退了一步。

      蓝色披肩的护卫的佩刀碰到紫红玉的茶杯,发出有韵律的丁冬响声。他们前进两步,那位银色蒙面的男子就退后一步,他的流蓝异彩的长发上所佩的黑色琉璃章与披肩的佩环敲击,发出冷到骨髓的声音。

      丁冬,
      丁冬,
      铿。

      丁冬,
      丁冬,
      铿。

      突然,如山裂般的两道白光,尾随那闪电而去。像是要燃烧起来,掩盖一切。

      蓦地,一道红色的闪电直穿入空典大殿,如雪水的融化般冷寂逼人。虽然是后发,然而超越了前面的白光。
      史昂大人的眼神中多了些许赞许,而哈蒂斯大人身边的茶水冷了。
      动,破!那是山之巅。
      锋——那是闪电的声音。

      丁冬,
      丁冬,
      铿,
      动,破,
      锋!

      一切都不存在了。
      瞬的前面有一个人。
      只要有这个人存在过,那么,世界上的声音就永远会陨落。

      米罗的微笑还是如星辰般灿烂温柔。
      他的手都没有动,他只是半跪着行军礼。所有的暗杀利刃都聚集在他左肩上那个极小的下等军官标号上。这些白色的刃,同那红色的光轨,似乎在无形中为他加冕,增加了他的荣誉。米罗那件普通的军服却仍旧看起来是那么柔软和身,让人舒服。米罗的骨头是硬的,而坚硬得会让靠近的东西情不自禁地变得温柔。
      不会的吧,米罗就是光荣。即使跪下去,他的身形还是那么让人触目惊心,砰然若失。那一刻,时光为此而死,荣誉为此而死,并将无人在意。

      总有一天,人类会为追求完美的消亡。

      “几位主上,”他的脸上有清越得超越想象的微笑,那么不可一世而又有命令的力量。倾动而深沉的光彩凝滞在他比星光还要唯美的眼睛中,“这是我们擅自修改过的谱子。”

      手,染着洁白的月光的,让人屏住呼吸的触痛心灵的手,神秘的,如音乐般美好流逝的手。
      轻轻抽出一柄金色的小枪,枪的金色霸气如血,握枪的人的手温柔如雪。

      冰,冰,冰
      简单的调子,融合在刚才的声响中。失手的那三位先生,他们的佩戴和刀所完成的声音都快了两拍,显得是那么柔和。

      米罗,太大胆了吧。他竟然若无其事地笑着,右手好象嘲笑一样的敲着相同单调的节拍。他好像在顺延瞬的那个枯燥苦涩的拍子。那一刻,他的笑容真是气死人了,甚至带着小孩子的味道。他甚至还回头向瞬轻柔地笑着。

      但是,
      他眼睛中的干净的烟雾越来越深。他漂亮的眼睛越来越深。他的单调的调子,竟然越来越有妙不可言的节奏。

      变奏!

      丁冬,丁冬,
      铿,
      冰,冰,
      丁——

      他的调子一下快了两倍,本来恬静的音乐有了后现代音乐的神秘与原生力。

      瞬起先惊愕的脸上的微笑清甜。

      米罗缓缓站起来,手上的小金枪一直随着他的步伐敲击着黑钢琴的玉石。阳光从兰色的百叶窗渗透,分散,聚合,再放射离开。米罗的眼睛一直微笑地看着两位大人,而有淡淡的冷酷味道,像是每个被他注视的人从未被忽略。

      在阳光里,或是阳光外,他都是当之无愧的主宰。

      变调,渐强,然后是变调,变奏,最后,连音的每个节拍都不同。
      他微微一笑。手的力度隐现,手指缓缓一轮,突然,那柄金枪在他的手与钢琴冷华流丽地旋转着,倾斜着。
      于是,完美的无定向性的变调开始了。

      米罗洒落而沉静地起身,左手已经轻轻放在琴键上。那冰冷的琴键,似乎被他并不冰冷的手冻僵了,光彩在静滞。

      身后,忽然有了钢琴的声音。丝毫不同刚才的,那么晦涩的声调。这次是从容而寂静的,完美得残忍。
      所有的音并不飘忽虚无,清澈得让人忘记。只是有一个次高音键永远都漏掉,似乎是为了纪念什么。这让这首曲子显得不熟练,但是带着残缺的美。像是维纳斯直视自己残臂的目光,宽容而深沉。
      是瞬。

      米罗的右手随着他的微笑加深,改变了力度和节奏。
      三个完美的七分音和次弦符点,让刚才和睦的声音苏醒了。他换成了左手,并不按下琴键,而是在琴键上,利用白色大理石的不同音位,敲出不同的声音。

      他的手越来越有力量,而他的头微微垂下了。整个屋子响彻他的金枪与钢琴的敲击声,他的头发骄傲地在阳光中闪耀。

      瞬的目光望着他的背影,还有他依稀可见的光华的侧影。

      而那位哈蒂斯大人的眼光真是难以捉摸。甚至,那大雾苍茫的黑夜与他的眼神比起来真可谓是五彩缤纷了。

      瞬的手在急速地流转着,虽然米罗替他挡下了,但是刚才遭遇的暗袭使他的左肩有了半分的伤口——那道红色闪电实在太快,米罗只是拦截了它致命的后半截力量。

      他的血流淌在琴键上。瞬的眼睛中闪耀着喜悦的光。第一次,他的鲜血,真正流淌在他热爱的钢琴上。

      慢慢地,米罗的右手停在一个琴位上没有动。他左手的金枪敲击着不可相信的战争的声音。他拥有深深魅力的声音在淡然地说,“我在这里,瞬。”

      瞬微笑的一瞬间,米罗的右手突然在琴键上按下了第一个音符,与瞬所弹奏的是小三和弦。瞬顺从地将手游移到高音位,结束了自己的演奏。

      米罗,米罗的金枪,伴奏的节奏已经不须要了。他的手真正开始的那一刹那,其他不属于钢琴的声音已经不存在了。瞬默默捡起他的枪,和着刚才的敲击声。

      他的手一接触键盘,一直被瞬抛弃的那个高音苏醒了。这是后现代的魔幻现实主义的遥远琴声。是钢琴穿越几百年的古老调子在不可知的未来前的颤栗。
      即使很恐惧,钢琴声还是那么清脆。

      近乎滑稽的调子,隐藏着不可抗拒的俯仰天下的深深韵律。似乎放诞的曲子,又内含秀美如沃尔塔瓦河的朴素风光。
      最不可能的是,跳跃的滑音后竟然能潜藏着类似小提琴琵音的天然的忧伤。
      苍白的放荡不羁中的纯净的忧伤,无拘束的风流中蕴含的黑色幽默的力量。

      没错,同样是悲哀。
      不同的是,你不再会为悲伤哭泣。这是黑色的力量,微笑着命令你,必须要笑着爱上他的音乐,然后笑着哀伤。

      有一个世界,只有血腥,或是没有血腥,而必然没有爱。
      那就是千年紫。

      我可以在俯瞰大地时数清天的高广,在望向天空时看到大地的辽阔.

      于是还有一个世界,只有身外的冷酷,没有感情。
      他叫做米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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