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上篇：旋转木马）》锈斑猫

3、Chapter 3 若即若离

　　黄荻身上年少气盛确是有的，但着实还沦落不到寻衅滋事的不良。更何况严格说起来，夏以茜与周彦再怎么是试交往，也改变不了他才是小三插足的事实。因此，他除了等待，还是只能耐心等待。

　　然而，沉浸在自己视角里的以茜，仗着女主的身份持宠而骄。这头与徐天铭大打友情牌——三个人的固定饭团，放学路上的三辆单车并行，周末的轮番串门；那厢巴巴指望着黄荻能融会贯通，过了期中考不用等满一个月，就能主动来勾搭。赵伊婷不是看不清拉闺蜜入团的隐患，却身不由己，总想着借以茜的中和反应熬过瓶颈期，或许能峰回路转。

　　事与愿违，黄荻很守约。即便以茜恢复单身的消息传遍了高中部两栋楼的每个角落，他依旧等得一板一眼，没有丝毫造次。

　　因为在乎，所以心焦。以茜这才开始后悔，当初交待得不明不白，现在没了台阶可下。要是这次跟黄荻还未开始，就等黄了，她绝壁能入选本年度自作自受乌龙奖。

　　11月19日，以茜还杵在挂历前画圈圈，黄荻的电话来了。

　　他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更显低沉，偶入过低的音域时轻哑得撩人。聊电话煲，尤其是交往之初的电话煲，多一分木讷显冷清，少一分内敛显轻佻，他却拿捏自如。跟之前搭档跳集体舞时的体验相似，他的主导不动声色，留给她足够的舒适，不知不觉便渐入佳境。

　　三十分钟后才挂上电话，以茜瞥到镜中自己脸颊上的红晕，睁大眼睛凑近了去确认。这完全超出粉琢玉雕可以形容的境界了，这简直是烤熟的红薯或盖浇饭上的猪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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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样的恋爱模式，才能让人自在愉悦？

　　以前做周彦的女朋友，被他分分秒秒黏着。从早上出门到放学回家，从周一到周末，仿佛一刻，她都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再参考身边的熟人CP，有拿肉麻当有趣的，有在人前各种大尺度不避讳的。但凡此类都被夏以茜一一NG，扔出了考虑范围，毕竟她也受了17年儒家思想的熏陶。但柏拉图那种圣人的纯精神恋爱，她等凡人亦是不敢膜拜的。

　　用了排除法后，剩下的模式简单而……无趣，写成小说都没人看。于是，以茜撕了一张张小纸条，重新再来。

　　对于新恋情的设想可以很丰满，轻日风纯爱小说里的男神女主，恋爱可以谈得很文艺，可现实总是很骨感。

　　二次元里的冰山男神，闷骚面瘫也好，缺少正常男追女的温柔也好，因为人家颜值逆天，球技又狂拽炫酷，所以什么都可以被原谅。而换到三次元里，两、三周才打一通电话，从来不在教室门口等放学，周末、节假日不主动邀约……再善解人意的女主都不免在心里咆哮：这是哪门子谈恋爱！！！

　　然而，每当你怒火中烧，恨不得抽一下画风，拎住男主的校服衬衫衣领逼问“你小子到底要闹哪样？”，他会静静地趴在对面的三楼窗口，含情脉脉地在窗下人群里捕捉你的身影；他会记住周几的哪节课是你上体育课，跑下楼等你更衣换鞋，陪你横穿整个操场，再压着上课铃声跑回自己的教学楼。

　　明明是让人恨到牙痒的若即若离，却被黄荻诠释出岩井俊二镜头下柏原崇的含蓄气质。如果说爱情是棋逢对手，才与他过了第一招，以茜就几乎要露出败相——她看不透他的路数，便不知该如何招架。

　　撇去周彦先前的劈腿不谈，光在宠女友这件事上，他确实做到了登峰造极。从周彦那样的前任，没个缓冲直接变为黄荻这样的现任，待遇上的落差简直像跳崖而不是跳槽。

　　看不到他的日子，她是不快乐的。为了女孩子应有的矜持，每一天都像一个巨大的工程，必须去奋斗，去克服，把不打电话给他当作成就，把不想他当作成熟。每天睡前，以茜告诉自己，我10天没跟他联络了，我11天没跟他联络了，我又忍过了一天，我破记录了，我赢了……累觉不爱。

