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Section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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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9.
次日五点多钟，游艺然就接到了阿凯的电话。新的通告凌晨一点来钟他就拿到手了，本来想着送过来，又觉得以游艺然早起早睡的作息习惯，也不至于迟到，索性就没再打扰。
司思虽然不烧了，看起来也是浑身乏力，游艺然担心她病情加重，就给她放了一天的病假，自己随阿凯去了拍摄地。
下了一夜的雨，地上湿漉漉的，早上的风虽不大，吹到身上还是让人忍不住打激灵。抬眼望去，远处也都是雾气蒙蒙的，让本来就睡眠不足的人们更是没什么精神。
今天大部分都是室内的戏。
摄影棚内环境恶劣，空气也差，人多器材也多，拍摄节奏更是紧张。上午的拍摄主要是那些实力派演员，他们还会和导演探讨剧情，谈笑风生。
游艺然随身带的小包里塞了满满的零食，没有戏份的时候就坐在角落里嚼鱼片、果脯、牛肉干……即使有拍摄任务，也很少对戏看台词。时间一长，她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太上进的吃货。
毕竟是新人，却演了主角。平时也完全不会来事儿，和谁都淡漠疏远，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让很多资深的、有名气的演员对她更是没什么好印象。
两点多钟才吃完午饭，果不其然，执行导演拿来了新的剧本。
“这次剧本改动比较大。你们好好看看，今天下午的戏有变化，先熟悉一下词。”
游艺然闻言赶紧打开剧本，心情忐忑地翻到今天将要演的那一页。她一目十行，终于找到了改动的地方。
她心头一紧，仿佛屋外阴沉的乌云层层叠叠压在了心口。这种改动，真是不能更糟糕了！
果然是……
游艺然马上扔掉包，紧攥着剧本在人群中焦急地找导演。
阿凯刚挂掉电话回来，还没来得及叫她，就看到她一反常态地匆匆过去。他实在想不透，怎么觉得在人群中的她好像很慌乱呢？出什么事了吗？
居祎龙刚和别的演员对完词回来，打算过来拿瓶水。
阿凯上前打招呼：“居老师。”
“嗯。你家艺人呢？”
“我看她离开。”阿凯犹豫再三：“那个……下午拍戏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啊！就是又换了新剧本。”他想到昨天晚上的话，忍不住笑道：“游艺然猜的可真准……”
还不等他说完，阿凯突然抽走了居祎龙手里的剧本，嘴里忙不迭道一句“不好意思”，动作却没停。
他翻到今天的戏份，只一眼，嘴里就蹦出：“卧槽！”
之后，阿凯还回剧本，道了句谢，风也似的消失了。
居祎龙不明所以，一脸茫然地看他消失的方向。这是怎么了？他也翻开剧本，看到即将和游艺然要拍的戏，是重新拍昨天傍晚的戏。
拥抱改成了接吻。
难道这是她的银幕初吻？
进这个圈子之前没有心里建设？
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对于一个把拍戏当工作，把吻戏当工作其中一项的资深且经验丰富的演员，他自然不会觉得这样的设计有什么问题。
只是在心中，稍微同情一下游艺然。料想等她过了心里这道坎就好了。也就没太在意。
“导演，可以打扰您一会儿吗？”
执行导演正在和编剧等人讨论如何衔接下一场拍摄，就被游艺然打断。“怎么了？”
编剧大约猜到她会说什么，看好戏一般站在一边。
游艺然内心焦急，没有时间精力编排措辞，只是凭着本能脱口而出：“导演，我觉得这个新剧本有点问题，接下来的戏份有有待商榷。”
“有待商榷？哪里需要商榷！”导演一瞪眼，并没当回事，只想把她的想法呛回去。
游艺然显然没有领悟到导演的用意，只一味说下去：“傅卓桐和艾歆一直是相看两厌的状态，突然之间发展这么快有点仓促。还有傅卓桐虽然平素里行为有些乖张是没错，但是处理感情问题时也不是冲动脑子一热就会做出什么越矩事的人。他一直以来都没有过分明显地表露对艾歆的感情，一直都是默默帮助她、守护她，怎么可能受伤了就变性了呢？又耍心机，又占便宜，这不合理呀！还有……”
她还没说完，就被导演一挥手打断了。“你说半天都说什么呢！”
“我是觉得，不应该安排吻戏……”
