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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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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南翻到屋顶,居高临下环顾四周。
左前方几重院落后,有一团紫色的雾气倏地出现又消失。
适南提气朝那奔去,轻盈地落到地上。
这是某座屋子的后院,树木花草丛生,此刻树枝轻颤,树叶摇摆,倒是一副晚风景象。
适南闭眼,随即心中纳闷了一下,咦,这气息,似妖非妖。
“呼——”是破风的声音!几枚暗红色的扇形铁器从适南脑后射来,中间削断了树枝,却依旧去势不减。适南就地一滚,避开了。
那铁器落到地上,化为几瓣花瓣。
“化木为金,有点厉害。”适南心中暗暗叹道,开始警惕地环顾四周。
院中的树枝突然伸长,团团围绕缠住适南,适南持剑劈开,见树枝如蚕丝一般,仍然越缠越紧,似要牢牢捆住她。适南抽出张道道符,运气用剑身划过,道符燃烧起来,树枝开始倒退缩回原形。
这么快就黔驴技穷了?适南左手一挥,道符火熄灭了,耳后再次传来呼呼风声,适南侧身避过,转头一看,竟是只已变到和人齐高的螳螂,挥舞着两把大镰刀朝适南砍来。
雕虫小技罢了!适南翻身站到树枝上,捏诀,将桃木剑往脚下树枝一点,树枝往前伸长,在空中柔软地摆动。适南抓住树枝末梢,一边躲闪着螳螂的镰刀一边绕着飞行,用树枝将两把镰刀捆住。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适南不觉兴奋起来,俯冲到地面,闪身贴近螳螂,抽出一张道符,拍到螳螂腹部。
“复!”
螳螂登时缩回原型。
适南捡起飘落的道符,环顾着四周:“还不速速现身,与我一分高下!”
四周无人回应。
适南开始踏阵法,阵法即成,一道紫气突然从适南的包围圈中窜了出去。
“别跑!”适南刚要上前,院中大大小小的石块突然都飞起,一齐朝适南砸来。
适南欲运气飞高,然而刚离地面,身形突然一滞。
适南顿感不妙,今晚消耗的真气还未补足,她心中暗叫完了,只得闭上眼睛,身体不受控地朝旁边屋子的窗户撞去。
适南破窗而入,就势在地上滚了两滚才停下。
好香!这是适南闯进屋后的第一感受。她又深深吸了吸鼻子,却分辨不出是什么香味。
适南站起身来,房间装饰华丽,显然是富贵之家。床榻上躺着一个老妇人,双目紧闭,脸色暗沉。
适南再扭头,才看到床榻另一侧,黑压压地站了一群人,都在瞪着她,为首一个有些面熟的中年男子,朝她怒吼:“你是谁!”
“我……”面对众人的目光,适南突然感到无来由的压力。她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如此盯着围着,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
这时,一个人从人群后方挤出来,走到适南身边。适南不禁脱口喊出声来:“崔决云!”此刻崔决云的出现,让她仿佛像在阴蓊的山林中突然看到一丝光亮。
正是崔决云,他稍稍侧过脑袋,低声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未等适南作答,便对着那中年男子道:“大伯父稍等,这位小道长今日刚好在王世叔家中布道,听闻祖母病倒,我便赶紧请她来为祖母斋醮祈福。”
“就她?”崔大郎满脸的质疑,“看起来也就和你一般大,能有多少道行修为?”
“曹冲六岁称象,甘罗十二岁拜相,有志不在年高,有才更不必待年高,何况小道长乃修行之人,是只需有一点慧根,再得高人点拨,便能臻于化外天地,习得无穷玄妙。”崔决云信口胡诌,却说得头头是道。
“那她为何要破窗而入?”崔大郎显然没被崔决云唬住。
“唔……”崔决云眼珠子一转,“此窗刚好在八卦八门的‘伤门’方位,小道长破窗而入,想必自有她的思量。大伯父就不要与小道长多计较了,当是我祖母积德积福吧。”
积德积福这四字显然对崔大郎起作用了,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快带她出去,我不想见到她。”
“好的,多谢大伯父宽容。”崔决云转身拉了适南的手,带她挤出人群。
两人刚走到屋外,崔决云放开适南的手,语气却是有点生气了:“你怎么不在房里好好休息,而是在府里到处乱晃,迷路了也不走大门而是跳窗户,跳的还是我祖母的房间。”注意到自己的语气稍微急了点,他敛了敛语气:“我祖母今晚病倒的事,你刚刚也听见我爹说了,全家人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虽是无心,但也不该。”
“对不起,”适南郑重地道歉,语气诚恳,“但我不是故意的,是为了捉妖,你们崔府有妖!”
崔决云神色一惊,但随即就笑了起来,连连摇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清河崔氏是百年传承的名门望族,前些天/朝廷刚刚公布了编写的《氏族志》,还把我们崔氏列为第一大姓。我们家族世代人才辈出,品行优良,哪会惹上妖祟之物。”
“我是亲眼见到的!”适南的眼睛执着地看着崔决云,似乎要动用全身让崔决云信她,“我这木剑曾经是我师父的佩剑,能感应妖邪。刚刚我在房中打坐时,它自己突然在地上动起来了。那妖刚已窜走,但妖气应该未散,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适南暗念咒语驱动木剑,松手,木剑却“哐”地掉落地上。
“咦?”适南的脸色古怪起来,“怎么回事?”
