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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七 ...

  •   康云山缓缓地睁开眼睛,想不到从鬼门关转了一趟又回来了。其实早有思想准备的,否则也不会急不可待地强迫了许多人。早在三个月前体检报告出来的时候,就有一种感觉,也许要来不及了。只是一切都没有安排好,如何能安心离开?幸而遇见了那女孩子,幸而她是凤珍的小孙女,幸而她和凤珍一样的美丽纯洁善良…真真是正航的福气。
      空气中飘散着着消毒药水的味道,眼前有些模糊,挣扎了一下身体,方才发觉手被人紧紧地攥着,顺着那力量的方向望去,自己的孙子正靠在那女孩子的肩头,两个人就那么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窗子没有关上,微风顺着半掩的窗帘溜了进来,撞在那一缕缕的流苏上,却掀起了惊天的波澜。那两个人的头紧紧地依偎在一起,背映着温暖明媚的阳光,是那样的温馨自然,般配而登对。也许是先入为主吧?
      身体有一些麻痹的僵硬,深呼了一口气,想要轻轻地挪动一下,不想却惊动了那半明半昧中的女孩,流露出欣喜的笑意:“爷爷,您醒了,我去叫医生来,好不好?”
      康云山摇了摇头,指了指尚在熟睡的康正航,又做了个小声点的手势。董湘凝方才意识到这姿势有些过于暧昧了,她和这个人根本还不熟,怎么能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睡觉呢?这样想着,脸通地一下便红了起来,羞不可抑。不过,倒底还是保持着原有的坐姿,没有去惊醒那梦中人。
      不想,康云山却道:“好孩子,谢谢你…谢谢有你在…”
      她大约猜到那背后的意思,却还是觉得有些无功不受禄,“爷爷,是我应该感谢您才是…”
      康云山低低叹了一声,“好孩子,难道你都没有一点怪我吗?怪我在这个时候,利用这种方式,要你嫁给正航…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我想我会充分考虑你和正航两个人的意见的,可现在似乎有些来不及了。也许真的是天意…我回来这里的第一天,回到我们三个以前经常去的馄饨店里,就遇见好心的你…而你竟然是凤珍和阿铨的小孙女…你长地真的好象凤珍呀…六十五年前,我,还有你的爷爷奶奶,是很要好的朋友,我和阿铨都很喜欢凤珍,可为了朋友间的义气,约定好了让凤珍来作出选择。因为生意上的关系,我去了一趟南洋,那个时候战乱,我被阻挠在那里整整两年…等我历尽了千难万险回来的时候,阿铨和凤珍却早已经结婚了。你能想象我的心情吗?真是失望又绝望到了极点,友情与爱情的双重失落与背叛,我根本不听他们的解释,就离开了这里,并且发誓再也不会回来…这也成为我一生的负担…让我没有勇气再回到故乡…一直到生命即将走到终点的时候…可是从前的朋友,已经都不在了,我再也没有机会跟他们说,其实我早就应该放下的,可是我太执着了…”
      她喃喃地道:“可是,奶奶那时候…那时候…是逼不得以才和爷爷结婚的…他们并不是存心要背叛您的…”
      康云山苦笑了一下,“是呀,我已经听你父亲说过了…这也许就是人生,也许是我和凤珍没有缘分吧?可是好孩子,你真的好象凤珍,既漂亮又善良,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使我这个老头子有了一点奇怪的想法。也许,我和凤珍因为那个时代因为误会而没能实现的愿望,却可以由我们的下一辈来完成。”
      曾经期待里的爱情,落了空,所以才要那血脉相连的子孙后代的身上得以延续。只是,她的地位却是极为尴尬的…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
