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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三十一 ...
轰动全岛的争产案件,在经过两次庭审流产后,又开始了第三次的开庭庭审。因为所受关注极深,除了双方当事人和律师,来参与旁听的人倒也不少,偌大的审判厅里,竟然座无虚席。甚至连冯美琰也以原告方新任女朋友的身份坐到了前排,偶然与康正航目光相对,亦是冷淡而愤然的,他也惟有苦笑。因为刘律师是遗嘱执行人的缘故,所以这次只好另外委聘用了律师,只是想不到蔡丹青当初请来对付梁少杰的律师,他妻子的哥哥,竟然为梁少杰所用。这场官司还真是有趣,倒不知究竟是谁在为谁做嫁衣裳。
董凯钧已经胸有成竹,昨天晚上梁少杰打来电话通知他,说董湘凝竟然答应帮忙出庭作证,说明真相。他虽然有些疑虑,但那一点惊诧却被渐渐涌起的侥幸取代,因为终于见到了一线曙光,却不愿就此舍弃,距离幸福,也许已经不太远了。
原告方临时提供新的证人上庭,获得了首席法官的同意。审判厅一侧的小门缓缓地打开,董湘凝在书记官的带领下,一步步地走入这火烹油煎之地,分明看到了被告席上投来的震惊的目光,却不敢与之一顾。她没有那个勇气,只怕相对之后,累积了几天的心理堤坝,就会在那两两相望间,坍塌倾倒。
书记官引导着她宣读誓言,她只感觉到那誓言的郑重,只觉得每说一字,都是胆战心惊,“我董湘凝,谨以至诚发誓,今天所做之证供即为事实之全部,绝无虚言。”
首席法官一如既往的严肃,“董湘凝小姐,由于原告方面申请你出庭作证,而本席经过充分考虑,也觉得你与本案至关重要,方准你出庭作证,你一定要如实做答,明白吗?原告律师,现在你可以向证人进行发问了。”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董凯钧上庭的样子,穿着笔挺的黑西装,竟然还戴着藏青色的领带,他怎么能忍受地了这种束缚?而且那严肃的态度里甚至还带有一点凶悍的凌厉之势,站在原告代理席位之后,好象有一点远,有一点陌生…仿如舞台上的大幕正在缓缓地开启,而她站在角落里,仰望着男主角,只是说不出的惶惶不安。
他一本正经地问道:“请你再重复一遍自己的名字,或者说再明确一下自己的名字,好吗?董小姐…”
前两堂庭审争论的焦点,一直围绕着“康云山遗嘱里提到董铨与于凤珍的亲孙女董建的亲生女儿,真正意义上的董家女儿,究竟是谁”而打转。究到底,不过是要她亲口承认她并不是“董湘滢”,她只是一个冒牌货。
她还是沉吟了半晌,才道:“我是董湘凝。”
董凯钧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故作姿态地点了点头,“那么,董湘凝小姐,请问董湘滢是谁?”
“董湘滢…是我的姐姐…”
全庭一片哗然,大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噢,怪不得梁少杰会起诉,还不惜闹地满城风雨,原来真的是假的。”“哎呀,怪不得报刊杂志上说康正航和他老婆的关系很差,原来真的是为了争夺遗产才不得以结的婚…”“可不是吗?早些时候,康正航的唯一对外承认的女朋友不是冯议员的女儿冯美琰吗?要不是为了争夺经营权,怎么回从大陆娶个女人回来,那关系能好地了吗?”“据说康正航在结婚以后就把这位康夫人在发配到乡下去了,自己却还和冯美琰藕断丝连的…不过这位康夫人的样子,长地倒是蛮清秀的哟…”“是呀…我要是康夫人,有这个大好机会,我也要报仇雪恨才成”“现在看来,康正航要麻烦了…”
法官拿起法槌重重地敲打着桌面,“肃静…肃静…”然而那闲言碎语还是飘到坐在被告席上,康正航一直沉着脸,定定地望着她,其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到头来,还是为了旁人。
董凯钧默默地凝视着分隔两边仿佛已经站在敌对席位上的“夫妻”,冷冷一笑,又道:“康云山老先生的遗嘱中提到的如果康董两家联姻,董家将会得到康氏的担保与注资,董家当时已经面临被清盘的危险,逼不得以,只有接受这个条件。而康正航也只有接受这桩婚姻,才会保证自己在康氏集团的经营权。但是,令康正航和董湘滢小姐父亲很头疼的是,董湘滢小姐却执意不肯听从这种安排…所以,为了使双方的利益都不落空,所以才想出李代桃僵这个最古老的方法…请问证人,是,还是不是呢?”
