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少年》那年书生

2、第 2 章

　　争评真假意，
　　乱点是非人。
　　一念错一念，
　　念念起风云。

　　历逢王者归来的日子，全村上下，不分男女老幼，都必须沐浴，穿着新装，像迎接一场重大的盛会，以示对归来王者的敬重。也是经历了这么多年，隧道的出口处早被有心的后人加以修葺，现如今乍一看去，像极了一座大庄院的入口。

　　出口是个月亮门，汉白玉镶边，由两块巨石封住，门内外各有一个启动开关，按一下按钮，巨石自动向两边分离，门也就此打开。出口处的周边还生长了许多异常美艳又芳香沁人的花藤，四季浓郁。门正上方有一块匾额，草书两个大字：悟道。华氏家史中对这匾额也有记载：

　　“华氏第十六代孙，名章字尘之者，特题此匾，以知后人：凡入其门，行其道者，应深明去意，消除忐忑之念，一心前赴，无畏生死，直至荣归。但有非出境者，皆不可入其内，以免生不测。……”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这时，正是晌午时分。今日天气不同以往，显得十分阴沉，似乎正有一场暴雨袭来。村人依然自觉地排站大道两边，屏住呼吸，静候默待。又过了约半刻时辰，终于，看见站在最前边的人的表情开始复杂，还有人开始向隧道里探望，由此可知，他们听到了什么。

　　随着声音愈来愈近，愈传愈响，慢慢地，人们的眉头皱了起来，有的人甚至于表现出怪异来。声音接着传来，愈来愈近，愈来愈清晰。先是听到的似乎是用某种金属击地板的声音，接着听到的又似乎是铁链摩擦地板的声音，继而听到是某种物体被拖动的声音。只是，没有任何人的声音！

　　近了，近了，有些人站不住了，开始向后退步，但还是睁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那扇门；近了，近了，似乎声音就要到达出口了，这复杂的声音，却变得阴森恐怖起来！有的村人再不顾及什么，像逃命似地跑开了。

　　终于，声音一刹间停止，就停在巨石门后，空气瞬间静止。又是稍停了片刻，在大家不知所措时，随着一声轰隆巨响，石门破裂！又是一声，飞石四溅！众人望去，竟从门后走出一个怪物来！

　　说他是怪物，却与人又有诸多形似的地方，只见来者：身高六尺有余，体形粗壮，秃顶，尖耳，横眉倒立，眼露凶光，面色黑青，獠牙三寸，身着粗布蓝衣，赤脚，左手牵一条银光锁链，右手持一柄似百余斤重的铜锤。站在那里，环视众人。

　　“鬼啊！”

　　不知谁惊呼了一句，全村人都拼命地四散逃开。

　　“啊哎！——”

　　怪物大吼一声，响彻云霄！把所有人都给震住了。又见他把铜锤往地上一点，又是一声，振聋发聩！怪物道：

　　“俺乃东魔海护海使者，今晨巡海之时，见岸边有三具尸首，正对这洞口，料想定是洞中人士，所以提了来还与你等！”

　　言罢，左手一挥，长链飞出，紧跟着一个残破的木筏也飞了出来，重重地摔落在地上，顿时扬起一片尘埃。众人听说那怪自报家门说是什么护海使者，刚缓过神来，可又见那三具尸体，又都惊叫起来——那正是前番出境的三位王者！只是那王者们，衣衫褴褛，遍体鳞伤，只有面孔尚且完好，虽死，而未瞑目！

　　又过了半天，凝重的气氛渐渐融解。最后，使者由十几位王者带路，请到村西北处的金荣殿里，大摆宴席，以示谢恩；三位王者的尸首则入棺厚葬，立碑供位等事宜暂且不提。

　　金荣殿，本是为历届王者饯行和迎接之时特设的一座大殿，可纳百人，雕梁画栋，古朴典雅，蔚为壮观。今天能请使者至此，可以说已把他当成了上上之宾。再说这使者，原本就是个贪食之人，见村里这许多的好酒好菜，自己又是久不曾沾了荤腥的，一时间高兴地手舞足蹈，二话不说，独自狼吞虎咽起来。

　　转眼夜半，使者早已喝的酩酊大醉，倒还有些意识。后听村人说及非华姓族人，只可入境内，不可出其外等话，也是自想近日海上无事，难得受此盛情款待，也就依了众人，在此处暂歇了，待明日另作打算。至此，一夜无话。

　　然而，事不随愿。果如其言，众人穷尽所思，始终不能将护海使者送出境外。看似平常的隧道，带着护海使者走过去，每到半路，总会被一道无影的脉波阻隔，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济于事。三番五次尝试，律不得果，最后，村人商议，只好让使者留在村中，每日好生相待，等何时想出更好的计策来，再送出护海使者，使者应允了。

　　说也奇怪，自使者来后，村里的上空，不论白天黑夜，总是阴云密布，没有一丝风，不见一滴雨。也正是这样，村里的人都开始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要有大的灾难降临此地。

　　“三位王者或许是被那个怪物杀死的！”

　　不知道具体从什么时候，又是从何人口中，道出了这句话来。此言一出，全村哗然，从此又有一层更可怕的乌云笼罩着整个灵峙村！

　　王者是被那个自称护海使者的人杀死了！是啊，王者们从出境到回归，自古时限均为七天，从不例外，而这三位王者，恰恰在最后一天被带回来，而且死因不明。究竟是去时遇到不测，还是归时发生意外？难道他们一出隧道口就遭此横祸？

　　据历届生还的王者叙述，其一，在隧道口遇害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因为他们深知，隧道外的入口处是一段长约五十米的石阶，台阶两旁是一片广阔的沙滩，凭他们一贯的警觉，如果真有什么异常，也不会三人同时遇难，定会有人跑回来报信；其二，在岸边遇害的可能性也可以排除，因为岸边都是浅水，直到行至黑海百米才可乘筏划行，且海上风向，有史以来一直是由南往北刮，即黑海的最深处。所以，纵是水中发生意外，尸体也不会留在岸边。

　　由此推断，王者的死因就出在归来途中！可是归途海上一片平静，又到底是如何被杀，被什么杀死呢，尸体又在洞口，那么，所应带回的全部财物呢？护海使者本没有提，也曾有人试探性地问过，结果被他臭骂了一顿，说什么你们非但不念及我帮你们寻回了全尸，居然还敢诬蔑于我云云。之后就再没人敢追问了。

　　一个原本看似很深的谜，在一传十，十传百之后，已变得不言而喻了——王者定是被护海使者所杀！原因则是：见钱眼开，先是劫了财，后来灵峙村送尸，单凭他一护海使者，定有神通法力足以走出此境，之所以说无奈难出此地，实为托词，是在借机酝酿更大的阴谋！

　　夜半三更，华仔还在练字，母亲正忙于刺绣，父亲则早些安寝了。这时，忽听见楼下有急促的敲门声。跑去一看，原来是华严伯伯，华严伯伯也曾是王者，现任村里副管使。严伯一向和蔼，而此时的脸上却显得异常冷峻，只对华仔说了句：

　　“传你父亲速去金荣殿议事！”

　　说完，就匆匆离开了。华仔不明就里，如是告知了父亲华烈，父亲听后，也是脸色一沉，旋即穿了衣服，拿了斗笠，向金荣殿方向而去。华仔好奇，问母亲，母亲似乎已经知来意，却不愿说出，只对华仔道：

　　“休再多问，睡去！”

　　村里深夜密谈，所为何事？接下来村里人又将如何对待护海使者？

作者有话说

　　护海使者是否真正杀害了王者们？这个问题，似乎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