      康云山看着她仿佛有些不以为然的表情,便解释道:“我的这个宝贝孙子,让我给惯坏了,让他养成了任性又飞扬跋扈的性格,已经快三十岁的人了,其实还是个孩子,一个让人无法放心的孩子,我真担心一旦我离开这个人世,谁会在他身边照顾他…关心他是不是吃饭了,关心他的工作压力是不是太大了,关心他睡觉是不是又蹬被子了?关心下雨打雷的时候,有没有人陪在他身边?因为他爸爸妈妈出事的那一天,他知道消息的时候,就是一个雷雨天…我担心着如果一旦有一天自己离开了,却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真的是放心不下…所以,我一定要在自己离开之前,找到一个可以陪伴他继续走完之后人生的人…人生里并不一定都是平平坦坦,也有暴风骤雨…只是,如果当暴风雨来临的时候,如果能有人陪在身边,也许应当没有那么害怕的…而你,好孩子,你就是那最合适的人选。”
      是什么使那亲人之间的爱,渐渐地面目全非,到最后非要以这种决绝而难堪的方式来表达?她应当是能体会这种心情的,可面对着躺在病塌上的老人,面对着那殷殷的信任与期盼,如何能受地起?因为,她根本是个“冒牌货”。
      “那个…爷爷,其实我不是…”话到嘴边,却感觉到怀里的那个人仿佛在轻轻地蠕动着,禁不住低头望去,几乎是不能相信的,分明看见那黝黑的脸庞上,却有泪水在蜿蜒。
      “康正航…”
      他低下头,悄悄地拭去脸的泪滴,方才离开了她的身体,笑道:“老爷子,你可真能睡。我和董三小姐已经在这里守了好长时间了…我们的肚子早就饿地咕咕叫了,打算等你起来,一起去吃‘吉祥’馄饨…董三小姐一直在跟我吹嘘那里的豆沙饼如何如何好吃…不过这位小姐的话,总是应当听半段放半段的…”声音哽咽着,这样左顾而言他,却掩饰不了内心的伤感与惊恐。
      她被调侃着,忍不住低声叫了起来:“康正航…”
      康云山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听正航这么说,我也有点想吃了…小丫头,不知道吉祥送不送外卖,我想吃三鲜馄饨,豆沙饼和凉拌三丝…”
      她急忙站起身来,“我去买吧…在医院后面的那条街上有一间分号…我一会儿就会回来的。”却突然又附下身去,捡起了跌落尘埃的皮夹,快速地递到他手里,方才慌慌张张地夺门而出。
      他默默望着皮夹里展露的笑颜,和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道:“老爷子,您又想什么呢?”
      康云山急忙闭上了眼睛,道:“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想…” 沉思了一会儿,又道“正航,因为这女孩子,你是不是有一点怨爷爷呢?”
      时到如今,他还有资格埋怨吗?于是缓缓地将皮夹放进口袋里,看着那陷在病床里越来越虚弱的面孔,不过才短短的几个小时,却仿佛在那一瞬间迅速地消瘦下去,瘦地令人心酸,却无能为力。镇定了一下情绪,他只摇了摇头,道:“爷爷,这里的医疗条件也许有限,我看那些医生似乎并不是很专业的,不如等过一阵子情况稳定一些了,我送你去美国治疗吧?”
      康云山微微一笑,叹道:“不用了,我很清楚自己的状况…你也不用太在意…人家都说七十三八十四是一道坎,可是爷爷今年都八十八岁了,也算够本了,我自己心里还是很有数的…所以,我才要回到这里…要是以前,我是万万没有这个勇气的…爷爷的胆子很小吧?是呀,爷爷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小老头,一直不敢面对从前的事情,因为总是心怀埋怨,只活一次的人生,她为什么不能等我?命运为什么不让她等我?可是,在生命即将走到终点的时候,却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对我说,‘是时候该回去了’。正航,爷爷要留在这里,做了六十几年的浮萍,总是要落叶归根的。我要…死后也能埋在故乡的泥土里…”
      仿佛在心头浇灌上一壶刚刚烧开的水,惊动四肢百骸的痛,胡乱冲撞着,掀起了滔天巨浪,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只怕泄露了“军”情。他勉强笑道:“爷爷,那位…凤珍小姐…是不是长地很漂亮呢?”
