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暗香》铎月

1、第一章

　　“叶家列祖列宗，……”一位老人正无比虔诚地对着一排又一排的牌位念道。
　　后面是一众子孙。双手合十，跪在暗青色的石砖上，但仔细看去，几乎都面露不耐烦的神色。
　　在离老人最近的地方，跪着一对少年少女，神情庄重，身形笔直，在众人中格外引人注目。
　　身后，不知是谁偷偷发了一句牢骚。话刚落下，就感受到了阵阵冷意，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冷眸，顿时打了个激灵，赶忙把头低了下去。
　　少年侧着头，眼里透出不悦，周身散发出与年纪不符的气场。
　　看见那人低头后，又冷着脸，目光扫了扫其他人。有人看见，连忙收起不耐烦的神色，挺直腰，做出一副虔诚的样子。
　　少年才缓缓转过头，神色在看见其中一个排位时，缓和下来。
　　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那个少女仿佛感受不到一样，仍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双目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那些牌位。
　　身旁的长老看了她一眼，欣慰地笑了笑，心想：这丫头的性子真是随了她哥哥，识大体。
　　可这位长老不曾想，他觉得乖巧懂事的丫头此刻正在心里不停地发牢骚。
　　叶晓倩在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瞄了一下旁边的哥哥，心里嘟起了嘴：每次都是这套说辞，就不能改改吗？要不是因为一年只有这天能吃到御赐的点心，我才不来，还不如在府里侍弄花草呢！不过，去年那个点心是真的好吃啊……现在一想起来，那个味道仿佛还缠绕在唇齿间。
　　正想着，她不禁吞了吞口水。
　　遐想之后，再次假装虔诚地注视着那些她并没有见过的人的牌位。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旁边的哥哥，转眼看了她一眼，旋即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嘴角上扬，形成了好看的弧度，带着满满的宠溺。
　　祭拜终于结束了，晓倩随着哥哥，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揉了揉腿。
　　跪了一上午，腿早就麻了，现在一动更是如同百万只蚂蚁爬上腿一样。
　　一抬头，对上了叶晓尚那双漆黑的眼眸，带着提醒和告诫。
　　她只好抿了抿嘴，想着：为了点心，忍了！一想到点心，她的脸上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迫不及待，一双小鹿般的眼睛里透出欢悦和期待。
　　叶晓尚一见自己妹妹这个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不禁摇摇头，无奈地笑了。
　　兄妹俩跟着刚才那个念祷告的老人走出了祠堂。
　　霎时间，正午的阳光如瀑布般，流进了他们眼中。
　　晓倩眯起眼，抬着手，把阳光遮去一些，却发现，祠堂门口的树，叶子和树上的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一树宝石般亮眼。
　　忽然有风吹过，拂起几片叶子，轻轻地传来几声叶间不经意碰撞发出的声音，伴着随风而来的的花香，一阵惬意在空气中漫开。
　　叶晓倩的心情不由得放轻松了，可她又立刻想起什么，愣在原地，脸色变得凝重。
　　在场的所有人也和叶晓倩一样，看到了这一幕。
　　他们都是在叶家里能说得上话的人，身处这个制香大家族，从小耳濡目染，眼前发生了什么，意味着什么，他们心里都了然。
　　本来惬意放松的气氛，瞬间变得严肃。
　　所有人都静静地站着，纷纷将目光投在了叶晓尚身上。
　　他今天身着一袭云纹白衣，淡漠出尘，淡淡的黄色光辉笼罩着他，使人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那笔挺的身影看上去十分冷静镇定，使人能莫名地安下心。
　　哥哥今天啊，恍如天上的神。晓倩想着。
　　这时，一位中年男子忍不住出声，面色担忧地说:“这株迎春一直都是初春开花的，就算有时晚开，也从未越过五月开花，可如今，明明已经七月中旬了，却开了，这……”