满庭寂静,不过是在等待她的一个回答…
本来设想里应当再等上一段时间的,可是她却在那呼吸滞住的一瞬间,轻启朱唇,“是…”
法庭内又是一片混乱,她在嘈杂之中分明感受到从被告席位上射过来的目光,仿佛被灼伤似的痛,不由得于那漫漫人声里望了过去,但见他犹如深海般的眼中却笼上了一层萧瑟冷寂之意,禁不起皮肤上起了一点微微的颤栗,却也是不易察觉的。
董凯钧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于是转身向审判席上高声说道:“法官阁下…我没有问题了…”
“请等一下…法官阁下,是否能允许我在回答完‘是’与‘不是’之后,再给我一点时间呢?”
大家都有些意外,其实是不太符合程序的,因为证人只需要陈述事实而已,不需要发表是对事实的意见,但如此精彩的事实背后,却吸引了大众的注意力,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好象有点众怒难犯。法官略微沉吟了一下,方道:“证人,希望你简明扼要…”
她略微地平复了一下心境,缓缓地道:“最初,我和爷爷…康云山先生…是在我故乡的一间馄饨店里认识的,是从前康云山先生与我爷爷奶奶年轻时聚会的地方,我告诉了康云山先生我的名字是叫做董湘凝,可是爷爷他好象没有听清,本来我家里女生名字的读音叫起来就有些雷同…我那时也没有意识到老人家没有听清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直到有一天我回到家里,我二姐董湘滢告诉我,有人上门来提亲了,所提的便是董三小姐…正如原告律师所说,我父亲因为误信人言,导致投资失策,使公司陷入了很困难的境地,的确需要有人来救市…而我二姐却早已有了心上人,所以…我想,也许我可以…因为,对方所提的是‘董三小姐’,而在我家里被称为‘董三小姐’的人是我,却不是我二姐董湘滢…”
“董湘凝小姐,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难道你是在跟大众表示,你有多么伟大,伟大到肯为了你那了不起的家庭忍辱负重吗?”
董凯钧几乎是有些粗暴地打断了她,她不禁茫然地望了过去,“你说什么?” 他恶狠狠地道:“就因为董湘滢没有你伟大,所以你才做了代罪羔羊,傻兮兮地跟着一个陌生男人到台湾来?就那么赔上了自己的一生?”
要不是因为六年前的一切,使她对人生失去了信心,再也不抱任何指望…她怎么会下定决心?为什么会走上这条不归路,难道真的是命中注定?
父亲的话还言犹在耳,“现在康正航的难题在于,你是不是董家的女儿…而董凯钧的难题也是在于,你是不是董家的女儿…这两个难题都是取决于你的一念之间…”但是,还有其他人的幸福,或许也在她的一念之间…比如,董湘滢,还有卢咏怡和梁少杰…
真的好象在灼热的火上炙烤着,她在被烧焦之前用仅存的那一点气力,一字一顿地道:“因为我不过是董家收养的女儿,我必须要报答董家的养育之恩。”
憋了二十年的秘密,今天终于一吐为快,她分明看到董凯钧的面如死灰,渐渐地在那“秘密”暴露之后萎靡下去。她已经如他所愿了,他不是就在等待这个结局吗?其实也能想象地出,既然早就知道,他们又何必受了这么多年的煎熬?