      康云山的眼神似乎有一些恍惚,“我没有见过比她更漂亮的…你去拿我的皮夹来…”
      他急忙起身从挂在衣橱的西装里,找了那皮夹,小的时候经常翻的,可那记忆似乎已经很久远了,更不记得这里面是否隐藏着惊人的秘密。因为,透明隔页之后摆放的是一张全家福,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在襁褓之中的他。可是,除了爷爷,其余的那三个人,真的好象是陌生人似的,冷冰冰地笑,没有半点人的气息。阴阳相隔的魔力就在于此,要界限分明地宣告,一切的关系都告一段落,即使曾经亲密无间的情感,也只能作为陈列品,供人膜拜而已。他不要那虚假的自我安慰,他要的是实实在在近在眼前,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再一次面临生死较量的考验。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个勇气?
      康云山指了指那皮夹的透命隔页之后,他伸手向里,在角落里藏着硬梆梆的一张纸壳,轻轻地拖了出来。两寸大小的一张黑白照片,犹如秋水般的双眸,在似笑非笑间掠了过来,却也不肯稍作片刻的停留,好象就要推开挡在前面的阻碍,跳出画中来。然而,不过是错觉,仍旧站在那梅树下,抚着辫梢,轻笑浅兮,绝代风华。
      他看着不禁笑了起来,“真的是好漂亮,怪不得爷爷会一直念念不忘。”
      康云山接了过来,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是个非常善良的女孩子。生在有钱人家,却没有一点骄奢之气,就算是被后母还有妹妹欺负着,也还怀着一颗善良的心来对待周围的人。知道她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当然也包括我和董铨。我们在一所大学里念书,要不是因为我的父亲突然去世我要提早继承家业,也许…那时候,我必须去南洋处理一笔业务,临行前她对我说,她会等我回来…为了那样一句承诺,就是死我也要…你不知道她有多么好…”
      他故作轻松地说着玩笑话,“爷爷,可是您老人家的水准…未免也相差太悬殊了…刚刚您当着那丫头的面,还说她和凤珍小姐有多么多么地像,您亏心不亏心呀…”然而,却还是有些口是心非的,因为那眉那眼,的确有些相似,尤其是那一种清素而冷洌的美,都好似寒冬里悄悄绽放的白梅,幽香脉脉。
      康云山将皮夹放枕下,却一本正经地道:“正航,对于你来说,她也许不是挂在墙上名贵的西洋油画,不是摆在水晶瓶里供人观赏的玫瑰花,更不是可以用来炫耀的钻石,她不过只是摆在餐桌上的白米饭,然而她却一碗洁白无暇的最最纯洁的白米饭,是你每天里都不可缺少的温暖…你之前选择的那些,看似花里胡哨,可是都不实际…就是你现在正在交往的那位冯美琰小姐,其实爷爷私下曾经和那位小姐的父亲接触过,老实说情况并不太好…爷爷不喜欢政治,也不喜欢那些以政治为职业的政客,相信你也是这个脾气…在生活里,还是简单单纯些的好…正航,你以后就会知道那个女孩子的好,你就会知道爷爷的选择并没有错。那个时候,你非但不会埋怨爷爷,还会感谢爷爷,这么独具慧眼。”
      他没有再反驳,因为已经不是玩笑的气氛,而是在很认真研究某个严肃的问题,是希望他能够接受研究结论的时刻,于是他只能微笑,只能以微笑来表示祖父的“慧眼独具”,却不能说,这样情况下选择的婚姻,难道就单纯而简单吗?为了那样一个女生,他永远都不会后悔吗?尽管他对冯美琰的父亲也没有多少好感,但是婚姻毕竟是两个相爱的人之间的事,如果搀杂了别的东西,缔结了充满干扰的婚姻,还有什么趣味?
