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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尾声 ...

  •   又是一年春缓花开时,那一条种满桃树的小路上,却如从天上跌落了一副锦绣云织,零乱的碎片随风飘散,散在那夕阳漫漫的艳丽里,只若在那橘红的布景上勾画出万千红梅,让人犹如冲进了乱红阵中。
      康正航现在每天都会回到澄园来住,不过是为了等待着那一年前离开的人,能够再度回来。
      她还是离开了,只说是按照原定计划到英国念书去了。他也知道那学校的地址,本来他是没有打算去找她的,因为曾经苦苦地挽留,也没有能让她回心转意,也许她是需要一点时间…也许他曾经对她的恶言相向,已经彻底地伤透了她的心,他根本就不值得原谅。
      那场官司最终还是以梁少杰的撤诉而结束了,此后那个人也不知了去向,好象人间蒸发了似的。他偶然在聚会上遇见冯美琰,却已经更换了新的男友,两个人似乎已经形同陌路了。不久就又传出了冯美琰与太阳传媒继承人的婚讯,大概已经雨过天晴了。
      只是,在婚礼的前夕,很意外却接到了冯美琰的电话,“康正航,你为什么不肯好好地体会我的用心?我并不是真的想要把你怎么样,我不过是想让你知道,我也一样可以为你付出所有…不只是她才能做到…可惜我却用错了方法…可你却从来不曾真正用心在我身上,你也从来不曾注意到我对你的一番心意…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这就是一个女孩子对他的临别赠言,他的心情异常地沉重。经过这一番的风波,他已经渐渐地成熟了,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可是现在他的,已经开始慢慢厌恶从前那种轻率与不负责任的感情态度,也许他曾经伤害了许多人,并不仅仅是冯美琰,也许还有许多他未必能记得起名字的人,而最终他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他要象八点档言情剧的男主角一样,默默地呆在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只为等着女主角回来,也许需要一生一世的时间,也许这就是他的命。
      澄园刚刚经历了一番彻底的整修,按照他的意思,撤掉了湘妃竹帘,换上了雨过天晴的蝉翼纱,长长地垂到地板上,微风拂过,飘飘欲仙。为了表示对逝去之人的敬意,只有二楼走廊尽头的那一间房没有任何的变动,其余能够更新的地方,全部都焕然一新。他又不是那委曲求全的旧式女子,既然要长期生活在这里,当然要舒服一些。
      可是一年过去了,她还是没有回来。这个女人的心还真狠,打算和他长期耗下去了?
      Jacky结婚了,新娘子是一位电影公司的美术指导,据说两个人在网上认识的,一见钟情,三个月后就商定了婚期。他当然被狠狠地敲诈了一顿,又送了欧洲蜜月豪华旅游,才算作罢。
      送走了新婚夫妇,他更成了孤家寡人了。
      回到澄园来,自己做饭吃,自己洗衣服,自己跟自己说话,似乎有点奇怪。可是他已经渐渐习惯了,一边做康氏的总裁,一边做澄园里的居家男人,即使面对卢永远关于他越来越大“娘”的嘲笑,也泰然自若。
      他依旧还是给闵玢玢新拍的电视剧投了资,她写的作品倒是有些市场的,相当符合时下许多人的口味,而且收视很不错。闵玢玢越来越红了,却一点都不感激他,还振振有词:“康正航,你不是为了我,你为了捧你老婆的场…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不感兴趣了,因为你这个人的品位本身就有很大问题…想不到那个丫头原来是你的老婆…她究竟跑路去什么地方了?原始森林还是非洲?连公司也找不到她,大家都等着她的下一部作品呢!”
      去英国出差的时候,他实在没能忍住,就到学校去了一趟,不想她竟然根本没有去上学。他才着急了,直接飞去了她的故乡,她也不在那里,她的父母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也许只有一个地方了…他实在不敢相信的…最后还是又飞到纽约去,找到了董凯钧就职的律师事务所,董凯钧的答复更简单直接:“不知道。”
      他心急如焚,难免态度上就有些暴燥。董凯钧却始终淡淡的,最后也只说了短短的一句话:“有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羡慕你还是嫉妒你,你可真是好命…”
      他不知道自己把老婆给弄丢了,难道是好命吗?
