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上篇：旋转木马）》锈斑猫

18、Chapter 18 肆意的雨夜

　　现在其余的两对都走到前面去了，黄荻自然地拉住以茜的手。

　　他的手对她而言，最初的印象是大而温暖。与以茜一到冬天就降至冰点的手不同，黄荻的手几乎是恒温的，能随意任她取暖。从去年十月到现在，她与他牵手走过了三个季节，不知不觉间行至盛夏。

　　比如现在，即使两人的手早已湿透，他的依然是温热的。她索性把手伸进他的雨披，他侧头一笑，什么都没说。两件雨披把噼里啪啦的雨声隔绝在外，里头藏着彼此合拍的心跳与呼吸。此刻，两人已不管不顾“大部队”的行踪，踩着雨花迈开大步，谁都可以把舵改变方向。奔向情人墙跟前，看剑阵似的雨滴落入江水；对看一眼，鼓起勇气冲入喷泉，任水花飞溅模糊了视线，顺着脸颊滚珠成线……

　　其余四人很快就发现了以茜与黄荻的私自离队。赵伊婷和杨晟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各自一番滋味。转过身，赵伊婷贼笑着问杨晟，“如何，羡慕吗？”

　　杨晟一派情窦初开的小男生样，脸马上红了，偷偷看了李佳一眼。

　　赵伊婷颇有几分怅然若失，虽与朋友们走在喧嚣的人群里，胸口却堵着前所未有的孤单。同行的六人，以茜和黄荻是干柴烈火，羡煞旁人；李佳与杨晟正处于新鲜亢奋期，两人“酿”的“蜜”也不会少于一百只蜜蜂一天的工作成果。只有她和天铭，为了凑对而在一起，貌和神离。

　　午餐时分，大家拥入M餐厅。不知是谁提出了要玩“冰块接龙”的游戏，众人皆无异议，纷纷买来了冰可乐。

　　游戏规则很简单，六个人分两排面对面坐好。找一块略有融化的冰块，一个人先用吸管将它吸起，然后坐在他斜对面的人将自己口中的吸管触到冰块上，在他吸气的同时，先前的那人必须同时松气，这样冰快就能顺利地不断移交。

　　这是一个考验两人之间默契的游戏，接龙的两人看起来颇有些暧昧。因为黄荻坐在以茜正对面，所以两人很少合作，倒是他和赵伊婷，以茜和天铭合作机会较多。

　　冰块全部“壮烈牺牲”后，坐在最靠近柜台处的赵伊婷，自觉地站起身。

　　“大杯、中杯还是小杯？”伊婷问。

　　“中杯吧！你说话声音不要那么嗲，我骨头都快酥掉了。”黄荻习惯性地打趣。

　　对面，以茜的笑容有点僵，一桌人都隐隐嗅到了干醋的味道。

　　可乐很快就买来了，众人却决定换个游戏。这个游戏更简单，两个人用嘴衔住灌有可乐的吸管两端，同时吸气，把可乐吸入自己口中的一方为胜。大家试了几次，都因为中途笑场而失败，桌上到处是喷洒出的可乐。最后轮到以茜和徐天铭这一组，两个人都没有笑，僵持不下。剩下的四人都屏息凝神看着，生怕打扰到比赛。

　　黄荻忽然意识到……这是间接接吻。一旦想到了，这个念头就在他心中再也挥之不去。平日里，朋友们总在他耳边叨念以茜和天铭如何如何亲密。由于天铭的身高，他未曾真的在意过，而此情此景亲眼目睹，强烈的视觉冲击终究让他不舒服起来。

　　以茜正专注于吸管中可乐的移动，全然没觉察黄荻渐变的脸色。尽管她尽了全力，可乐还是半数进入了天铭口中。也许是成功在望，天铭有点松懈，以茜抓准时机猛地一吸，抢下另一半，双方算是打了个平手。

　　一走出餐厅，黄荻便一把搂住了以茜，像是在宣告自己的主权，而这一天他的手基本再没离开过她的肩，让剩余几人大受刺激。

　　下午四点多，“乖乖男”杨晟提议打道回府。他家有清晰的职责分工，假期里的晚饭由他负责。众人顿时感慨声四起，恭喜李佳捡到了大暖男一枚。黄荻和以茜暂时没有回家的打算。赵伊婷情绪低落，巴不得早点回去，自是跟着李佳与杨晟一起走，天铭也就没有理由留下了。