好一会儿,却听得被告席位上的康正航一字一顿地道:“董湘凝,你够狠!”说出来一切,等于一把将她和他之间的婚姻,狠狠地推进死胡同里去。
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狠,狠到让董凯钧在这些年来一直背负着沉重的罪恶感,狠到让那本来可以有无限前途的“爱情”,生生地夭折在“亲情”与道德的碾压下…其实不过是因为恐惧,恐惧于爱情的随意,恐惧于亲情的再度失落,恐惧于两败俱伤…他曾经是那么一个冷漠、反叛、不羁的少年,所能给予她的,一直都是很不安全的感觉…而且,又是羞于启齿,她怎么能和自己一直都叫做“哥哥”的人…于是她逃避她反抗,至于把他赶地越走越远…
等待许久的一刻来临了,为什么却这么不安,好象哪里出现了问题。董凯钧仿佛有些恍惚地,“董湘凝,原来你都知道。”
她不能再逃避了,点了点头,“是呀,我都知道。从八岁那一年,我就知道…”
他对她有了特别的感觉是什么时候呢?好象已经记不起来了…只是生活在那恍惚的幸福与极度的罪恶的双重折磨里,已经好久好久了…尽管他知道他们并没有血缘之亲,可是他毕竟是哥哥,他怎么能?但是他又见不得她和别的男生喜笑言欢,他疼爱的小妹妹在一天天地长大,越来越亭亭玉立,再也不是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小女孩,终有一天,那美丽终要属于别的男人…他不是故意的…也许他只是给自己一个理由,一个挣脱的理由…原来,他这些年来所遭受的折磨与煎熬,不过是一个误会,一个她从八岁就设好的骗局…他真的是要疯了…
她还在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我从小被人丢弃在董家门外,是我现在的父母收养了我,可是八岁那一年我生病进医院的时候,我听见父母亲和医生伯伯说的话,我才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我并不是董家的亲生女儿。可是,我并没有当面去问母亲,因为我很害怕,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只怕会再度被丢弃…但是这个阴影一直缠绕着我,使我在不自觉间产生了自我保护的意识,我是这个家庭的成员,我是爸爸妈妈最疼爱的小女儿,是姐姐哥哥最疼爱的小妹妹…没有人可以改变这一切…”
可是他却很清楚,她还没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董凯钧,就是你也不行…”
她微微扬起脸来看着他,就象小的时候,总是这样依恋而又有些恍惚的神情,“哥哥…”在她的眼里,他只是“哥哥”,而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人。
没想到,她却接着道:“我不是多么伟大的人…我这个人自私又小气,冷漠、心机又深,凡事我只会先想到自己…只是…因为在从前那些恐惧的日子里,我和董湘滢一起成长,我不要看到她伤心难过,她早有了心上人,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和那个人结婚,我不能看着她愿望落空…我的父亲不过是因为误听人言,所以才会濒临绝境,那可是经营几十年的公司,我不要他都一把年纪了,却还要和年轻人一起去竞争打拼,美其名曰是从头再来…况且还有公司的几千名员工,也会陷入失业的窘境,他们当中有许多人已经把人生里最好的时间都贡献给了东江医药,如今都到了上有老下小的年纪,可能很难会再找到工作…我的母亲已经过惯了优雅的贵夫人生活,我不要她再为柴米油盐操心…而这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需要我做一点点小小的让步,便都可以解决,我为什么不做?反正我的爱情,在十八岁那一年的夏天就已经死掉了,我和谁结婚,其实都是无所谓的…”
董凯钧当然知道在她十八岁时发生了什么,然而她竟说那是“爱情”?突然有一种铺天盖地的恐惧袭来,究竟是他错过了而本来是不应该错过的呢?不由得好似战战兢兢地问:“董湘凝,你现在说这些代表什么意思呢?”