      还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他的私人会计师来跟他报告帐目问题,很随意地提到了他给她开立的银行户头,除了在共同生活的那半年里有过一次巨额支出外,从此再也没有动过。他恍惚想起来,她那时曾经告诉过他,说是和卢咏怡两个把钱给花光了。其实也就是随便一问,“就一次吗?以后再也没有动过?”如果有过支出,至少可以查出她曾经在哪里呆过。会计师倒是很敬业,帐目理地清清楚楚,“是为卢咏怡小姐购买了位于仰平大厦的一座公寓…”
      他立刻来了精神,说不定那两个女人,就躲在那公寓里?
      取消了当天所有的行程,几乎是急不可待的跑了去。正是上午九点多钟,大厦里静悄悄的,他的心却怦怦地跳个不停,好象一个犯了错误等着老师处罚的小学生一般紧张。按了门铃,一直都没有反应,也许根本没有人住在这里…也许是从可视电话里见到了是他所以不肯开门…他在那漫长的等待里,想到了很多种可能。倒底还是不死心,又极不礼貌地狂按了一通,终于有所回应了,门锁“咔哒”一响,有人打开门来…
      竟然是消失了一年之久的梁少杰!
      几乎不能认了。
      剪掉了长长的飞飞头,穿着很普通的休闲衬衫,戴着呆板的黑眶眼镜,就连神情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派的平和散淡。在经过短暂的惊诧之后,立刻恢复了自然,微微一笑,“倒是好久不见了。”
      客厅收拾地很干净,两个男人坐在初春的阳光里,默默无语。他望着对面那个人,短短的发线,倒好象是中学时代的篮球场上,掷出球去,飞身跃起的那一个,青春里最美好的纪念。想想都已经十几年了,他们两个的争斗一直没有停歇过,也不知道这样的执着,究竟有没有意义。
      半晌,还是他先开了口,“这一年你都是住在这里吗?你是准备隐居还是想做什么?”
      梁少杰握着高高竖立的玻璃杯,大片大片的绿茶在阳光里飞快地旋转着,滑出美妙的弧线。似乎看地有些出了神,半晌才笑道:“我又不是侠客,干嘛要隐居。我只是突然觉得有些累…说起一年前的那场官司,我还得感谢董湘凝,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的真挚情感,竟使我看到了自己的可鄙与愚昧。况且,她说的那句话让我久久不能释怀,她说‘你不要后悔今天所做的决定,你也许会因此得到你梦寐以求的东西,你也许会为此而永远地失去最最珍贵的东西…但愿你不会后悔’,就在她说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后悔了…长久以来凭借自欺欺人建筑起来的心理防线一下子靠不住了…从小我就嫉妒你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而我却因为父亲的早逝而只能在康家过寄人篱下的生活,这种心理上的落差主导了我此后的生活。我一直都那么争强好胜,总想证明即使我没有强大的依靠,我也一样可以成为NO.ONE。冯美琰的出现,刚好将我的这种不理智的想法推到了顶峰,因为她极度轻视地对我说,‘你不行,你不是我理想中的人选,你不是康正航’…她这样说,不管我是不是真的爱她,我都不能放手了,我要证明给她看,她的想法是多么地可笑,她的认定是完全错误的。