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伤痕 ...
-
李卫东仔细地给她裹好披风，看见她眼眶红了，心中不忍，“抱歉，我来得迟了。”
山壁太过陡峭，李卫东不熟悉地形，找了一阵子才找到通往浅滩的路。他没有亲眼目睹，但现在看到这样的惨状，也能想到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你可有受伤？”
闻愔摇摇头。
李卫东现在在这儿，她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只是她生平第一次，看见如刚才那般的恐怖场景，冲击力太强了，现在稍稍放松一些，眼泪却不由自主地就流了下来。
闻愔脸上都是眼泪，她抱着膝盖，恨不能整个人都缩成一团。见她不吭声，李卫东有些着急，“你没事吧？你伤到哪里了？”
“没……没事，我现在……现在就腿有点软，根本站不起来，你让我哭……哭一会儿，我哭一会儿就……好了。”
李卫东抬头看了看天，道：“瞧这天，怕是大雨很快就要下来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稳妥。”
“好。”
闻愔擦了擦眼泪，又看了看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另外来了一拨人，现在正在搬着那些躺在石滩上的人，要把他们都带回去。
而张恕的身影，在浅滩之上已经遍寻不着。
闻愔跟着李卫东，慢慢走回张恕的院落，在看见那个稍微有些熟悉的小院时，她又胆怯了。
脚步迟疑，步伐缓慢。
根本不想再往前挪动半分。
闻愔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问道：“大人，不知……我就待在这寨子里，但是不与张恕一起，这样可好？”
“不可！”李卫东毫不犹豫便拒绝了，“要知道这里是水匪寨子，若是没有张恕的保护，你在这里怕是一日都待不下去。”
“可是……”闻愔想起他刚才杀人时的狠戾，就不由自主地害怕，“他好凶！”
李卫东笑了笑，“以一人，抵挡十数人，张恕确实厉害。他若是不厉害，也不会是这片水域最好的护金人，岗山寨也不会是北域最出名的寨子，皇上更不会想要将他们收为己用。”
皇上若不是想要将他们招安，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她恐怕还在京城教坊司，想方设法要怎样才能只卖艺不卖身吧！
无论如何，她都要去面对张恕。
闻愔朝李卫东福了福，脱下披风还给他，谢谢他送自己回来，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抬足进了院子。
李卫东目送她进了主屋，便转身走了。
闻愔刚推开屋门，却愣住了。
张恕竟然在屋里。
不只是他，还有大当家，阿星，元若，另外还有几位她没见过的陌生男子。
他们都围在张恕的身边。
而此刻他靠坐在扶手椅上，右手垂着，地上有一块鲜红的印迹，屋内满是血腥气息。
他明显是受了伤，且伤势不轻。
元若手上拿了白色的绷带，就在他身旁，正弯腰像是准备替他包扎，可两人还隔着不小的距离，迟迟未见她行动。
只见她神色焦急，“阿恕，你这次的伤口深，一直在流血，不能再等李大夫！我也是大夫，我也懂得如何包扎，我来不是一样的？”
阿星也在一旁，看样子都快要哭了，“阿恕哥哥，你就让元若姐姐给你包扎吧，你看你一直在流血，对她你还不放心吗？”
张恕没有说话。门打开的那一瞬，他便抬头看向门口。
元若见他看得认真，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来。待见到来人，微怔了怔，随即站直了身体。
大当家看见她，仿佛是看见了救星，“弟妹，你来了就好了，快来，劝劝他。”
闻愔不想过去。
可是她不能不过去。
她慢慢走过去，越靠近，血腥气越浓。
闻愔强忍住不适，抬眸看向张恕。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也在看她。
如平常一般。
不痛吗？
闻愔这样想着，垂下眼睛去看他的伤口。
却没想到他忽然抬手，把伤口给盖住了。
指缝中不断有鲜血渗出。
大当家看见他的血还在不停地流，这会儿也急了，“弟妹，阿恕他不喜旁人近身，不如你帮他包扎，要元若在一旁教你。”
要这样吗？
闻愔完全不愿意啊！
可她要是拒绝，在场的都会起疑心吧！
闻愔蹙起眉心，小脸全都皱在一起，为难得都忘记掩饰了。
幸好她背对着他们，也只有张恕一人看见她为难的样子。
“不用她。”
“阿恕你……”
“来了来了！李大夫来了！”
大当家正要责备他太固执了，还好李大夫赶到了，被个十几岁的少年拖着，跑的气喘吁吁的。