她摇了摇头,“是你问我才说的,不过好象有点跑题了…其实,在办理结婚手续之前,我曾经向康云山先生坦诚了真相…我是抱着一丝幻想,以为说明一切,是不是可以他让重新决定?可是爷爷当时只是说,‘你瞧我这耳朵,我还以为你是叫董湘滢呢,原来不是滢而是凝’…我才恍惚意识到,其实是他搞错了。
当初我和爷爷第一次碰面的时候,是我没有纠正他对于我名字的错读,而我家里的排行顺序又有些混乱,我家里一共有四个孩子,三个女孩一个男孩,如果按照全部的顺序来排,董湘滢正好排在第三,那么她也可以被称为董三小姐…但是关于董三小姐这个称呼,实际上是…并没有把我…我们两个的…哥哥…放在内的,所以…后来爷爷才知道是他搞错了…但是,我当时的确没有告诉他老人家,我只不过是董家收养的孩子,这是我的过错…
爷爷留下了一份有些奇怪的遗嘱,或许他是想自己的孙子能和从前最好朋友的亲孙女缔结良缘…或许他不过是希望给自己的唯一的亲人,做他认为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的最好安排…
在座的各位,也许有为人父母的,我想每位做父亲母亲的,大都恨不得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自己的孩子,那么您一定能够体谅一位老人家在即将离世之前的一些超出正常现象的举动…他要给自己的孙子做最好的安排…他曾经跟我提起的,因为他不放心,他不放心那个已经快三十岁的大男孩,他当他还是那个在襁褓之中的小婴孩,总是担心着他,为什么又不高兴了?为什么又不肯好好地吃饭了?是不是最近的工作压力太大了?是不是睡觉又蹬被子了?可是更令他担心的是,如果一旦有一天自己离开了,只剩那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如何放心地下?可那个已经快三十岁的大男孩,他未必会体会到一个祖父在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前的那种无法言喻的心境,甚至还会对那关怀感到厌烦,甚至会不自觉地采取抵抗的行为…他越是这样,年迈的祖父越是不肯放心,总要找到那样一个可以代替自己继续照顾那个大男孩的人…但是,老人家也知道那个倔强的大男孩一定不肯就范,所以才逼地老人家出此下策…康云山先生问我,是不是愿意替他完成这个心愿?这也许并不是多么高明的方法,可是它让我很感动,让我从本来的抗拒到渐渐地接受这桩婚事…法官阁下,这就是我所知道的遗嘱出炉和康董两家联姻的原委…不过是一个老人的良苦用心…我不懂法律,不敢妄加评断,但我想至少应当尊重康云山先生本来的意思…”
这样一番长篇大论,却被她娓娓到来,态度娴雅贞静,声音清润柔和,仿佛不是在法庭上,而是在自家的庭院里,品着香茗,跟自己最好的朋友,无限平静地叙述着人生里的一段经历。却叫旁听的人,如身临其境,事情的发生,原本就应当是这个样子的,还有什么可值得怀疑?
不过是一个年轻而温婉的女子,脸上流露的清晰而温柔的微笑,那样一种静谧到极致的美丽,正美不胜收地端坐于证人席位后面,却以那样一种无法抵挡的神奇力量,深深地打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与之相关的每一个人…董凯钧,冯美琰,梁少杰,还有那个总也让人放心不下的大男孩…康正航…
她终于鼓足了勇气向康正航望去,亦是那熟悉的脸庞,亦是那样的目深似海,永远也看不透的喜怒哀乐,别人绝对想象不到这样一个严肃冷酷的人,其实就象一个孩子一样任性,可爱…如果可能,她真的愿意履行那承诺,一生一世,相依相扶,不离不弃。
董凯钧默默地观望着那仿佛是隔海相忘的深情与缠绵,这绝对不是他所期望的场景也不是他要达到目的。刚刚在她承认的那一瞬间,哪怕是曾经有过一丝丝的喜悦的话,此时此刻也几乎被嫉妒的烈焰焚之殆尽了。
不由得他冷冷地一笑,“董湘凝,你的意思是康正航与你结婚,是完全符合康云山先生的本意喽…可那只是你的说法…你本来只是董家的养女,你是冒董湘滢之名,才得到了康氏10%的股份…你刚刚也说了自己是个自私的人,所以你是不是因为舍不得那巨额的财富,所以你必须要保住康正航,保住康正航的经营权,保住你和康正航的虚假婚姻,所以你才跟在座的各位说了一个这么动听的故事…以博取大家的同情。可是,董湘凝,你根本就是个贪图虚荣的冒牌货,正因为你和康正航的婚姻,将使康正航再也无法成为康氏集团的经营者…”
“反对…”
还没等被告律师说出反对什么,康正航一反常态地叫道:“董凯钧,你凭什么说董湘凝是冒牌货,你凭什么说她贪图虚荣…”
法官似乎也从刚刚的故事中清醒过来,拿起法槌重重地敲打着,“肃静…肃静…被告,请注意你的言行,否则我要告你藐视法庭…肃静…原告代表律师,本案尚未审结,你不能对案件做结论性的判断来误导证人。证人,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再补充的?”