可是实际我所想争取的,并不是真正属于我自己所创造的,而在这世上唯一真正属于我的,只有那个在伤感失意的时候给我无限安慰与关怀的女孩,而我却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只是当自己需要的时候才会想起她…她走了,彻底地离开了我的生活,我跟自己说,无所谓,她根本不算什么,我真正爱的人冯美琰,我要为了冯美琰取回我应得的东西…可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却未必是最最珍贵的东西…其实我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因为我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她,甚至竟然对着冯美琰,叫着她的名字,我总是在时不时想起她的一颦一笑…那样一种刻骨铭心的思念,是我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我真的有些害怕…结果,你老婆的一句话,却使这种恐惧一下子爆发出来,我才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自欺欺人地强撑下去…我此前执着的一切,突然间变地毫无意义。然而她却已经不能再原谅我了,我只有等在这里,等在我们一起曾经留下过最美好记忆的地方,等着她有一天气消了,还会再回到这里来…”
      阳光缓缓地移动着,照亮了客厅的墙壁上的一副西洋油画。庭院深深,抄手游廊上悬着灯笼,红艳如火,仿佛在那明媚的阳光里燃烧起来一般。其实不过是在寂静的夜里,靛蓝的天幕上,一轮银盘无限地放大,乃是八月十五的月光,倾泻满地。月下摆着一张长条几案,案上放着一架古琴,一个身穿淡粉旗袍绾着发髻的年轻女孩正在轻抚琴弦,低眉顺眼,一个模糊的轮廓,却是永恒的静谧与清雅。所有的记忆都凝固在那月圆相思时刻,再也动弹不得。
      他听地有些忘乎所以,半晌才低声道:“你这个傻子…难道你就傻等在这里,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理了吗?”
      梁少杰的目光望了过来,清澈而平静,“你以为我萎靡不振了吗?我现在的生活不知道有多规律,自己做法饭自己洗衣服,在隔壁那条街的一间面馆上班。我还是我,我并没有消沉,我只是远离了财富与权力,远离了勾心斗角而已。”
      何其相似?他亦是如此,自然明白其中的含义,又岂能批判他人?
      半晌,他才叹道:“你这样不声不响地跑掉,你知不知道表姨她有多么担心你…阳光国际的经营也陷入了很被动的局面,股价一直在下跌,蔡丹青她根本就担当不了大任…表姨丈在等着你回去起死回生呢!”
      梁少杰却摇了摇头,“我现在已经慢慢地喜欢上了这种生活…况且,面馆的老板上个月移民了,我就把那间店盘了下来来,现在有七八个人在跟着我共同进退,我怎么能说走就走…有些事既然放下了,就不好再回头了…等过一段时间,忙过了这一阵我再回去看他们…”
      他也是无奈,发了一会儿愣,才道:“只是单纯地等待这里,幸福就会自己回来吗?人家不是常说,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吗?我们总是这么畏首畏尾地消极等待,只怕我们所等的幸福也都非常固执,轻易是不会主动回来的。”
      梁少杰怔了一怔,半晌才道:“也许象我这样的人,已经不配拥有那样美好的幸福了。”
      他听了,倒也是无语了。
      又过了几天,他依旧是早出晚归,回到澄园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实在懒得动弹,便去煮了一个方便面,结果还有吃,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直到那震耳欲聋的电话响了起来,迷迷糊糊地接了起来,只听得Jacky一惊一炸地叫道:“老板,你猜我在香港看见谁了?我现在立刻马上发照片给你看…”
