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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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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湘凝没想到会参与到奉元镇居民与无良开发商的斗争中去,这都有赖于卢张玉珠女士的挑词架讼,她和卢咏怡两个人突然成了谈判委员会的成员,甚至连奉元镇中学的学生们也成了她和卢咏怡的拥趸,在后面煽风点火,恨不得煽起一场世纪大战。因为这沉闷的小镇上,已经许久许久,都没有过如此热闹的盛事了。
卢咏怡是个爽快直肚肠的女孩子,没有念过大学,甚至有些不修边幅,非常不符合现代女性的“高标准”要求,但就是这样的一个有些粗枝大叶大女孩,却靠着自己的双手,以毫无吝啬的善良与坚强不屈的意志,生活在奉元镇上,赢得了奉元镇上男女老少的喜爱与尊重。当然,除了卢张玉珠女士。因为卢张玉珠总是扯着嗓门吼着:“卢咏怡,你又死到哪里去了?”态度绝对凶悍,声音绝对嘹亮,穿街过巷,一定能到达它要去的地方。卢咏怡不管在别的地方有多潇洒,却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回来,其实也不一定会有什么事,不过是因为母亲开口一唤。
这是她所见过的最奇怪的母女关系。
有好几次,她忍不住想给母亲打电话,可几次都忍了下来,倒不见得会有多么不可收拾的后果,毕竟已经过去六年了,什么也该烟消云散了,有谁还会象她这么死脑筋,总是活在不适当的想象与奢望里,期待着会有奇迹发生。或许,早就已经忘了,那个人在这几年来的杳无音信,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开学了,卢永远同学的确有非常不俗的表现,好象一下子开窍了似的,奉元中学里一时之间引为奇谈,传地沸反扬天,大家都知道了在著名的“鬼屋”里住着一位神奇人士,却又不敢靠近,只得到吉祥旅店来央求老板娘卢张玉珠女士。没想到卢张玉珠女士竟然表现了从未有过的慷慨和大度,擅自做主替她收了许多学生到吉祥旅店来补课,自此威信大增。
她倒是无所谓的,反正她也闲着没事,可卢永远却很不高兴,“老师姐姐,本来只是我一个人的,现在却成了公共的了。”卢咏怡却一语道破了天机,“老妈凭什么这么大方?还不是想树立威信,笼络大家不要同意在镇上建度假村,来和吉祥抢生意吗?”
这个女孩子虽然直爽,但思想却并不迟钝。
其实,按她的意思没有必要占用吉祥的地方,可以让那些孩子到澄园里去学习,没想到卢咏怡急火火地给拦了下来,“千万不要…老妈不会同意的…她不会让人侵扰了澄园的宁静的。”澄园应当算是康家的产业,为什么一个外人会有这么大的决定权呢?
如果没有卢咏怡,也许她真的不敢一个人住在澄园里,尤其是夜里的时候。卢咏怡每天都会给她喝一杯卢张玉珠女士熬的定惊茶,两个人在定惊茶的安神作用下,倒是可以安安稳稳地一觉睡到天明。直到有一天,谈判委员会开完已经很晚了,两个人哈欠连天地径自回澄园去,都忘记了每日必喝的定惊茶。
本来已经很累了,照例不该那么清醒的,可没想到一躺在已经躺了N天的古董大床上,却睡意全无了,脑袋里灵光一闪,不知怎么就寻思起关于“鬼屋”的起源来。结果越想越害怕,又不好意思去打扰卢咏怡,只得大着胆子下床去打开了所有的灯,关上了所有的窗,然后才一溜烟地跑回床上来,将身体密密麻麻地包裹在被单里,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目不转睛看着月白纱幔之外的一切。盯地时间久了,甚至都会觉得那坠角流苏在轻轻地晃动,可是屋里根本就没有风,为什么会象在大海一样,晃个不停?
外边万籁俱寂,大地象死了一般,然而桌头柜上的一盏小闹钟,正在滴答滴答地行走着,平常未必能听地见的,不想在这更深夜静之际,却是异常的清晰与明亮,震荡着人的耳鼓与心灵。恍惚间,真的听见有呜呜咽咽的声音在轻轻地拍打着窗棂,仿佛人在低叹,又好象人在哭泣,惊骇地她在被单里攥紧了手,浑身的神经颤栗个不停,恍如陡然跌落于一个巨大的震撼里,要生生地要将她的灵魂与□□震成粉碎。
仿佛有人在这房间里…那咻咻的气息正在步步地逼近,几乎是不可抑制地剧烈喘息起来,却被恐惧扼住了咽喉,惊骇之下拼命地叫出声来,“不要…哥…”
睁开眼睛,满室寂寞,灯光轻柔,哪里还是别的人在?