她的一双妙目,莹莹如水,隐隐在那咆哮如雷的男人身上打转,似是眷恋、疼惜、不舍、无奈,诸多情愫飞逝而过,仿佛流星滑过璀璨的夜空,只是一瞬间,根本就留不住。轻轻地抚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指环,却负载着千钧重担,是她已经想要背负但现实却不肯给她机会继续下去的纽带。不属于自己的,其实不过是一个误会,董凯钧闹到现在,不过要她先放弃,因为她从前不肯为他放弃,现在就要受到同样的惩罚。
“如果说,真的有欺骗的话,那也是我…从头至尾,都是我欺骗了康正航,使他一直以来都以为,和他结婚的,就是那个董铨于凤珍的亲孙女‘董湘滢’。如果说遗嘱里提到的‘必须是董铨与于凤珍亲孙女的话’,那么…”
其实已经想地很透彻了,否则今天也不会出现在法庭上了,可为什么这么难?那几个字仿佛是火烹油煎一般,在舌尖上滚滚打转,就是不肯落下尘埃。
“董湘凝…”
是他在唤她,她下意识地又向自己的丈夫望了过去,但见那深邃的目中慢慢地涌上来的,只是软弱与哀求,不由得肝肠寸断,却趁着那巨痛来袭的一瞬间,缓缓地道:“那么…不过是我…我才是那障碍,才是梁少杰先生提起遗嘱无效的唯一因由,如果没有我的话,那么康正航先生就可以重新做出选择…”
她突然向原告席上的梁少杰望去,“梁少杰先生,我本来天真地以为我们会成为关系非常亲密的亲戚,我却想不到有一天我们会以这种方式在法庭相见,我但愿你不要后悔今天所做的决定…也许,你会因此得到你梦寐以求的东西,也或许,你会因此而永远地失去最最珍贵的东西…但愿你不会后悔,但愿冯小姐也不会后悔…你们不过是在等待这一个结果…那么我就如你们所愿!在至高无上的法庭之内,我现在郑重宣布,我董湘凝,愿解除…与康正航先生…的婚姻关系,使一切都回复到最初的状态…”
再也说不下去了,泪水顺着面颊,滚滚而下。
满庭哗然。
却听得康正航的声音突出了重围,犹如响雷一般,汹涌地奔来,在每个人的头顶“轰隆隆”炸开,“董湘凝,你是我康正航的老婆,你永远都是我老婆…就算我倾家荡产身无分文,我也不会和你离婚,我决不同意…”
却也是泪流满面。
董凯钧愣愣地站在那里,终于实现了最初的设想,她终于公开承认了她养女的身份,并且因为这身份而不得已要跟她的丈夫解除婚姻关系,可为什么看着两两相望的泪如雨下,自己却是五内俱焚。这两个人已经疯了,疯到在法庭上旁若无人地演绎着两情缱绻,难道非要这样,才证明他们之间…分明是…相爱吗?
他站立于原告席后,本能地绷直了身子强自镇定着,不过是勉为其难,“董湘凝,为什么?”
她怔怔地望着他,对面那个曾经辗转在心底日思夜想的人,为什么会走到今天的结局?她缓缓地试去脸上的泪水,一字一顿地道:“对不起…我本以为自己可以坚持一生一世…想不到,终有一日我也会改变…对不起…不过是因为…我遇见了别人…”
电光石火之间,往事轰然后倒塌,他听到自己心灵深处某个地方断裂的声音,异常的清晰而清脆。原来,她都知道!原来,她曾经真的爱过他!
看他都错过了什么?因为…他的怯懦,他的出尔反尔,他的瞻前顾后,他的一切一切…未能在那最适当的时候抓住那微妙的情感,就那么任由它越走越远了。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不会再和父亲冷战…他一定不会在那个飘雨的圣诞夜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家里…他一定不会为了那些不相干的女孩而使她误会他根本忘记了她的存在…他一定要默默地守在她身边…只要她愿意,他一定要让她知道他有多么爱她,就象是一个单纯的男人爱着一个单纯的女人那么爱她…
可是真的有用吗?
她一个那么传统的人,还没等他说出半个字来,她就该逃走了…他永远是她的哥哥,他怎么能说地出口?