　　才没几分钟，原本热热闹闹的一群人只剩下黄荻和以茜两人。

　　接下来要去哪里，两人还尚无计划。但只要在一起，似乎去那里都无所谓。雨势愈发肆意，如泻如瀑，她与他穿着同款的雨衣并肩走在步行街上。

　　“黄荻，你说两个人可能一直走到最后吗？”

　　“我觉得可能。”

　　“那会有多难？”

　　“很难吧……我们与上一代人不同了……但一定有人可以做到。”

　　“到最后，如果彼此都腻了，怎么办？”

　　“如果因为失去新鲜感就腻了，那或许最初就不是真心喜欢对方。”

　　“现在大家都流行‘快餐式恋爱’，一分手马上再找个人牵手。我觉得他们好厉害，关系可以说断就断，但感情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我也不知道。可是这世界上就是有人喜欢不断开始，不断地结束……”黄荻似想到了沈怡，不自觉打住了话头。

　　“诶……还可以酱紫！？人非草木，难道他们就不会不小心生出眷恋或依赖，伤人伤己？”

　　他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唔……”以茜的手指在黄荻手心里打着滚，“我大概……”

　　“不好意思，请问你们这雨披是在哪里买的？”她的话才说到一半，被路人丙打断了。这是今晚问他们同一个问题的第三个路人。

　　为路人丙指了方向，以茜小声嘀咕了句，“B应该找你和我做品牌代言人，看我们的广告效应多立竿见影~”

　　因为下雨，天色暗沉得特别早。

　　约莫到了吃晚饭的点，两个人同时排除了M。想起刚才经过步行街时，看到一家W面馆，就折回那里。

　　W面馆虽是台湾人开的，却有着浓重的仿日痕迹。高挂的日式灯笼，清一色的木质餐具，穿着浴衣、木屐的店员。刚进门，一店员就迎上来替他们拿雨披，另一名店员则弯腰行了个大礼，将他们带向里侧的双人桌。

　　两人都不经常来，所以点了菜单上的招牌拉面。

　　恶劣的天气倒为店家积聚了超出平日的客流，上面的速度很慢。以茜看着店员们来往忙碌的身影，开始想象自己穿浴衣的样子。

　　“我觉得浴衣很衬你的气质，你穿浴衣一定艳惊四座。”

　　“那进了大学，我们一起攒钱去日本玩，我穿给你看。”

　　“一言为定！”黄荻笑着点头。

　　再次受过一个90度的鞠躬，热气腾腾的面条送到了他们桌上。窗外是漆黑夜色，瓢泼大雨，屋内是灯火隐绰，干暖舒适。两人不约而同放慢了用餐的速度，与对面的人轻语低笑。

　　………………………………………………………………………………………………………
　　出了门，雨依旧是进门前的势头。

　　这也许是她与他生平经历过的最大的一场雨。

　　为了“外滩此时会有多少人”打上赌，以茜与黄荻如在风雨里飘摇的两叶小舟，向着外滩蜗行。经过地下隧道时，以茜说要整理一下刘海。

　　“我的刘海一湿就好讨人厌，现在像不像三毛？”

　　“才没有！”他的笑意里分明含着宠溺。

　　眼前的她嘟着小嘴，纠结地看着额前的发。被雨水浸润的瓷白脸庞，澄澈得透出莫名的蛊惑。

　　“才没有……”黄荻重复了一句，伸出手替她揉散刘海，“你现在看起来……”

　　他的话语消失在他突然凑近的鼻息里，她还来不及阖眼，他唇舌的热度已烙上她的唇齿。以茜有一瞬的不知所措，前一秒她还想着也要揉揉他细碎的发，后一秒他的体香袭来，他的手从她前额移向了她的后背。

　　以茜的心跳逐渐失控，胸膛里似有什么在翻腾，搅得她喘不过气。

　　隧道外的茫茫雨帘中，再也看不见第三个人，仿佛她与他，是这浩瀚天地里仅存的两人。风起云涌，江水起了浪，一波一波撞击着岸。对岸的电视塔色彩幻化迷离，没入缭绕的云雾中，与它身畔的霓虹一般，只隐约透出氤氲朦胧的光。

　　蜕变无痕出品——原创作品“旋转木马”系列。晋江专栏“东京分舵”下另设同人系列。原创作品的“宽衣解带”系列正在一生悬命建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