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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皎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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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阿星一早起来就把面条擀好了,青菜肉丝汤也烧好了,等听见闻愔起来的动静,她才开始下面,待闻愔洗漱好,便立刻能吃上新鲜热乎的肉丝面。
阿星一见到闻愔出了屋子,就招呼道:“闻愔姐姐,快来,面好了。”她把面放下后,手在围裙上蹭了两下,“你看我煮的面合不合你胃口?”
闻愔过来坐下,便看见面上铺了几片翠绿的青菜,在青菜的旁边,卧了一颗黄澄澄的荷包蛋。
“阿恕哥哥都跟我交待了,你喜欢吃荷包蛋,我特意给你加的。”
闻愔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没想到张恕还挺有心的。
闻愔咬了一口荷包蛋。
嗯~~~~有了比较才发现,张恕做的饭,是真的挺好吃的。
见阿星在一旁期待的眼神,闻愔笑笑道:“好吃!”
“和我哥比呢?”
“你做的好吃。”阿星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就听见闻愔后面一句接上,“但是张恕做的更好吃!”
“你偏心他!”
“没有,绝对实话实说!”
“哼。”阿星一拧身子,进屋去叫张老爹了。
阿星跟在张老爹的身旁出来,闻愔见了,也立即站起来招呼,“早啊张老爹!”
等他进了厨房,闻愔帮忙把凳子给他放好,等他坐下来,她才又坐了下来。
张老爹抬起眼睛看了看闻愔,接着端起烟杆,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才又把烟枪放下,拿起筷子。
哧溜哧溜的声音顿时响起,简直要响彻云霄。
惹得阿星都侧目,“老爹,你怎么吃这么快?”
闻愔想起第一次与张恕一起吃面时,他好像也是这样。已经有过类似的经历,闻愔面不改色心不跳,连看都没往张老爹那里看。
很快地,张老爹吃完一碗,待到第二碗时,声音小了很多,速度也不像刚才那般着急。
待他第二碗吃完,擦了擦嘴,吩咐阿星,“去屋里把烟叶给我拿来,要上次阿恕给我带回来的那种。”
“好,你放在哪儿了?”
“不太记得了,你好好找找。”
阿星不疑有他,起身便进了屋子,闻愔却是看出来了,他有话说。
她放下筷子,端端正正地坐着。
张老爹见她那样,又拿起桌边的烟枪,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才道:“你是个好姑娘,聪明,也漂亮。阿恕那个孩子苦,性子又执拗,你若是没有心,便不要去招惹他。”
闻愔:“??”
她还以为张老爹要跟她扯两句住在这里的规矩,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她怎么听不太懂?
她招惹他?张老爹怕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协议,误会了什么?
“我知道你们之间的协议,”不待闻愔胡思乱想,张老爹又道:“你们啊……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也对自己太自信了。”
“老爹,这是不是你要的烟叶?”
张老爹见阿星来了,便又拿起烟枪抽起来,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三人吃完早饭,闻愔与阿星一起收拾碗筷。阿星恨不能立刻就把事情全部做完,然后能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听闻愔讲故事。
偏越是着急,就越有事情来打扰。
两人都收拾好了,正在洗手之时,张老爹的院门忽然被人急急拍响,“张老爹,张老爹在吗?阿星,阿星阿星你们快来!”
阿星被这拍门声吵得心慌,她赶紧奔出厨房。
来人是位姑娘,瞧着眼生。
那姑娘看到阿星,就急急道:“阿星你快去李妈妈那里,元若被李妈妈抓起来了。”
闻愔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的。
李妈妈和元若她都认识,可李妈妈怎么会把元若抓起来?她有那么厉害?!
闻愔不了解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阿星却是知道的。
她把围裙往闻愔怀里一扔,“你跟老爹说一声,我现在去看看。”
话音还未落,人已经跑远了。
闻愔进屋跟张老爹说完,见他面露担忧之色,便道:“我也过去看看,若有事我可以帮衬一下。”
闻愔一路上问了人,才找到李妈妈的地方。
远远的,就看到那边围了不少人。
她加快脚步,还未到近前,便看到人群中间,元若被两个健妇抓住手腕,怎么也挣脱不开。阿星守在元若的身边,想要去掰开那健妇的钳制,无奈人小力弱,根本没用。
闻愔轻拍了拍围观的群众,小声问:“这是怎么了?吵成这样。”
那人看到她,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二……二夫人。”
这人认识自己?
闻愔笑了一下,声音更加温柔,“请问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李妈妈说,元若姑娘私自放走了她手底下的姑娘,现在要她赔金子,她赔不出来,就不肯放她走。”
哦,要赔钱。
偷偷放走了别人的人,还被发现了,赔钱是肯定少不了的。既然能赔钱了事,也不算大事。
闻愔便没有上前。
谁曾想,元若即便被两个健妇钳制住了胳膊,也丝毫不见瑟缩,她梗着脖子大声道:“人家姑娘说了不愿意,你还要强迫她,她高热三日,才刚刚退了热,你就张罗着拍出她的初夜,你做的这些缺德事,也不怕……”
“啪!”
李妈妈没等元若说完,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
“元若你别以为你出了窑子就飞上枝头高人一等了!当年要不是我把你捡回来,你现在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了,还在这里跟老娘找不痛快!就叫你给她瞧个病,你还真把自己当活菩萨了?!你以为你把人放跑了你就能脱得了干系?你还以为二当家罩着你呢?我呸!”李妈妈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二当家都已经成亲了,你还在做你的春秋大梦呢?”