“怎么？你一个小演员还想改剧本呢？你有没有拍过戏啊！廖导和编剧都觉得需要加吻戏，难道不比你明白？你是导演啊还是编剧啊就敢提意见！”
执行导演本来就忙得不可开交，听她这一套套儿的早就不耐烦了，上来就一顿训。游艺然本来白白净净清清淡淡的小脸儿顿时就变了颜色。
已经有很多工作人员停下手里的工作往这边张望，好事儿的不好事儿的都忍不住观望着，更有早对游艺然看不顺眼的演员幸灾乐祸地开始嚼舌根子。
一时不知所措的游艺然咬着下唇不发一语，眼睑低垂着，睫毛微颤，像受了惊的小兔子，不多时，眼泪就扑簌簌地就往下掉，
她还没有演到哭戏，可这一幕，却有种我见犹怜如画中人一般的既视感。摄像忍了好几忍才没把摄像设备转向这边。
就连刚刚冲她发火的执行导演此刻都不知该如何应对。
更可怕的，这不是演戏！若在戏中，游艺然可以收放自如自己的喜怒哀乐。此刻最大的问题是，她真实的情绪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尽管已经有好心的合作演员和剧组工作人员过来安慰她，开导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阿凯离得挺远，隔了好多人和器材，等走过去的时候，基本上已经错过了事情发生的始末，只看到游艺然站在人群中无声落泪。执行导演愣愣的还没回过神来。阿凯赶忙上前询问，游艺然却什么也不说。
居祎龙原本坐在角落里重新背台词，后知后觉地听闻执行导演那边好像发生了事情。他站起身，远远透过人群看到她的侧脸，只是那看的不太清楚的朦胧一暼，使那个一向温润如玉的居祎龙心头登时一紧，冥冥之中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崩塌断裂，直刺刺地戳向心尖。这是他前所未有的难过，不知不觉，他已攥紧了手里的一包纸巾，关节早已发白。
廖导从另一组拍摄地回来，看到棚内这不太妙的场景也是一愣。
“怎么回事？”他对着离事件最远，但离他最近的山海天编剧问道。
编剧三言两语讲述了一下事情的始末，就等着廖导处理。
廖导眉头皱在一起，脸色也越发沉下来：“游艺然，你跟我出来一下。”
他凭空这一声，音量比平时高出很多倍，吓了众人一跳。看到廖导，大家赶紧作鸟兽散的各忙各的去了。
游艺然回头看是廖导，打心里是想再找他争取一下，也就乖乖跟着他出去了。
廖导带她到了隔壁一个无人的摄影棚，给她搬来椅子。“坐吧。”
游艺然有些哽咽，眼泪却没有停。她嗫嗫着正要发声，就被廖导打断了：“哭吧，哭够了再说。”
之后，廖导就出去了。
不一会儿，他回来，拿了水和纸巾。游艺然泪眼婆娑地接过来，哭势还是未停。
又过了十几分钟，游艺然终于哭势见微，渐渐只是哽噎，再过一会儿，便没了动静。整整两小包的面巾纸，都被她用光了。
廖导一直在旁边看新剧本，感觉到没了声音，便坐了过来。“哭够了？”
游艺然低着头。“嗯。”
“说说吧，怎么回事？”
接下来，游艺然开始了长达近二十分钟的一对一个人演讲。也许是一通哭泣发泄让她冷静了下来，也许是室内安静的环境让她捋清了思路。总之，正是游艺然这一番的抒发己见，让廖导改变了对她的认知。廖导完全没有想到，游艺然只是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不知名的小演员，竟然对剧本和角色有这么深刻的想法和认知。
他沉吟片刻，问：“你其实就是觉得这里拍吻戏不适合，还是不想拍？”
游艺然低着头，她的心声自然是不想拍，又不想被廖导看出来，只得道：“傅卓桐和艾歆多次同生共死，他那么珍视与艾歆的感情，自然是不会贸然勉强她做任何事的。无论是新旧剧本，都没有写出他们有多么情之所至的地方，自然都不适合拍吻戏了。”
廖导怎么说也是老江湖了，哪能看不出游艺然的小算盘，虽说也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却并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但是你要知道，观众想看什么。”他看了愁眉紧锁的游艺然一眼，接着说：“哭也哭过了，想法你也说了。行了，调整一下就出来拍戏吧。”
说完廖导就出去了。
游艺然忽然有点后悔接下这个戏了。她披荆斩棘得罪了那么多影视红人才拿下这个角色，却得了这么个“晚节不保”加“不得善终”的结局？
她狠狠地把空矿泉水瓶拧成了大麻花。
思来想去，她也总不能让整个剧组都等着自己任性，还是不情不愿地走出来房间。