      可是,他却不能再辩驳了。
      董湘凝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回到病房来,却只有康云山一个人在那里,仿佛又睡着了。她只觉得有些莫名的紧张,疾步走到病床前,伸手探向康云山的鼻前,不想康云山微微“哼”了一声,“不用担心,你们没结婚之前,我是死不了的。”她吓了一跳,却有些尴尬地笑了。康云山嗅了一嗅,“咦,好香呀,你买回来了?我们是不是可以马上开动了…”
      就算有多么想吃,也吃不了多少的,她看着那极力掩饰着虚弱之态的老人,只是暗暗地咬住了嘴唇,暗暗叮嘱着自己,一定要忍耐,忍耐着不要让眼泪当场流下来。轻轻地将馄饨吹凉,慢慢地递到嘴边,强颜欢笑道:“爷爷,您尝尝今天的三鲜馄饨,和老店的有什么区别?是老板的儿子自己改良的,据说当初老板也是极不放心的,没想到这间分号的生意和老店不相上下…听说老板的儿子又要开分店了…”
      康云山微微地笑着,“好孩子,爷爷知道你的意思……爷爷都知道…”
      好不容易吃了四个,康云山又躺了下去。她只得收拾了起来,自己也没什么胃口了,不知道“物以类聚”去哪里了,想了想,便推开门走到外面来,却看见那个人站在走廊尽头,高大的背影映衬在午后的阳光里,却是无可言喻的落寞与伤感。她向守护在病房外面监护室里的护士打了一声招呼,便慢慢地走了上去,并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玻璃窗外。
      有浩浩的风从海边吹来,吹动着茂密的梧桐树林里,碧浪翻滚。却有一株樱花如流云飞泻一般地开满了枝头,雪上加霜似的清冽与幽美,遗世独立。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她问他,大约猜着他或许是刚刚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可是他依旧是静默的,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好一会儿,他竟然莫名其妙地道:“你之前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她的话虽然不多,和他说过的更是寥寥无几,却不知道自己说过的哪句应当算数的话?
      白色的樱花随风起舞,有片片飞花在翠绿的海洋里穿行,美不胜收地吸引着人的眼球。他却在那花谢花飞的云雾缥缈里,淡淡地道:“我们结婚,好不好?”声音虽轻,却是掷地铮铮的金石之声。
      潜意识里等待的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人…每个人心目中都有这样的一个人,未来要结伴走人生的人,却以这种面目来到她身边来了。然而,她却很清楚,她的心却不在他那里,她的心仍旧生活在她永远再也去不了的地方,迟缓而阴暗的过去时光。因为那灰暗,她再也没有能力走到太阳底下,去迎接那耀眼的光辉。她以后的人生都注定生活在从前的阴影里,被那斑驳陆离的灰暗所笼罩。于千万年,千万人中所等待的无可替代的那个人,却并不是他。她却要因为命运的捉弄,渐渐地走入那可怕的旋涡里去了,不禁有一种本能的逃避与畏惧。
      “为什么?你不是…不是…说…不结婚,要采取拖延政策吗?”
      他依旧看着窗外,“可是爷爷却拖不起了…刚刚我被医生叫去…情况并不好,也许时间不会很多了,而爷爷的心愿…我虽然是个不孝的孙子,可是我还是想要弥补从前的疏忽…我想要达成爷爷的心愿…本来我可以找别人的,可是我爷爷他属意于你,所以得需要你的配合…”
      她战战兢兢地道:“可是我们根本还算不上熟悉…就是认识,也还没有超过一个星期,这样陌生甚至还非常不融洽的关系,怎么能说结婚就结婚呢?”
      他终于转过身来看着她,简直是毛骨悚然的考验,不想他竟然没好气地道:“你还以为是真的结婚呀!就是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我们只不过是在爷爷面前履行一个结婚登记手续而已,以后待时机成熟了再解除这有名无实的婚姻关系…”
      她却嗫嚅着:“我…我…”其实是在害怕着什么呢?难道还对什么抱有一丝幻想吗?
      他冷冷地俯瞰着她,“哎,我说董三小姐,是不是现在投资款已经到位了,所以你也无关痛痒了,是不是?你们董家人都一样,都喜欢背信弃义,过河拆桥。你如果想学你奶奶于凤珍小姐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她不禁急了起来,“你不要门缝里看人,结婚就结婚,谁怕谁!”