元若喜欢二当家,在这寨子里也不算是什么秘密的事,但被李妈妈的大嗓门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被嚷了出来,元若只觉得面上烫的像是有火在烧,她羞愧得恨不能找个洞钻下去!
阿星在一旁推搡李妈妈,“你不要乱说,不许你在这里乱说!”
她人小,个子也不高,李妈妈敦敦实实的,她根本就推不动。
闻愔看不下去了。
姑娘家如此隐秘的事情被人这样宣扬开来,简直太过分了!
她拨开人群挤了进去,迎上李妈妈的视线就是三分笑,“李婶子这里好热闹啊!”
“姑……”
李妈妈一声姑娘还未说出口,就被闻愔冷漠的眼神给逼得收了回去。
“我与二当家都成亲月余了,婶子这一声姑娘可担不起了!”
“是,是。二夫人。”
李妈妈嘴上连连应声,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这姑娘怎么跟前两天见的不一样了?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今日这样板起脸来,还真是让人有几分胆寒。
李妈妈自然是不知道,作为未来世子妃,如何管理下人也是闻愔每日的必修课之一,今日,便拿她来练练手,就当惩治恶仆!
李妈妈虽然心里泛起小嘀咕,但却也不怎么担心。
她绑的是谁?是元若啊!
若是在这寨子里闻愔最应该讨厌谁,怕就是这个元若了吧?待她将张恕拍下元若初夜之事抖搂出来,看闻愔这丫头还会说什么?!
李妈妈还没得意起来,便见闻愔走到元若身边,对着那俩健妇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家元若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你们要这样抓她?”
她说完又转身直视李妈妈,“李婶子,二当家拿命护着全寨人的金子,你便是这样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欺负他的妹妹?若是被他知晓了,他是不是会分心?若是他分了心,那大家的金子是不是就不安全了?!”
围观的群众原本只是看个热闹,没想到被闻愔这么一说,大家突然都觉得,这件事怎么就跟自己有关系了呢?自己的这个金子,怎么就好像要不保了呢?
有那性急的,都已经开始催促李妈妈放人了。
李妈妈立马急了,“二夫人,你怕是不知道,元若可没安的什么好心,她也不是二当家的什么妹妹,她……”
“李婶子,”闻愔叫住她后,环顾四周,示意她看看清楚,“这里这么多人,你是想要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出二当家并不想让旁人知晓的事情吗?”
随着闻愔在‘旁人’这两个字的语气上的加重,李妈妈不由自主地也环顾了一圈,顿时噤声。
老天爷!
被闻愔这样一说,她真的不敢说了。要是真说出去,二当家回来还不活劈了她?!
可李妈妈也不是肯吃哑巴亏的人。
她眼珠一转,话题就变了方向。
“二夫人,旁的咱们也不扯了,就说元若放走了我重金买回来的姑娘,她还不肯赔金子,您说这怎么办吧?”
“我可是听见元若说了,人都病得快死了,你还不放过人家?”
“不管怎么样也是我花了银子买回来的,总不能让她拿我的钱做好事吧?!”
“人是元若放的,赔我们自然会赔,但你也不能漫天要价,花了银子让我们赔你金子。把那姑娘的卖身契拿来,我看看多少钱,再除去元若的出诊费和药费,余下的再给你。”
李妈妈一听是这样的赔偿方法,顿时急了,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就朝着闻愔身后,人群的方向瞟去。
哎哟喂,这么个赔法,她自掏荷包出了车马费不说,事后怕是还要被人责罚。
在这寨子里,她不光怕二当家,也怕那人啊!!
闻愔与李妈妈离得近,自然发现她的眼睛老是看向别的地方,像是急着要找谁给她撑腰似的。
这样想着,闻愔也顺着她的视线,转身看过去。
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简师爷来了!”
便见简弘安一身梨花白的长衫,乌发全都束于头顶,仅用一根玉簪簪住,露出他清朗的眉眼,犹如洁洁皎月一般,从众人中间缓缓而来。
李妈妈见状便要迎上去,似是想要简弘安来主持公道,谁知简弘安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她,过来便与闻愔作揖,“二夫人。”
闻愔亦侧了侧身子,“师爷有礼。”
李妈妈被晾在一旁。
简弘安眼睛微微扫了扫四周,问:“发生何事?二夫人怎地在此?”
李妈妈正想要说什么,简弘安一个眼风过去,她立刻闭上了嘴。
闻愔把事情简单地复述了一遍,简弘安笑了笑转而对李妈妈道:“若我是二夫人,便是一个铜板都不给你,你又如何?如今二夫人肯把本银给你,你还不满足?”
“师爷,不是……”
“行了,就这样吧,”简弘安又对那两个健妇道:“把人放了。”
闻愔颇有些诧异。
本以为还要费些口舌,没想到简弘安一来,事情这么容易就解决了。应该是看了张恕的面子吧。
不管怎样,闻愔道谢之后,便与阿星一起带着元若离开了。
待人群散尽之后,李妈妈又凑到简弘安的身边,“师爷,元若放走的那个,可是按照您的吩咐,特意从江南接来的。不过水土不服病了两日,让元若给看看,谁知她就给放走了。要不……”李妈妈又凑近了一点,“要不我去抓了元若来抵?”
简弘安嫌恶地瞪她一眼,“滚远点!”
李妈妈立刻退了两步。
简弘安理了理衣袖,抬眼看向闻愔离开的方向,“元若,不及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