      他还没闹清楚去欧洲度蜜月的人为什么转道去了香港,那照片就发了过来,画面非常清晰,是他的老婆抱着一个肉乎乎的婴儿从一间大厦走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卢咏怡…倒真是石破天惊的诧异,不仅仅在于那销声匿迹的人又突然重返了人间,而是在于那重返人间的人又带上了更为重要的附属品…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坐第二天最早的航班飞了过去,Jacky已经等地有些不耐烦了,啰唆个没完没了:“是我老婆为了下一部电影,特意到香港来找一位非常有名的服装设计师谈业务上的事,总之我也搞不清是什么业务啦…你猜现在那位设计师旗下最得意的设计师是谁?竟然是你妹妹卢咏怡,而跟在你妹妹身边的助理,竟然是你老婆董湘凝…我目前只搞到这些消息,也没敢轻举妄动…至于其他的,都需要你自己去挖掘了…”
      她们两个果然混在一起。
      走进位于中环的时装设计公司,有漂亮的接待小姐微笑着打着招呼,他很自然地说来找董湘凝,可漂亮的小姐摇了摇头,说公司没有这个人。他只得又说了卢咏怡的名字,结果还是遭到了否决,真是邪了门了。幸好有一个打扮地稀奇古怪的人到前台来寄送快件,突然插话道:“你是找Eillian吧,她不在这里了,我给你们个地址,你到那里去找吧。”
      却是油麻地一幢旧大厦的二十层,等他赶过去的时候,正巧有一户住家正在开门送着客人,隐约可以听见屋里有小孩子哭泣的声音,他不由得便站下了,怔怔地看着送客人出来的熟悉身影。一年没见了,她依旧是记忆里温婉娴静的女子,清晰柔和的笑意,疏倦柔软的神情,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如他期望的,连那情感也还停留在原地,没有丝毫变化。
      只听得屋里卢咏怡在高声叫喊道:“董湘凝,你快来呀,宝宝又哭了…”
      她仿佛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急忙向客人道了别,待要转身回到屋里去,却在那不经意的一瞥中,看见了站在安全通道门边的他。由走廊尽头的天窗里透进一点稀薄的日光,恍恍惚惚地照在两个人的身上,然而也已经足够了,足够他们在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心旌神摇。
      悄悄走掉的一年时光,又晃晃悠悠地回来了。
      他轻轻地唤道:“董湘凝…”情意绵长的呼唤,不想却被冲出房来的卢咏怡搅了一个七零八落,“董湘凝,你快来看看,宝宝哭个没完没了了…”急匆匆地说完以后,似乎也怔住了,“那个…怎么会是你?”
      进得屋来,并不宽敞,因为到处偶堆放着衣服还有布料,她快速地走到客厅左边的一间房里去,轻声叫道:“卢咏怡,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宝宝的衣服不能勒得太紧了,他不舒服自然要哭的。”他站起身来到门边去默默地看着她在小心翼翼地哄着小孩子,卢咏怡已经冲了茶过来,停顿了片刻,才走上去抱过了孩子,“你们聊,我带宝宝去小花园里转一转。”
      就那么象旋风一样带着孩子消失了,陡然空下来的房间变地安静了许多,两个人不免都有些尴尬。
      黄昏还没有来,太阳迈着迟缓的步子,慢吞吞在地平线上晃荡着,天地在这一刻变地模糊暧昧起来。暮蔼沉沉的香港,犹如娇媚的少女,还处于那含苞欲放的羞涩里,亟待再过个一时三刻华灯初上,那沉睡一天的美人方才真正艳丽起来,颠倒众生的美丽,魅惑人心的妖冶,却已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承受的了的。
      倒底还是他先开了口,“你不是去英国读书了吗?前不久,我曾经去了英国的学校里,你却不在那里…”她站在窗边,从二十层上眺望着外面的滚滚红尘,好一会儿才道:“卢咏怡她怀孕了…初期不是很稳定,差一点儿流产,一个人吓地要命,我便过来了…现在她给人家做衣服,我便照顾着小孩子…只是,你怎么会来?”
