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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的时候是死神拿着块黑布将我包裹起来送给斯维尔教父的。
我之所以能活下来全靠为传教偶然经过这里的斯维尔,他当时身披黑色教服,神色庄严肃穆,亚麻色头发在烈日下闪闪发光,年纪轻轻却给人以神的威严:“上帝将降罪于杀害无罪者之人。”
只有我心里清楚,那些人才不会听斯维尔的话,他们觉得我的身体里也流着肮脏卑贱的血,他们也要砸死我。
我至今从没有见过上帝,只相信那个在我母亲被飞石砸的头破血流之时突然现身的黑影,我当时被母亲抱得很紧,但还是能够感受到那个黑影比我母亲的力量还大,他附在襁褓上使我以免被石头砸中。我不知为何对此记忆犹新,并且详细告诉教父我的感觉。
教父对我说:“那便是上帝。”
我坚定地说:“不,那是死神。”他带走了我的母亲。
教父只是温和地朝我微笑,那微笑还带着些其他的东西,似怜悯还是哀伤什么的,我反正没有读懂。
自此之后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句格言放在我身上就成了句屁话,克拉夫就说过我这乖娃子从来就不知道害怕二字怎么写。
我跟在斯维尔身边的时间不长,他在里德亚停留了几年,使得这个落后粗野的小镇信仰基督建立起教堂后便走了,说出去传教一段时间再回来看我。
临走前,他把我托付给他的一个在当地结交的好朋友克拉夫。
克拉夫把我安排跟他的孙子加西亚住在一起,那个时候他还是个略显稚嫩的少年,斯维尔把我带到他家时他还很不耐烦,似乎很不满意有人要抢他一半的住房空间,克拉夫好说歹说多一个妹妹多一个玩耍的伙伴,等他勉强接受后便问斯维尔:“她叫什么”
斯维尔说:“娜塔莉。”
他于是转过头对我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脸:“娜塔莉小妞,叫哥哥。”
克拉夫是当地的药师,因而总是去到深山采药,去的时候还总是会带着枪支,为的是突如其来的野物以解决家中吃食。
我当时总想跟他们出去,他们首先不肯带着我,觉得上山这种事情至少还得再大点,我辩解说:“我和加西亚差不多大。”
加西亚轻哼一声:“得了吧斯维尔捡到你的时候我还看到你在襁褓里喝奶呢。”我气结:“那你也没大我多少,现在我俩差不多高。”
加西亚笑了:“那也不看东西都被谁吃下去了,我说中午那盆牛肉怎么还没上桌就少了一半,娜塔莉你简直要敢上波娃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波娃是里德亚公认最胖的女人,她因为肥胖在家足不出户,经过她房前的人们都能闻到一股难以描述的气味。
你们能想象我当时有多么张牙舞爪了吧,即便在落后朴素的小地方,女性还是很在乎苗条身材的。
然而我当时虽然年龄比加西亚小,可块头却和他差不多,我又嫌麻烦没有留长发,很多人都误以为我是个男孩。
加西亚的爷爷克拉夫看不下去了插嘴道:“加西亚不准这么说你妹妹!”
然后又很温和地对我说:“莉莉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只是肉吃多了上火,你不记得你之前吃多了流了多少鼻血?”
莉莉是我的教名,斯维尔曾经跟我说在英语里边莉莉就是百合花的意思,象征着纯洁与美丽,他喜欢美丽的百合花因此给我起了这个小名,虽然这个名字很土,但我觉得大概是他的审美有问题因此也就原谅他了。
但,这并不代表我有多喜欢这个名字。
因此还没等老爷子开口说完,我嘴巴一张发出催魂夺命般的哭嚎声:“你们就是欺负我是外人不愿带着我这个外族人长见识!我要我爸爸……”这个爸爸自然是指的斯维尔,尽管他一直试图纠正我这个不太正式的称呼。
果然在我搬出教父这尊大神后,他们竟然真的同意了,临行前克拉夫反复跟我讲解上山的注意事项,基本上就是不要到处跑,跟在大人屁股后面就是了,也不要尖叫看到什么都要镇定……末了还一再强调他们家既然收留了我就把我当亲人了,不要东想西想,我就是他们的族人,再也不要说什么外族不外族的。
我当时正处于终于可以上山的兴奋状态,说什么我都点头,老爷子很满意摸着我的头:“你别总是和加西亚吵,他是喜欢你才总惹你生气”。
我心想着没有哪个小孩喜欢一个和自己争食物争玩具还争宠爱的人,就比如克拉夫在表扬加西亚,摸加西亚头或者给加西亚夹菜的时候,我就会疯狂的嫉妒,而在我联想到自己出身的时候,这种嫉妒就会变成愤怒,我觉得加西亚也一样。但我脸上却笑盈盈:“好,我也喜欢加西亚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