　　人群立刻不复之前的安静，竟都开始私下讨论，一时之间变得嘈杂。
　　“六年前，好像也是这棵树开错了时间，之后不久，就发生了那件事……”一个男人大声地说。
　　那件事……人群顿时噤了声，六年前的那件事是叶家的大忌，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提过半个字。
　　不过，当人们转头看清那个说话的人的面容时，心中便明白了。
　　说话的人正是叶家前家主的亲弟弟，叶晓尚的亲叔叔，叶遇安。
　　叶遇安与叶晓尚的父亲叶锦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从小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后来叶晓尚继任家主，反对声最大的就是他，其中缘由，大家都明白。而如今这个情况，他又站出来，用意已经很明显了。
　　有些人不想卷入这些复杂的事里，悄悄往后躲了躲。
　　叶晓尚听到后转过身，阳光从头顶倾泻而下，照在少年的面容上，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不过是迎春开的时间与以往不同而已，又能说明什么？神学？二叔难道不知道花开错时的真正原因？”叶晓尚一字一句地问着，眼睛一直看着叶遇安，透出一种无辜的眼神。
　　“我怎么可能知道？”叶遇安愣了愣神，急急地丢出一句话，便把眼神撇开了。
　　叶晓尚听了，突然收起了那无辜的眼神，嘴角扬起一抹笑：“真的不知道？二叔难道不知道今年春天的温度比以往低了许多吗？花圃里的花都延缓了花期，更何况是这祠堂前的迎春。要知道，我叶氏祠堂前这个地方可是只有正午才会有阳光照射到，其他时候是极阴凉的，何况如今外面比起往年本就更冷些，又怎么能要求它如期开花生叶呢？”
　　叶遇安听了松了口气，看来这个侄子也没那么厉害，居然什么也没察觉。可叶晓尚接下来的的一句话又让他的怒气噌地上来了。
　　叶晓尚顿了顿，接着说：“看来二叔对叶氏的生意不上心啊……”
　　“哥哥，不对，二叔肯定是胸怀大志，需要到外面更广阔的天空去施展自身的才华，所以才对叶氏这个小生意不感兴趣的，对吧二叔？”叶晓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哥哥背后探出头来，一本正经地纠正了哥哥，然后歪了一下头，一双眼睛弯成月牙，笑着问叶遇安。
　　“你……”叶遇安气得说不出话，但又不好拂袖走人，毕竟这么多人，自己是长辈，还不至于跟两个小孩置气。
　　叶晓尚转头看见叶晓倩，伸出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哥，疼。”叶晓倩皱了一下眉，望向叶晓尚，眼里满是委屈。
　　“咳咳，都别闹了，今日是我们叶氏的大日子，你们在这祠堂门口的算什么样子!还不快走，皇上的赏赐该到门口了！”族中最德高望重的长老开口了。
　　叶晓尚拉着妹妹，转身向长老作了个揖。长老看见，脸色稍稍缓和下来，一抬眼，看见叶遇安气鼓鼓的样子，又气不打一处来。
　　难怪晓尚这孩子能服众，可咱叶家怎么出了叶遇安这么个……唉！
　　几个长老对视了几眼，面露无奈之色，都摇了摇头。“走吧走吧！”二长老招了招手。
　　人流继续涌出祠堂，只是所有人在经过那株迎春的时候，都忍不住看了看树上正开得娇艳的花，然后低头叹息。
　　叶氏祠堂前的这株迎春是叶氏最早的家主，叶晓尚的曾祖父——叶远亲手种下的，传闻这棵迎春树是叶远与其结发妻子的定情信物。它见证了叶家几代人的成长，还曾经预示了叶家的灾难。
　　六年前的某一天，迎春花毫无征兆地开了，在非花期中。
　　那日，叶晓尚的父亲，当时叶家家主叶望，与叶晓尚的母亲一同出门办事。
　　谁料，在路上，马车突然失控，马夫一时控制不住，摔下马车。马儿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路乱窜。
　　坐在车里的叶望夫妇由于失去平衡，站都站不起来，更别说跳车逃生了。
　　后来那匹马冲上了山顶跑到了悬崖边上，在一声惊呼中，一跃而下……

作者有话说

　　学生党，第一篇练笔文，写得不好多多包涵。这是前几天翻到的，几年前写的，但只写了一点点，想继续写下去。但是本人没什么毅力，可能会更得极慢，因为只有周末能写。还有，这里引一句老话：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