然而已经再也无法平静了…
她沉浸在那无边的惊恐与愤怒中,心里叫喊着“康正航,你这个大坏蛋”,一直到天明。
在吉祥吃饭的时候,卢咏怡也只是闷不作声,还是她先开了口,“你昨天夜里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正巧李师傅端了菜上桌,“光当”一下子,吓地两个人紧紧地住了对方的手,卢永远诧异地看了一会儿,“姐姐们,是左眼见到鬼了吗?”
她和卢咏怡,就从那一刻开始,渐渐地熟悉了起来。她很奇怪以卢咏怡的性格,难道真的从来都没有进入过二楼尽头的那间房吗?
卢咏怡拼命地摇着头,“小时候,悄悄溜进去过一次,好象看见了什么,但又记不太清了…只是真的被吓着了,一直发着烧,打那以后我妈就不许我再靠近那房间了…”
她虽然害怕,只是如果不揭开那谜底,以后只怕还会夜夜惊魂,住不安稳的。卢咏怡大约也是揣着从小的梦奄一直驱散不褪,可是长久以来都没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各怀心事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要冲破那隐藏了许久的秘密,于是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里,强迫性地纠结了卢永远,悄悄地从卢张玉珠女士那里偷来了钥匙,打开了那神秘的房门。
竟然没有什么特别的,里面的陈设,和她住的那一间没有多大的区别,只稍微大了一些更宽敞了一些。她走到梳妆台前,那里摆放着一张有些陈旧的照片,照片里有一对青年男女,相依而站,身后却是那木槿树下,花开如火,火红灿烂,情深似海…不知为什么,她竟然想到了情深似海这个词…一袭淡粉的旗袍,勾勒出小小的一把腰身,只在齐肘的袖口上镶着月白的掐牙,美目流盼,却隐不住那淡淡的哀伤,仿佛早已知道…大难来袭?难道,这就是曾经住在这房间里的女人?到现在,还因为那曾经的哀伤,或者曾经受到的伤害,还迟迟地流连在这幢房子里?那么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又是谁呢?仿佛在哪里见过的…
下意识地拉开了梳妆台最上面的抽屉,有一本褐色丝绒缎面的笔记本静静地躺在那里,谲光暗涌,仿佛隐藏着已经时隔多年的秘密,让人忍不住一探究竟。
“董湘凝,你过来看!”
她急忙关上了抽屉,走到一旁的古董衣橱边,卢咏怡已经拉了橱门,竟然齐刷刷地挂满了整整一橱的旗袍,五颜六色,姹紫嫣红,历久弥新。橱子底下亮着一盏盏的白炽电灯炮,每件旗袍上还坠着丁香花苞,幽香宜远,醺人欲醉。
她们两个人仿佛象看傻了一般,定在了当地。突然,“峥”的一声巨响,不约而同向地靠近露台一边的一张红木几案望去,卢永远或许是不小心挑动了放置于案上一张古琴的琴弦,吓地也是呆若木鸡。半晌才绊绊磕磕地道:“姐姐们,是我的左眼见到鬼了。”
那一次探险,谁也没有敢对外声张,尤其是对卢张玉珠女士。但是打那以后,董湘凝和卢咏怡却睡地很安稳了,因为时刻提醒着自己和对方,千万不能忘了在睡前喝定惊茶,因为再也没有在半夜醒来,听到那似有若无的叹息与呜咽。
董湘凝偶尔在学生们埋头写作业的时候,看着吉祥外的那株桂树,几如粉碎了的鹅黄花蕊,在风里瑟瑟地发着抖,不由得回想起那照片里身穿旗袍的女子,那样美丽的女子…
卢永远在她眼前晃动着手掌,“姐姐…湘凝姐,你醒醒…”卢咏怡却不知什么从后堂出来站到了卢永远的身后,哑着嗓子,“她是被澄园里的女鬼附身了…”卢永远立刻从椅子上跌落下来,吼道:“姐…”卢咏怡与其他的学生却“哈哈”大笑起来。
突然爆发的笑声,把骚扰着卢张玉珠女士的磕睡虫给赶跑了,不明究竟地看着店堂里的一切,“怎么了,你们这帮人不好好学习,在这儿鬼笑什么?卢咏怡,你的工作都做完了吗?和小朋友一起玩笑,你幼不幼稚呀!”