      他坐在沙发上,默默地看着她瘦弱的背影,缓缓地道:“你说你要安静一段时间认真地考虑,我就每天在澄园里等着,期盼着你有一天会象电影里似的突然出现…可是整整一年了,你也没有回来…我找遍了所以可能的地方,却都没有你的消息,就是董凯钧那里我也去了…我本来想着,你会不会回到他身边去呢?其实我是很胆战心惊的,然而他那里也没有…董湘凝,我这个人是坏地十恶不赦了,可是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她的背影微微颤抖,“可是我…我根本配不上你的…那一年在圣诞夜,董湘滢去了瑞士度假,董凯钧被同学叫了出去,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那一天晚上下了好大的雨,后来有个人悄悄地走进我的房间里来…我吓坏了…可是我根本敌不过那人的力气…我…”
      曾经被人侵犯的噩梦,是从来不曾也不敢对人提起的,就是一年多以前毅然离开时,也没有对他说出来,因为还是有莫名的羞耻紧紧地缠绕在心上,驱之不散。他在盛怒之下的咆哮,一下又一下地刺在她的心上,每一下,都只如万箭攒心。
      隔了一年多的漫漫长路,他终于走到他身边去,试探着抚上她的肩,“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的缘故…我本该尽我所能帮你走出从前的阴影的,可是我以为你是和…董凯钧…我是因为嫉妒,嫉妒你爱着旁人,嫉妒你和我在一起却总是想着以前的人…却不是因为…我曾经说过的那些混丈话,我求你千万不要再放在心上…”
      她回过身来,仰头望向他,在那愈发昏暗的暮色里,惟见那双眸如秋水一般清澈,明亮地照到他心里去,“你难道真的不介意吗?”长久以来执着于这个答案,却一直不敢问也不能问的,她本来以为可以瞒地住?但是这种事,又岂能瞒地过?
      他在拼命地摇着头,可是她却仿佛看不见的,依旧寻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其实最初的时候,我也以为那个人是董凯钧,可是后来我知道不是的…我整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将近一个月…直到我跌倒在浴室里,血流不止。送到医院里去,医生说是…宫外孕…我简直要疯掉了,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那个孩子…最后我选择了自杀…”
      尽管已经事隔多年,他依旧吓地胆战心惊,不由得紧紧她将拥进怀里,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是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心,直到她渐渐地平复下来。半晌,才接着道:“可是,我没有死成,就住在那医院里,直到有一天晚上有一个人悄悄地来看我。是董凯钧要好的一个同学,平常几乎不怎么说话大家都说有些病态的一个人,原来竟是他。他以为我睡着了,在床边小声地忏悔,说他有多么地喜欢我,所以才做出了那样的事…之后又很害怕才一直没能主动坦诚一切,却没想到我会到如此的地步…他很后悔了…那天他又说了许许多多的话,可我现在都记不起来了…我以后都没有再见过那个人,仿佛好象听说他去了巴西还是哪里…但是我没有对人说起那晚上发生的事,因为我也不敢断定,究竟是真还是梦…”
      他轻轻松开了手臂,向她的额上轻轻吻了一吻,“董湘凝,一切都过去了…我想他…那个人…也许是真的喜欢你,只不过是用错了方法。但是,这所有的一切,却不是你的错。你应当早就告诉我的,白白让我在那里胡思乱想,又是担心又是嫉妒又是彷徨…那一阵子,你把我折磨地简直快要发疯了,你知道吗?倘若我知道是这个原因,一年前我是绝对不会放你离开的。因为这个误会,我们又白白地浪费了一年的时间,现在我无论如何再也不能失去你了。爷爷曾经对我说,我一定会发现你的好,当时我却想,就算你有千好万好,我却不喜欢,又有什么用?现在我却想,就算你有千不好万不好,我却偏偏喜欢地要命,所以,就算你自卑就算你自责,我也不要你后退逃避,因为我不想令我自己终生后悔,就象爷爷一样…董湘凝,我们回澄园去吧…”
      重新回到那温暖的怀抱里,她依然不能肯定,只战战兢兢地道:“可是…我恐怕不能再生小孩子了…可是,康正航,我是真的好想给你生个孩子,替康家延续血脉…可是我却不能生了…但是康家的血脉不能就此断掉,我不能对不起爷爷…所以,一年前我只好离开…”
      铺天盖地的吻轻柔地压了上来,唇齿之间只是那陌生而熟悉的入侵,她微微有些旋晕,却在那意乱情迷的边缘,听见他的轻声细语:“卢咏怡不是生了吗?况且,我们自己也可以收养小孩子,有没有血缘关系,又有什么关系。”
      倒底还是耽搁了两天,他们两个才与Jacky夫妇一同坐飞机回台北去。
      偌大的头等舱内,稀稀疏疏坐着几个人,Jacky夫妇更是知情达意地离地远远的,到另一边的角落里卿卿我我去了。
      她坐立不安,晃来动去,仿佛还有些不放心,心事重重地唠叨着:“宝宝自从出生,我还没有离开过他呢!卢咏怡一个人根本就照顾不过来的。”
      他正在一旁翻着杂志,看了看她坐立不安的样子,摇了摇头,“董湘凝,你怎么越来越象个小老太太了…现在梁少杰大概已经赶到了,总该让他吃点苦头让卢咏怡消了这口闷气吧…如果有儿子在旁边,我想卢咏怡应该不会气太久的,梁少杰也好尽快地过了这一关…我们在旁边,总是不太方便的。”
      她想想也是,沉静了片刻,却又歪过身子来,“康正航…”
      他干脆撂下了杂志,“又怎么了,小姐?”
