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灼南秋》朝云乾舟

2、第二章 破镜2

　　正午当头，叶芜终于醒了，翻身坐起，对这个早上的回笼觉满意得不得了。痛快地伸了个懒腰，好久没有被噩梦折磨了，如此舒爽。
　　这时候却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叶芜蹭蹭鼻子，结果发现食指指腹已被鲜血染红。
　　叶芜暗骂一声，也没多管，随手扯了张纸巾堵上。套了几件衣服，再扯了条围巾，就顶着严寒上学去了。
　　叶芜，一个不知名的杂牌大学大三的学生。每天说是上学，其实不过就是作个样子去报个到，不会影响毕业或者是牵动什么大的处分，他也就没放在心里。剩余的不是让同学帮忙敷衍敷衍，就是事后去老师那赔个礼道个歉。
　　至于其余的时间，他就不得不去打工赚钱养家。他老爹早年乘船不幸落水，娘哭了几日便跟着舅舅搬去了广东，留下他个十多岁的孩子交给外婆抚养。外婆却有麻将瘾，三天两头见不着人，叶芜也迫不得已地学会各种不该他这个年纪学会的，不该他这个年纪操心的也一并管了。
　　而他的工作，其实就是学校旁边的一个网吧里做网管。这个职业没有门槛，时间充裕的随便拉个人都能干，好在那网吧的主人就是叶芜的小叔叔，也才得已就职。
　　命运多舛啊……叶芜忍不住叹了口气。
　　而此时，隔着一个太平洋的何昀正坐在座椅上不知所措。
　　何昀这边正值黑夜，两个小时前，他得知他必须要去中国出差五个月，还必须本人出面。本来他这份工作就需要在世界各地来回打转，早已习以为常，欣然同意。
　　可问题就出在这个地点上。
　　那边的客户指名道姓地要求何昀去中国的黑龙江。还交待了三次，要他切记。一开始他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回过神，才一个激灵地想起……黑龙江不就是叶芜那边吗？
　　正欣喜若狂地打算告诉叶芜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可手指在拨号键上停住了。
　　通话记录，下午三点有两则通话。时常分别是八分钟和一分钟。何昀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们已经分手了，再无瓜葛。叶芜对他不再抱有希望了，而他……似乎也有些对这段感情不再是坚定不移了。
　　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就这样出神地坐在座椅上一动不动似老僧入定似的僵了几个小时。
　　正出神时，被闹钟铃声惊醒了。
　　何昀才没有在半夜设置闹钟的奇怪癖好，这个闹钟是为叶芜设置的。这个时间在中国应是下午一点左右。叶芜时常要睡过头错过了点名，在电话里头随口一句调侃，何昀却记在心里还设置了闹钟，每日不厌其烦地定时发消息去提醒叶芜。
　　何昀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摁下了不再提醒的按键，心一横，索性将闹钟也取消了。
　　一切都结束了。
　　是的，一切都结束了。
　　可何昀的眼神还停留在消息框最上面的叶芜二字上。原来他又习惯性地打开了对话框。
　　他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痛得他一激灵，最后摁下了视频通话键。他现在就想看见叶芜……见不到，哪怕是他的一句话也好，发的一段消息也好，几个字也好……甚至，只是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叶芜手机上他都能感到些慰籍。
　　今天的叶芜意外地坐在教室后排趴着睡觉。是的，在教室睡觉已经是值得可喜可贺，鼓励一番的了。通常叶芜在点名签字以后就直接从教室后门溜之大吉了。今天却一改常态。
　　其实叶芜也不想。只是今天比以往早起了半个多小时，再加上凌晨的那一遭，比平日少睡了几个小时。现在他实在是觉得困意难忍。
　　以往的这个时候他已经在网吧里了，所以手机也不设置静音。就在他半梦半醒，在昏昏欲睡这个节骨眼挣扎时，怀里的手机铃声瞬间让他睡意全无。而且，还附赠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慈悲关怀的目光，少之极少认真听课的同学怨恨鄙夷的目光和那秃头老师响破天际的叫骂。
　　“……”叶芜一下子成为众矢之的。真是流年不利啊……这是叶芜今天第二次发自肺腑的感叹。
　　被秃头老师“请”出了教室之后，手机恰好在这时停止作妖了。
　　叶芜一下子烦闷异常，立马掏出手机想看看是哪个小王八蛋发来的不知道是语音还是视频通话。
　　这一看着实让叶芜了愣住了。他本以为自己删除了有关何昀的一切，却发现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他的点点滴滴。手指不自觉地抚在了这个熟悉的名字之上，几秒后回过神才如碰到了烫手的铁块一样撒了手，手机也应声摔落在地上。
　　叶芜一惊，赶忙弯腰捡起手机。可显示屏已经四分五裂，他尝试去开机，手机却像一块冷硬的板砖一样毫无反应。
　　糟了……这是叶芜心中跳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不知是说手机糟了还是那边的人糟了，亦或是两者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