董湘凝却在那纷乱中,猛地一拍桌子,“我想起来了,有些象康正航…”
卢张玉珠女士方有些醒悟的意思,用无限同情的目光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董湘凝,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也是个苦命的人呀…哎…”
董湘凝和卢咏怡却仿佛见了鬼似的看着在柜台后面赶着苍蝇的卢张玉珠女士,卢永远却指着吉祥外面的街道,“你们看,好棒的车哟!”大家这才将目光移向了吉祥的院门外,刚刚停下来一部黑色保时捷越野车和一部银灰奔驰跑车,有两个人下得车来,卢咏怡大声叫道:“噢,是假洋鬼子…”她却没有说话,其实来到奉元镇以后岂止呼喊了千万遍,“康正航,你这个大坏蛋!”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进了吉祥旅店,康正航先开口道:“麻烦,我们想打听一下…”不用打听了,他想见的人,正目瞪口呆地站在一帮中学生的前面,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梁少杰冷冷地四下打量了一番,“这就是那间带头闹事的吉祥旅店…不过就这个水准嘛…当初老爷子不将产权放掉,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了…咦,康正航,这不是你老…噢,不,想不到董小姐也在呀…”
以前被流徙三千里,不外是到宁古塔或者伊犁那些苦寒之地,她曾经设身处地想象过,在被放逐的千里路程里,不管是不是忠正耿直之臣,总会对那高高在上随手朱笔一挥的人,有所埋怨的吧?可为什么在经历了风吹雨打的痛苦之后,在若干若干年被忽略之后,偶尔再被那高高在上的人想起来,再度被重被起用,却仍旧是感激涕零的,怎么会那么不争气?
可是在被放逐了一个多月以后,她看到那高高在上的人,突然出现在被放逐的土地上,心里竟是止不住的委屈,就好象突然被送到寄宿学校里的小孩子,揣着那么久那么久的怨恨之后,再见到来自己的家长,也不过是委屈,脸涨地通红,泪水渐渐地形成了滂沱之势。
不管以前生活里曾经受到多么卑劣的对待,就算她曾经对自己对这个世界,曾经有过憎恶厌烦的时候,却也还没有过这样的委屈,委屈地几乎要把眼前的这个人撕成了碎片。她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只有他,他应当是她唯一的依靠不是吗?可他还是无情地将她一个人抛弃到这更加陌生的地方来。
当然,他还是很诧异的。因为无法体会这一种被放弃的惨痛经历,在人生里重新上演的深刻滋味。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泣,那个最会惹他生气的丫头,在乡下地方呆了一段时间怎么好象完全变了人似的,惊怯怯地,泪流满面。可是她的哭泣,却毫无缘由地牵动了他心底的柔软,一丝丝地惊痛起来,不由自主…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想要揽入怀中。然而,却只是抚上她的肩,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再靠近一点,刚好贴近了她低下去的头,半晌才柔声道:“别哭了…别哭了…”
“喂,我说…先生,麻烦…麻烦拿开你的手!”
卢永远气势汹汹地推开了他的手,将她挡在身后,“喂,我说先生,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竟敢在这里撒野!告诉你,我们奉元六杰可不是乱盖的哟…你的行为,分明是在藐视我们的意思…你的行为,让我们很不愉快…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没有礼貌,你怎么可以随便对我们漂亮的老师姐姐动手动脚呢!”
他有些没好气地反诘道:“什么?还漂亮?她哪里有一点地方是漂亮的?”
卢永远身后的其他男生也都聚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有人竟然伸出手来拍打着他的肩膀,“喂,你这个大叔,竟然在我们卢张玉珠女士的地盘上撒野…难道你是在藐视我们奉元六杰的审美观念吗?城里来的大叔,你都是这样跟年轻的女士打招呼的吗?”
他在人群里捕捉到梁少杰、卢张玉珠女士幸灾乐祸的眼神,心中郁闷,不禁叫道:“哎,董湘凝,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是故意导演这样一出戏来让我下不来台,是不是?”
董湘凝突然觉得有些羞赧,根本无法理解自己异于平常的举动,只得飞快地擦干了眼泪,“永远,不是的…卢永远,不是的,他这个人虽然可恶…不过,他是我…”她这个人只要一慌乱,就会出错,差一点儿又犯下了不该饶恕的错,他把她赶到这鬼神出没的地方来,不就是想对外隐瞒他们那“可笑”的婚姻吗?
