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枫君的一生》空心香水

22、天变

　　风渐栩听他说得玄奥，吓得大气不敢出。
　　炎道吾神态疲倦，语气阑珊，挥手道：“风渐栩，你下山去吧。”

　　下山？风渐栩难以置信。
　　崦嵫墓是灵山圣地，历来只允许上元山主人在临终之前踏入，除此而外擅入者，按律将永远禁锢崦嵫墓，死生饥寒听天由命。风渐栩陪伴炎道吾多年，自然知道灵山禁令，即便现在炎道吾发话，他依旧侍立一旁不敢擅动：“神师在哪里，渐栩自然跟随左右！”
　　炎道吾回头，目光炯炯，直视风渐栩，似乎在洞穿他内心真实的意愿。风渐栩被他看得低下头来，炎道吾收回目光，挥手道：“枫儿自小未曾修真，一个人不能下山，你去护送她吧。”
　　“是！那我先送枫下山，即刻返回侍奉神师！”
　　“不必了！如果神明真要谴责，”炎道吾长叹一声：“天大的罪过，由我一人承担吧！”他再次盯着风渐栩，道：“至于你？渐栩！我知道你早就想要离开上元山，你一直与风植坷旧部有联系，对吧？”
　　风渐栩低下头，“请神师责罚。”
　　“哼，果真要责罚，就不会等到现在，更不会允许你这些年私下修习经学武略。”炎道吾面色严峻，风渐栩心里却无比温暖。“你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风渐栩喜不自禁：“神师肯饶恕我？”
　　“去吧！都去吧……”炎道吾大袖一挥，消失在那些微缩的山水后面。

　　炎枫清早起身，察觉空气中微微轻寒，她有些奇怪，转念想到涂迦的预测，心里明白，她告诉自己，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能阻挠离去的决心。
　　她像平日一样，对着听碧潭梳洗，然后和着鸟鸣最后一次弹起了箜篌。风渐栩象往常一样，捧着一束芸艾花，走进听碧轩。她抬头，嫣然而笑：“渐栩，你今儿怎么来得迟了？”
　　风渐栩没有说话，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从水晶瓶中取出隔夜花，他另外取了一只镂花碧玉盆，把新采的花束轻轻放进去。
　　炎枫站起来，对涂风渐栩说：“我要出山，你送送我好吗？”
　　她语音娇脆，意态亲昵，多年来习惯这样命令风渐栩，而风渐栩甘心情愿为她做任何事情，从来不曾意识到她总是用商量的口吻跟他提要求。但是今天有所不同，风渐栩神情冷漠，回答一句：“不好！”
　　炎枫声音变得抑郁，“一定是父亲说的吧？是他不许你帮我的吧？”
　　风渐栩沉默，把手中的碧玉盆送到炎枫的面前，炎枫的眼睛瞪圆了，往日清香扑鼻、娇艳欲滴的芸艾花不再鲜活，被严霜冻成冰雕般呈半透明的花瓣显得有些憔悴，苞蕾刚刚绽放，却萎靡不振地低垂下花枝。她的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花瓣，立即缩回手来：花瓣上郁积浓重的寒意，让人浑身冰冷。
　　炎枫的眼中沁出晶莹的泪珠，楚楚动人地凝视着风渐栩。风渐栩垂下眼帘，不去看她。他将碧玉盆放在案上，站在听碧轩的扶栏边，眺向远山。炎枫看过去，只见原本郁郁葱葱的上元山脉笼上了一层森冷的寒意，呼啸的狂风在山峰之间盘旋，天空中阴云密布，虽然听碧轩中气温未变，但眼前的景象足以让人瑟缩。
　　炎道吾说到做到，他真的狠心大雪封山，就为阻止女儿外出？炎枫怎么也想不明白从来不干涉自己的父亲宁可逆转天相、自闭禁地，也不许她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为什么如此小题大做？就为那莫名其妙的卜卦？炎枫的心异常难受，说出是痛还是楚，一声脆响，白玉篦梳断为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