　　失重下坠的人，总会急于抓住什么，而她的手刚放开崖边凸起的石块，就被徐天铭伸手接住了。他比她的闺蜜团懂一些男人心，可以帮着揣摩黄荻的剑走偏锋，又比她的哥们党耐心暖人，陪逛街看碟，帮打怪升级，基本是五项全能，还随叫随到。

　　这样的友情，一旦依赖上了，便一日比一日戒不掉。不像与周彦在一起时，每受他一分好，就会积郁起来，似非要哪天以身相许才能还清。徐天铭对她的好，轻如鸿毛，触着肌肤也感觉不到负担。

　　可其他人并不以为然，该起的流言蜚语，该生的舌尖是非，一分都不少。起先以茜还能仗着心里的光明磊落，继续没心没肺，可后来赵伊婷看他们的眼神都变了，她才猛然惊悟，自己未免神经大条得太不要脸。

　　自己要坠崖可以，不能拉上垫背的，尤其不能拉上同桌的男友。即使他俩再怎样要闹分手，也属于人民内部矛盾。

　　所以，以茜不着痕迹地从三人团里退了一步。也好，回到初中只有闺蜜团的日子……可闺蜜们都有男票了啊！有一些简单美好，不是你想回，就能回得去的。

　　看不透是作茧自缚，以茜一日比一日低落。

　　周五上完党课，看见其他人都双双对对地离开校园，而她又是形只影单，抑止不住的委屈涌上心头：为什么会她会陷入黄荻这片沼泽地呢？这简直比当初暗恋丁允皓还作死……

　　回到家，以茜一口口扒着饭，筷子如雨点似的穿梭在几盘菜上。现在只剩下吃，还能让她恢复元气。

　　像是算计好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黄荻来了电话。而一听到他的声音，她的低落她的委屈，没出息地一扫而空。

　　打完电话，饭菜已凉。老妈说要再为她回锅暖一暖，她却没了胃口。回想起来，这一个月里，她宛若挂在屋角的风铃，心情随着他的拨弄而反复。她果然嫩得只能混新手区？撞上个练过级的玩家，撑不到第二招就被点了穴，要等对方来解？

　　闺蜜团开始蠢蠢欲动，纷纷支招助攻，“感情是双方的事，你也不能一味要求他主动。不然你积极出击一两次？”

　　内心挣扎了一整晚，以茜从善如流。不就是换个角色，由她来邀约？

　　12月中，两人出现在圣诞节日气氛爆棚的宜家家居。

　　那一年的宜家，还没有被各色鸟儿躺睡盖棉被，也尚未被大妈们攻占，聚头蹭啡。挂着欧式简约风的标签，刚成为年轻白领的新宠，对高中狗而言，自然是时髦的去处。

　　矗立在入口的高塔形圣诞树，分散在各个楼层的霓虹驯鹿，头顶的灯幕墙与转角、过道里的礼物盒，无一不在尝试冲破，买家抵制冲动购物的心理防线。

　　以茜败了一个挂在玄关处的木质彩漆鱼饰，跟着黄荻漫无目的地走。他的脚步在玩具区停了下来，迎面对着高高低低的货架，糖果般醒目的色泽。

　　他随手拿起一套遥控电玩，吐槽说现在的小孩真幸福，我们以前的玩具简直不忍直视。以后做了爸爸，一定要跟儿子抢玩具。她刚要接话，内裤上一潮，两腿间有温热感溢出。

　　……！？怎么会？离例假来至少还有三、五天……难道是最近跟这小子斗智斗勇，胜负未分先中了内分泌失调？初潮时被后座的丁允皓提醒“班长你好像……需要去下医务室”的特囧回忆瞬间冲上脑门。虽然大家都上过生理卫生课，不需要多解释什么，但每次挑她跟心仪男生在一起的时候抢镜，她家的大姨妈未免太不亲切。

　　勉强走了几步，她拿起一盒星座拼图。刚才想接什么话来着？得先弄个救急品，防止渗漏才是。恍惚间听见他在问，你是什么星座的？

　　“我是处女。”

　　顿了一拍又补上个“座”字，反而提醒了黄荻，惹他笑得背过身去。

　　“不许笑，不许笑嘛！我纯属口误……你还笑……”如果能无所顾忌，她可以追着他满场跑，可惜她还有燃眉之急。

　　还好他没趁火打劫，向购物袋里扔了个小物，转了话题说班里的垃圾袋快用完了。她的心神一动，望着他的眼里聚起萤火流光。唔，是个有责任心的小子呢。

　　蜕变无痕出品——原创作品“旋转木马”系列。晋江专栏“东京分舵”下另设同人系列。原创作品的“宽衣解带”系列正在一生悬命建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