      她沉吟着却又重新回到座位里,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云层,闷不吭声。他方才引起了注意,急忙问过来:“董湘凝,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呢?”抬手按向她的额头,她却给推了出去,突然微微一笑,“我只是突然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却气势汹汹的样子,没少惹我生气…你该怎么让我消气呢?”
      他定定地凝视着她,方缓缓地将她揽进怀里,亲吻着她发间的芬芳,好一会儿才道:“其实真的有些奇怪,我那一天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在那一间旧书店门前停下了车,你知道吗?我走错了路,在路上有好几次想要停下来问路,却一直没有停…最后偏偏停在那间书店前,就好象那里有什么在牵引着我走进去。更加邪门的是,我竟然会和一个有些奇怪的女孩子为了一本也许我永远都不会去看一眼的旧书,发生了争执…后来,我有时想起来,都会觉得好奇妙,命中注定的相遇,命中注定,我要去那里遇见你…”
      她怔怔地抚摸着他左手无名指上的白金指环,仿佛也有些情难自己。
      不想他却在她耳边低声道:“董湘凝,我一直都想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对我…怎么说呢…你是什么时候对我开始有了…一点…特别的感觉呢?”
      她却好象没有听懂似的,“你说什么?什么特别的感觉?嗯…你这个人的确有够气人的,我有的时候真恨不得把你拍成了照片…还什么时候?让我仔细想一想…是你对我大吼大叫的时候…是八月十五的晚上你爽约的时候…再往前一点,是你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到澄园不管不问的时候…不,应当再早一点,是你在电话里故意叫我老婆故意把我骗去台湾的时候…不,不,还应当再早一点,你跌跌撞撞衣冠不整地跑进爷爷的病房来的时候…不,不,不,也许还更早…”
      他的吻突然覆盖了上来,狠狠地吮吸着,长驱直入到她的唇里,终于迫地她再也无法呼吸了,只得奋力地挣扎着。他方才缓缓地放开了她,“董湘凝,你以后再不老实,我就这么治你。”说完,用手捏着她的下颌虎视眈眈地威胁着,“还不老实交待…”
      她故做正经想了又想,“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他忍不住故伎重演,她吓地急忙将脸别向一边去,不想他却虚晃一着,转尔来呵她的痒。她百般退缩阻挠着,却不见效,只得求饶道:“好了…好了…别闹了,人家都在看呢!康正航,你越来越没正经了…”
      他哪里还顾得上这些?闹了一会儿,才停止了那“野蛮”的动作,离开了她一段距离,不过还是做好了再次发动进攻的准备,定定地凝视着她。
      她却微微低下头去,抿紧了嘴角,慢慢地漾起绵绵的笑意,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地道:“是…是…你那一日鬼使神差地走进旧书店来的时候…”
      他渐渐地收敛起玩笑的表情,仿佛怔住了似的,半晌才道:“你说什么?”
      她终于抬起头来,迎着他灼热的目光,一字一顿地道:“康正航,你知道吗?遇见你,不过是偶然…而…爱上你,却是生命赐与我的伟大奇迹…康正航,我…我想…我是…真的爱你…”

      — 完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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