到屋里气都还没喘匀，就被大当家的拉到了张恕面前。
“李大夫，你快给包扎一下，我这兄弟血都要流干了。”说完大当家又开始赶人，“走了走了，别都围在这里，都很闲吗？”
被他这样一说，大家也不好再留下来。
闻愔悄悄松了口气，也跟着他们准备离开。
倒是元若，她没动。
“大当家，我留下来，万一李大夫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可以搭把手。”
“不用你。”大当家指了指闻愔，“她不是在吗？弟妹，这里就交给你了，需要什么派人来说一声。”
闻愔停住了。
“哥，我不用……”
“你自己媳妇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大当家说完，也不给张恕辩驳的机会，把人都带走了，屋里就剩下张恕，闻愔和李大夫三人。
瞬间清净了。
李大夫一直给他们治伤，早就相熟，不过二当家的屋里人，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到，难免好奇。他瞅了闻愔两眼，笑道：“二当家真是好福气！”
张恕没接李大夫的话，却对闻愔说：“你到那边去，别看。”
“这可不行。”李大夫查看了他的伤势后，说：“你这伤口深，要把衣裳全都脱下来，彻底洁净了伤口后，才能上药，包扎，我需要她帮我。好了，脱。”
“不用，把衣袖撸上……”
张恕的话还未说完，李大夫直接上手了。
再不赶紧的，这血真的要流光了。
李大夫也没有多余的废话，不等张恕自己脱，也不待闻愔反应过来，他直接上手抓住张恕的衣襟朝外一扯，再往下一拉，便把他衣裳给全脱下来了。
宽阔坚实的脊背！！！
修长、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
紧致的腰腹！！！
瞬间出现在她眼前！！！
闻愔蓦然睁大眼睛，忙不迭地往后退，直退到架子床那儿，退无可退才停了下来。
李大夫见她如此大的反应，倒是乐了，“小姑娘不要躲那么远，过来帮老夫递一块洁净的纱布。”
真的要过去？
“还愣着做什么？！”
闻愔咬咬牙，赶紧走过去。
她没敢去看张恕，直接拿了块纱布递过去。
李大夫把干净的接过去，顺手把用过的递给她。
那纱布皱成了一团，上面沾满了张恕的血，黑色的，红色的，交杂在一起，都已经看不到本来纱布的颜色了。
闻愔犹豫都没犹豫，几乎是立刻，把手缩了回来。
李大夫见她如此，颇为不满，抬眼看过去。
张恕立刻伸手，“给我，她怕血。”
李大夫不疑有他，不过也没把脏的纱布给他，“不用你，你坐那里别动，小心伤口崩开得更大。”
他自己则把纱布就扔在不远处的凳子上。
只是他一手要摁住张恕的手臂，另一只手要伸来伸去地丢那用过的纱布，非常不便。
闻愔也不喜他就这样到处乱扔。
她在屋内搜寻了一圈，找了个小藤筐过来，“大夫，您用完了，就放这里面。”
李大夫笑道：“小姑娘很聪明，这个主意不错！”
闻愔浅浅扬笑，便站在旁边，也没有看张恕，只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手臂附近。
李大夫在张恕的伤口上擦拭，撒药止血。
那伤口很深，为了保证伤口最大程度的洁净，李大夫甚至都深入那翻起的皮肉，到伤口里面去清洁。
闻愔不过看了两眼就转了过去不忍再看。她不过是看着，都觉得疼，偏张恕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如同是别人的手臂一般。
她忍不住，偷偷看他。
他眼睛是闭着的，微微皱着眉，面色十分苍白。额上全是汗珠，在额角聚集再一起，顺着鬓角滑落下来。
这样疼，也能这样忍着！
闻愔心中暗暗咋舌。
再看其他地方，张恕的背上，手臂上都是伤痕，大大小小的，怕是有数十道之多，最长的一条足足划过他的整个脊背。光是看着这道伤疤，都能想见当时伤势的凶险。
如此看来，现在手臂上多添的这一条，还算是伤势较轻的。
李大夫的技术娴熟，很快就把伤口处理好了。
又交待了一些需要小心的事项之后，便收拾药箱准备走，偏在这时，阴了大半日的天，终于下起雨来。
雨势瓢泼，寸步难行。
无奈，李大夫只能先暂时留在张恕家，预备等雨小一些再走。
不用跟张恕单独在一起，闻愔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可谁曾想，这雨下起来便没完了。
从中午到晚上，别说雨没停过，便是连雨势都未曾变小。
无奈，李大夫只能在张恕家借宿一晚，刚好也免去了第二日给他检查伤势的来回奔波。
闻愔：“……”
您在这儿借宿，那我去哪儿借啊？！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伤痕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