      事情决定有些突然,被邀请参加结婚登记仪式的人也都很诧异,包括她的父母,Jacky,还有她自己。
      Jacky把病房里简单布置了一下,摆放了一些玫瑰花,立刻就有不一样的感觉了。虽然只是个形式,可她还是穿了一件粉红色的小礼服,只在上一次参加表姐的婚礼时穿过一次,就束之高阁了,反正她也不象董湘滢,有那么多展示衣服和美丽的机会。想起董湘滢,这个小姐,跑到美国去,竟然再也没有了音讯,仿佛和母亲联系过,难道是怕她不自在吗?
      民政局的婚姻登记官已经来了,据说还是Jacky去申请的,竟然很痛快地就答应了,特事特办嘛。可是,她却是很心虚的,她不光是要缔结一桩虚假的婚姻,她自己根本就是一个冒牌的新娘。
      昨天趁康云山睡着的时候,填写着结婚登记表,不想老人却醒了,怔怔地看着她在床边一笔一画,好象描着大字。突然伸出手指了指那名字,“你写错了。”她惊出一身冷汗,仿佛在行动前的最后一刻被人逮了一个现行,正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可康云山的反应却出人意料,“你瞧我这耳朵,我还以为你是叫‘董湘滢’呢?原来是叫‘董湘凝’!哎,年纪大了,这听力是越来越差了。不过,现在的人办事也越来越马虎了,他们从学校里调查回来,还说什么董湘滢怎样怎样…他们究竟是去查的谁呀?”
      原来康云山在做决定以前,曾经到学校里去查过她,不,是去查的“董湘滢”…本来嘛,她们两个在一个学校,经常会搞错的…难道,她才是老爷子理想中的未婚妻人选?哎呀,真是越来越乱了,到现在想起来,还是乱成一团。
      Jacky陪着婚姻登记官在喝着茶,准新郎不知去了哪里,康云山正和急匆匆从台湾赶过来的刘律师密谋着什么,一切仿佛都变地有些不可思起来。她缓缓地走到病房外面,却看见准新郎正在讲着电话,声音似乎有些惆怅的,“美琰…没什么,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美琰,也许就是那照片里的小姐吧?既然是假结婚,又何必这么惺惺作态?应该是很爱的吧?那为什么还和闵玢玢暧昧不清?这个人流连花丛的功夫,可真是一流。
      他扣上了电话,回身来看她披着才做的卷卷的头发穿着美美的粉红纱裙,卸掉了眼镜,好象洋娃娃似的,傻兮兮地站在门边,不禁有一点失神,半晌才道:“看你打扮地可是有够奇怪的…怎么会有这么土的女生…不过算了,进去吧,时间到了…”
      时间真的到了,当她随着婚姻登记官说出婚姻誓言时,声音颤抖着,因为太紧张了,紧张以为那样朴素却坚贞的话语,不会真的成了一生一世的承诺?可看他的样子,仿佛是很无所谓的,不过象是在签署一份普通的合同那样简单。
      从决定结婚到进行婚姻宣誓,不过才短短的一天光景,可是他竟然准备了戒指,由Jacky递上来的托盘里,粉红的绸带上镶嵌着两枚极为普通的白金指环。由他先为她带上了,可仿佛有些小,带的时候费了一些气力,但是康云山在病塌上却是老泪纵横,大有时光交错的恍惚之意。拉住他们两个人的手,紧紧地并在了一起,“正航,由这一刻起,你要负担起一个做丈夫的责任,就象你刚刚在誓言中所说的,不论健康,疾病,不论贫富,都要好好地照顾她一生一世。”
      两只白金指环并对在一起,仿佛不胜惊怯地瑟缩了一下,终究还是握在了一起。
      屋里响起了庆祝的掌声,只有Jacky知道,刚刚结婚的一对新人,在结婚的前夕就已经秘密签署了离婚协议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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