一进摄影棚，正好看到阿凯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更加魁梧高大的身影。定睛一看，游艺然忍不住吃惊叫出声：“你怎么来了？”
游琰铮原本还和制片主任、廖导等人有说有笑地走着，一看到游艺然通红的眼睛，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忽然正色大步走了过来，一下就把她揽在怀里，语气是说不尽的宠溺心疼：“怎么了？哭了？”
“嗯。”
游琰铮抱了一会儿，安慰地抚了几下她的背，叹口气，拉开她。弯腰低头看着她红肿如桃的眼睛，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游艺然犹豫半天，眼中映出游琰铮丝毫不催促耐心等待的样子，难以启齿，又不得不压低声音小声说：“剧本改了，要拍吻戏。”
游琰铮听后“噗嗤”一笑，在游艺然看来明显就是幸灾乐祸的嘲笑，听到的却是安抚：“好了，别闹心了。你先去洗洗脸。这事交给我吧。”
游琰铮回头。“阿凯！”
阿凯瞬间挪移一般跑到跟前：“老大吩咐。”
“去拿个凉毛巾给她敷一下眼睛。”
“好好。”
游琰铮又转回身，凑到她的耳畔：“放心吧。”看了不明所以的游艺然几眼，手掌轻柔地揉了几下她的头，直到她的表情渐渐化开，才放心转身离去。
棚内的演员和工作人员虽然没有几个停下手中的工作，眼睛可没离开他们，只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足以引发蝴蝶效应掀起轩然大波。有的唏嘘，有的感叹，有的艳羡……更多的是揣测和遐想。
谁不知道国内数一数二的游记老总，无论是商业杂志还是时尚杂志都争相追捧的演艺圈扛把子，要颜有颜，要钱有钱，别说是女星嫩模，就是那些姿色出众的美少年都一拨拨的飞蛾扑火。可就是游大少目空一切，拒人千里，和谁都没有多亲近过。就像今天这么亲昵的动作神情，谁要是见过……算了，哪怕是现在见都恨不得自戳双眼。任谁也想不到，这么新鲜的小血液，竟然是游大少的菜！
好嘛！只这一会儿，大家脑海中早已百转千回，脑补了一部演艺圈新晋小女星被演艺公司年轻老总一见钟情干柴烈火包养的大戏。
就是之前对游艺然脸色不佳的演员，也审时度势地放下身段，和她和颜悦色搭讪起来。
大家都没有注意，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新进组的女星，正是明天要演游艺然的情敌的当今一线女星闻珊夏。她默默将手机放进手包，冷冷地看着正享受着剧组“人文关怀”中的游艺然，嘴角讥诮而弯，活像一朵料峭中的刺梅，清冷美颜，灼灼动人。
居祎龙穿着黑色的夹克，隐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游艺然刚刚那一幕，他一点不落地都看在眼里。但是过了这么久，此刻的他已经恢复了冷静。虽然他星夜一般的眸子里流动着陌生的情愫，心底有不可名状的酸楚，他依旧自嘲地安慰自己：“我一定是太入戏了，沉浸在傅卓桐对艾歆的感情里，到现在都没有出戏，只要等杀青了就好了。这只是工作，工作！”
只是身边低下头玩手机的典邈一句“游一条儿和游总关系匪浅呐”，让居祎龙拿着剧本的手渐渐使上了力道，吻戏那一页顿时皱巴巴的就要被扯烂了。
在游琰铮的作用下，剧本还是改了，删除了游艺然的一切吻戏，拍摄顺利进行。
阿凯站在游琰铮身侧看游艺然拍戏，毫无伴君如伴虎的自觉，喃喃道：“老大，艺然哭得这个惊天动地的，就为了个吻戏啊？”
游琰铮轻笑：“你以为呢？”
“就她的演技，应该是小菜一碟儿才对呀！”
“你是不是忘了点儿什么？”心底忍不住骂一声“真蠢”。
阿凯依旧喃喃：“照理说，艺然也不至于这么小家子气呀！”突然灵光一闪：“卧……”想到身边站着游琰铮，槽字突然吞了进去。
游琰铮转头看他样子，点头道：“还不算太蠢。”接着压低声音说：“你先把合约背牢了，有什么问题摆不平记得跟我说。”
阿凯尴尬一笑，继续“口不择言”：“你这么帮艺然，她又不知道。”
游琰铮闻言，眼神远远飘去，落在那个不知累不知苦沉浸其中的身影，声音也变得柔和：“知不知道无所谓，她难过，我也会心疼。”
—TBC—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Section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