心底渐渐涌起死灰般的绝望,彻底地覆盖了那回去的路。
“啪”地一掌拍下去,董凯钧重重地击在厚厚的文件上,却仿佛是牙眦欲裂般的挣扎与反抗,虎视眈眈地逼迫着:“董湘凝,如果明明知道会走到今天这种局面,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做这样的选择吗?选择和这个心里还装着别的女人的男人,结婚吗?”
会吗?
他嫌她长地不够漂亮,身材不够突出,性格也怪异…他竟然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抛到陌生的乡下去,就如同是扔掉一件多余的行李…他总是凶她,随时随地让她下不来台,全然不顾她这个人是不是也有自尊心…他喜欢睡在床的右边,所以就那么霸道地占据了,还不许她提异议…明明知道她怕辣,却回回都点特别辣的东西吃,吃地她回回都起红疹子,就是退了,还会留下一点点似有如无的红晕,倒好象是他落下来的吻痕…他明明知道她不喜欢闵玢玢,却还是执着投资了电影,虽然上线的情况还不错…他明明知道她不喜欢冯美琰,却总把冯美琰还是闵玢玢什么的放在嘴边来气她…
他是这样的坏…坏地她想起那些事来,也是罄竹难书。
晃晃悠悠地,有一点微微的眩晕,仿佛是那一只无浆的小船,在无边的湖面上,兜来转去。四周寂静无声,有七彩的云霞从一旁的山脚下升了起来,一点一点地蔓延,撑起了巨大的帆。微微仰起头,在朦胧之中,却看到遥远的岸边,有人掷了一粒石子过来,一下又一下地弹跳曲线,最终沉入了湖心,将固有的一切全盘打乱,从此再难平静。
莹白如玉的一张素脸上,似有云霞掠过,禁不起微微地低下头去,其实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再度抬起来,却是掩抑不住的绮丽容光,仿佛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勇气,“不…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宁愿和他从来都没有认识过…”
董凯钧的眼中几欲喷出火来,“为什么?”明明已经知道那个答案,却还是非要听她说出来。但见她的眸光似水,平静而温暖地照到心底去,然而那话却是刺伤人的利刃,一下一下,刺上去,体无完肤。
她凄然一笑,“难道你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字字如珠,落在康正航的心头,他知道为什么,因为如果不曾相见,就不会忍受现在分崩离析的下场,就不会象现在这么的痛,痛地几乎再也忍受不下去。忍不住伸出手向要轻轻抬起那美好的一弯下颌,想要在听她一遍这美好的纶音,然而他却只是怔怔地望着坐在那里的,隔地好远好远的,他的妻。
“砰…砰…”心里跳动地犹如出征前的战鼓,可是他已经无法控制,就象他控制不了这越来越混乱的局面…她那么别扭传统的一个人,今天竟然在“公堂”之上说了许许多多她也许永远都不会说的话,他就知道,她已经做了决定…她那么倔强,一旦决定的事,恐怕…根本就改该变不了了…
他突然站起身来,一字一顿地道:“法官大人,这场合官司我弃权了…梁少杰,随你想怎样都无所谓了…我愿意放弃康氏集团的股份放弃康氏集团的经营权…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我的妻子更珍贵的…如果需要在我妻子和其他的什么之间作出选择的话,我说什么都不会放弃我的妻子…法官大人,在这以前我和我妻子之间发生了一点误会,可是我得感谢这场官司,它使我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我对我妻子的感情究竟有多深…”
法官在怔怔地出着神,似乎没有想到一场棘手的官司,突然变成了八点档的言情偶像剧。
他却已经起身走到证人席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董湘凝,是我不懂事所以才会跟你闹别扭…结婚之后,一直都是你在包容我忍让我…你能不能再包容我忍让我一次?现在我已经一无所有,你还愿不愿意和我继续走完以后的人生?”
满堂寂静,大家屏住了呼吸,不过是在等待她的一个答案。而她在惊诧以后,却于那泪雨滂沱里,久久地迟疑着…然而,董凯钧却在原告席上,低低地叫了一声:“董湘凝…”她在恍惚间望了过去,一时之间,前尘往事,纷至沓来,不由得心如刀绞。
她究竟该何去何从?
如果说这就是结局,我会不会被拍成相片?
下周一贴最后一章,请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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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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