她又试了一次,木剑还是“哐”地掉到地上。
“你是不是累糊涂了?”崔决云的声音里有忍不住的笑意,“还是快回去歇息吧,走,我送你回去。”
适南却坚持道:“你若不信,可跟我到后院去,我刚与那妖在后院斗了几个来回,想必还有打斗的痕迹。”说罢就拉着崔决云往后院走去。
崔决云拗不过她,只好跟着她走:“慢些。”
两人转到后院,后院确实散落了一些花瓣和树枝,但除了适南刚刚撞破的窗户,并没有明显打斗的痕迹。
崔决云环顾四周:“就这样吗?入秋了,落些花瓣树枝也很正常吧。”
适南知道自己没有错,但一时又无法拿出证据说服崔决云,嘴唇紧紧地抿着,显然极不甘心。
“会不会只是碰巧让你见到了,与我祖母的病无关呢?”崔决云给适南台阶下,“你想,倘若真的有妖,我祖母现在应该已经遭遇不测了,而不是只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他低声哄道:“走吧。”
适南没有说话,但依言跟了出来。
两人刚要迈出院子,屋中突然传出一声尖叫。
崔决云神色顿时慌张起来:“我进去看看。”
适南停在门口,有些犹疑地望着灯火通明的主屋。这是崔决云的家事,她刚刚又不小心冒犯了长辈,不好再进去。可是她刚那会真的看见了妖。踌躇了一下,适南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华丽的床榻上,崔老夫人瘦小的身躯在床上不停地抽动,口吐白沫,眼睛紧闭。
围在床榻边的人都一脸惊恐的神色。
崔大郎焦急道:“不是刚已经服了药吗?怎么会这样?王大夫呢?”
守在床边一个比崔大郎年轻一点的男子带着哭腔不停地喊道:“娘!娘!”
家丁惶恐道:“刚刚才把王大夫送走,已经去追了,请大老爷稍等。”
“我能等,老夫人能等吗!”崔大郎暴怒,下人皆噤声跪下。
适南拨开众人挤到床榻前,仔细观察了一会老夫人的神色,然后竖起双指,点住老夫人的额头,闭上眼睛,口中开始默念口诀。
崔大郎上前抓住适南的肩膀:“又是你!你要做什么?”
适南肩膀一晃,但不为所动,依旧屏息凝神。
崔决云拦住伯父,低声道:“大伯父,让她试试吧。”
见本来还在抽动的崔老夫人渐渐平静下来,崔大郎放开适南。
适南的额头和鼻尖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崔老夫人的脸色忽明忽暗,随后,一团黑气聚到额头。
适南的手颤抖起来,她下意识地咬紧牙关,崔决云在旁边担心地看着。
终于,老夫人呕出一口黑血,脸色舒缓,双眼微微睁开。
适南放下手,整个人脸色苍白,身体摇晃了两下。崔决云眼疾手快,搀住了她。适南软塌塌地靠到崔决云身上,崔决云扶她到旁边的坐床上坐下,让她靠着凭几。
崔大郎等人围到床边,刚刚一直守在床边喊“娘”的男子欣喜地喊道:“娘。”
“三郎,莫要惊着了娘。”崔大郎低声道。
老夫人眼珠浑浊,双眼无神,眼皮抖动了两下,眼睛又缓缓地闭上了。
崔大郎诧异道:“小道长,这是为何?”
适南没有回答,她垂着双肩,双手在袖中摸索了一会,摸出一颗药丸来。
崔决云赶紧给她端来一杯水。
适南抬手想接,但却只有手指微微动了动,看来此时的她极度虚弱。
“算了,你别动。”崔决云拿过适南手中的药丸,用勺子碾碎,和到水里,将茶杯递到适南嘴边。
适南皱眉一口口地喝着。
喝完了,适南开始闭目调息,过了一会,她惨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红润,眼睛也睁开了,朝崔决云轻轻点头。
崔家众人围了过来,适南想站起来。
崔大郎赶忙摆手:“小道长快请坐。”他的语气颇为恭敬,“这位小道长,我母亲的病究竟是为何如此古怪?”
“是妖。”
众人惊呼,相互交换或惊诧或犹疑或飘忽的眼神。
崔大郎声音微微发抖:“此话怎讲?”
“老夫人昏迷,并不是因为突然病倒,而是为妖所伤,若不是老夫人身上佩有金玉护身,恐怕……”适南脸色严肃道,“即使如此,老夫人仍旧损了精气,虽尚有气息,但体质孱弱,故昏昏沉睡。”
“那请问如何才能治好我母亲?”崔大郎问。
“首先老夫人损了精气,自然得补,只是老夫人年纪大了,恐怕有些艰难,得费些时日和心力。其次,治标治本,还得捉妖。我刚驱走的,只是妖留在老夫人体内的邪气。不知此妖为何伤老夫人,但此番未能得逞,难保不会再来。”适南语气不容乐观。
崔大郎突然恭敬作了个揖:“这位小道长,刚刚有所冒犯真是抱歉,不知可否劳烦你为我母亲捉住这作祟的妖邪,并保崔府一家大小平安。”
“这……”
适南突然显得有些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