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之龙凤呈祥》命弦

63、花神之逝

　　润玉身体中的魔气来于当年血夜屠城的业罪缠身。问道台上最后一道道德金光犹如封印。如今封印不住了，自然是要与灵气在体内交织撕扯一番的。为着更好的缓和炼化，是以才会选择在魔界落脚。

　　旭凤身为仙胎，好在有红莲业火伴身，短时间之内在魔界呆着倒也不妨事。不过月余时光，天界尊贵无比、仙侍绕身的太子殿下，如今也会生火做饭、自理起居了。

　　白日里烹茶对弈，晚上各自调息。自那日润玉推开他之后，旭凤再未提及疗伤一事，只是想着法的从各处‘老熟人’那搜罗些灵草妙药。

　　——其中自然是少不了魔尊那一处的。

　　卞城王：……

　　受到惊吓的魔尊连连将压箱底的宝贝都送了过来，顺便小心翼翼很是委婉的问着二位殿下如今的打算，是否需要在魔界常住，是否需要在魔宫常住。

　　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是乐意将自己的臀部挪挪地方，让出那把椅子。

　　只要二位殿下愿意入魔。

　　旭·劫匪·凤瞧着卞城王那鬓白稀疏的发线，将丹药灵草全然笑纳，然后毫不犹豫的关门送客。

　　呵，我天族的太子都不想做了，还在你这累死累活的做魔尊？

　　——全然忘记了自己不久前的某一天里有过同样丧心病狂的想法。

　　可惜，清净美好的日子总是这样的短暂。

　　这日清晨，天际灵气混动，枝颤叶落，万花敛蕊。

　　润玉望着院内那株奄头巴脑似要枯萎的铃兰，心中一悸。

　　此时，卞城王匆匆而来，沉声相告。

　　“方才天界传来消息，花神殁了。”

　　*

　　旭凤当日一早便接了燎原君的密信急匆匆的出门去了，润玉便也不等了直接赶往了花界。

　　向来姹紫嫣红、万花争妍的之地如今却似一片素槁枯木。

　　待润玉穿过呜咽泣泪的众位花仙来到花神冢前，一眼便瞧见了哭倒在父亲怀里的少女。

　　润玉澄澈的目光一瞬不瞬，轻轻唤了一声：“觅儿……”

　　锦觅闻言回头，朦胧间望着白衣素冠的仙人，眼泪忽然又止不住的落下，扑进了他的怀里。

　　“润玉哥哥，你终于来了，母神她……她……”

　　少女泣声不闻。

　　遥遥与水神对视一眼，水神乌发灰白，眉间哀伤有如临渊古潭深不可测。

　　花神梓芬，本属佛祖座下一瓣莲，误入因果转世轮盘，接引灯灭，方从光的缝隙里落在三岛十洲之上。

　　既落红尘，便归于尘。

　　润玉当年用五万载阴寒的灵力救了花神一命，便知此举不过续命而已。想必花神、水神亦是知晓，是以后来才有花神散灵重修之举，想挣得那一丝生机。

　　……到底是败了。

　　天道之下，神魔亦如蝼蚁。

　　真真假假，爱恨嗔痴，终不过是逝者遗恨，生者感伤。

　　若是最终零落尘土，何必徒留长叹。

　　花神冢前，经历两世爱恨的润玉心境终于松动。目光澄澈，涤净凡尘。

　　他将锦觅揽在怀中，轻轻抚着她的背脊，轻轻一叹。

　　“若是伤心，便哭吧。”

　　哭够了，伤心也就过去了。

　　将昏睡过去的锦觅安置好后，水神终于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梓芬十分感念殿下当年相救之情，但是当年被荼姚烈火焚灵、落下临渊台终究是伤了元气。两千年前，她便知大限将至，只是心有挂念，不忍离世。遂愿散灵重修，孤注一掷。”

　　“散灵重修实乃瞒天之举，是以这两千多年来，我与临秀在洛湘府日夜守护，从不敢掉以轻心，好在有惊无险，梓芬终于修得元神。谁知……那日本是元君开坛讲法之日，我身为弟子却千年未曾露面，是以天帝严词诏令，传我上殿。”

　　“便是这日，出了疏漏……穷奇闯入了洛湘府，伤了临秀，还害了……”

　　水神说不下去了，眼角终于滑落一滴泪来。

　　想当初，花神风仪万千，水神翩然出尘。成婚后，万花齐放，风调雨顺。那是何等的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可惜如今却是生死相隔，遗恨长留。

　　润玉心下叹息，待水神心绪稍稍平复，忍不住劝慰道。

　　“仙上节哀，若花神有灵，定不忍见仙上与锦觅如此。”

　　水神闭目良久，待眼眶干涸，方扯出一个惨淡的弧度。

　　“让殿下见笑了。”

　　一时无话，幽风戚戚，霜临露重。

　　润玉提出疑问：“我记得洛湘府外禁制重重，五行八卦水雾迷踪，非是阵法大家不得破。穷奇虽有蛮力修为，但若要强破那千重阵法，只怕没个几日的功夫是万万不能的。如此时日，也足以风神示警了。如何会……”

　　提起此事，水神苍苍双眸顿时如冰寒乍破。

　　“穷奇是刀，只怕此事，定少不了那幕后黑手的推波助澜。”

　　说到此处，水神看着润玉，似有踟蹰，却终是拿出一物。

　　“这是临秀昏迷前死死握在手心的，若非我察觉禁制被破急急赶回，只怕她亦要遭受毒手。”

　　润玉定睛一看，周身气息乍然寒如九渊，凝雾成冰。

　　一字一句道：“火灵珠。”

　　众所皆知，火灵珠乃仙家至宝，天帝送与天后示以情定。却显少有知，火灵珠共有两串。

　　还有一串，被化名北辰君的太微送给了龙鱼族公主，簌离。

　　当日洞庭湖生灵俱灭，残垣破瓦之下，唯余一串火灵珠熠熠生辉。润玉日日随身，不忘此仇。直到后来荼姚伏罪，自己亦入龙鱼族籍，在太湖之地重建龙鱼王宫，这才将火灵珠置于母亲的灵位之下。

　　方才片刻之间，水神不免为润玉周身凝结乍破的灵气所慑。心下震惊之余，心中隐隐埋藏许久的念头亦是重新随之而升。

　　他指尖泛白，语气中寒意蔓延。

　　“我日夜守护梓芬二千余年，从未出过半点差池。偏生那一日，我前脚上殿，后脚穷奇便袭了洛湘府……若说此事与天界无关，我如何得信！”

　　那枚火灵珠中蕴含的火灵之气便是对凤凰一族都是大有裨益的，此刻正被润玉捏在指间细细的把玩着。

　　在水神惊诧的目光中，几万年仍旧熠熠生辉的火灵珠升腾起一缕薄薄的雾气，随即灵珠布满裂痕，霎时间光芒黯淡了下来。

　　确定了不是娘亲的遗物，润玉此刻倒也冷静了下来。

　　只是，上面却残有故人留下的气息。

　　润玉神色清冷，眸色沉沉。

　　“此事的确与天界脱不了干系。”

　　只是那气息，水神不识得，他却识得。

　　看来此事，亦是冲着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