没想到,他却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一字一顿地道:“她是我的老婆…小鬼…”为什么要将这秘密大白于天下,他并不清楚。
满堂倒是为了这个结论,顿了一顿。
卢永远却上前一把将她拉了回来,“拜托,大叔,请你找点好的理由来说,好不好?”奉元镇另五杰站在一旁,竖起一道虎视眈眈的屏障。眼看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倒是卢咏怡上前来解除了僵局,“大家散了吧…卢永远,他真的是…康家的人…喂,假洋鬼子,你还不带你朋友离开…”
梁少杰懒洋洋地过来拉住了他,“走吧,康正航,你还想在这群人跟前有什么表现不成?可别忘了,你是来考察建大型超市的,镇长还在等着我们呢…已经过了约好的时间了,你在这儿磨蹭什么!”说完,强拉着他走到了门,却突然回头一笑,“村姑,你以后不准再叫我假洋鬼子…你要是再这么不客气,我就先收购吉祥旅店…”
真的好奇怪,匆匆地来,匆匆地去,不过驻留了一盏茶的光景,可是很快这个消息便传遍了奉元镇,大家议论纷纷,现在不但要在镇里建度假村,还要建百货公司,甚至有人还在传说要建赌场夜总会,要将传统的小镇建成花花绿绿的新世界。
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向往创新的年轻人自然有些跃跃欲试,总觉得只有新的外来力量,才能打破那固步自封的陈旧观念与桎梏,但是一直习惯于在保守与传统中相安无事生活的人,自然不愿意被一些不相干的人来的改变现有的宁静与平和,尽管可能会以金钱利益的舍弃来作为代价,但是这里的一切,那山水林泉,都是祖辈上留下来给子孙后代的,现代工业化,只会令祖先遗留的美好东西,破坏消灭殆尽。
谈判委员会以最快的速度派出嫡系人员去镇长那里打探消息,其余的人在吉祥召开了临时紧急会议,大家各抒己见,乱成一团。董湘凝每次参加谈判委员会的会议,总会有这样深刻的感受,以她的判断,卢咏怡是应当属于前者的,可没想到卢咏怡却与顽固派站到了同一阵线,打算誓死保卫乡土文化。
晚上回到澄园,她才很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疑问:“咏怡,老实说,现在镇上的年轻人已经不算很多了,大家都出去闯世界,可为什么你却要留在这里,留在吉祥,既做前台又做侍应还要负责送外卖,难道你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吗?”
那个时候,她们站在走廊上各自的房门前,卢咏怡握着门把手,笑道:“我的理想是开一间属于自己的服装店…我从小就很爱到镇上的裁缝店里看师傅们做衣服…于是就想着自己长大了做个裁缝也不错…这个理想很渺小吧?我从小读书成绩就不好,也不可能有太大的出息…可就是这个小小的愿望,恐怕也很难实现…吉祥旅店是我爸生前经营的,生意一直都不太好,可是他却一直很勤奋很认真,因为要用来养活我们一家人…后来,爸爸去世了,他要我好好地守住吉祥,好好照顾妈跟永远…所以,我的人生都会留在这里…守住我爸的一个希望。其实,现在已经很好了,康家不仅免除了我们之前的债务,还把吉祥送给了我们,经营吉祥的压力没有以前那么大了…它虽然是一间小小的旅店,却也是一个供奉元人在累的时候,可以进来喝杯茶吃点东西谈谈天说说地的地方,它也是茶馆饭馆,是奉元人聚会的地方,或许在有的时候还是一个疗伤的避风港呢!守旧就一定不好吗?我看你还不是经过了最初的排斥,到现在已经相当地适应了吗?”
想不到这样一个看似简单的女孩子,还有如此的心胸。她不禁笑道:“疗伤?吉祥还有这样的功效?”
卢咏怡却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道:“那么,你为什么到这里来呢?你明明是那个人的妻子…康氏集团的继承人,那么有钱的人,在全台湾的产业何止一处两处,可他为什么偏偏把自己的新婚妻子安排到奉元的‘鬼屋’来住?自己却呆在台北不闻不问?看看你今天的反应,明眼人都知道,你是有所埋怨的…可是他还是不问不闻,他甚至不敢在人前痛痛快快地承认,你就是他的妻子,就那么硬起心肠,跟着那个假洋鬼子一起离开了…他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难道不是要让你自生自灭吗?哼,就为了那遗嘱里的三年之约?他不爱你,却也不肯放你走,现在留住了你,又没有好好地安排你的生活…这样无情又自私的男人,不配到奉元来,成为奉元的新主人,即便是他们有再多的钱…也不行…也许,你会觉得我的反应太过强烈,可是我妈说,康家的男人,都是胆小如鼠不负责任的人,都是只会为了家族事业牺牲女人幸福的胆小鬼…其实,那天我们在这里发现的那张女人的照片,她叫做柳絮柔,就是被康家的男人…遗弃在这里,最后郁郁地死掉了…最后真的变成了随风而散的柔软的柳絮…”
她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缓缓地带上了房门,只感到一阵寒冷的悲哀渐渐涌上心头,难道她的境况在外人眼中看来,竟是那么地不堪吗?倒不得不承认,原来这个直爽的女孩子却有不为知的一面,那样敏锐的直白,仿佛带有一点压抑许久之后陡然间的爆发,除了替她抱打不平之外,是不是还有别的缘故呢?
可是,有一点是卢咏怡判断错了的,她不会是第二个柳絮柔。
她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康家的男人,而是为了她自己,为了给她自己寻找一方安静独立的小天地,不必再使自己沦落到雾数不清的地步,因为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六年前那个只有十八岁的小女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