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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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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通天在医院门口拦了辆出租,祝生还有点神经过敏:“你还敢坐出租?这里怎么会有出租?”
“别担心,案底里杀人放火那啥的花光贡献值也不能干这行的。”赵通天拉开车门,让祝生坐在后座,自己也钻了进去。“顶多是小偷小摸。”
祝生没搭理,在脑内不断梳理乱七八糟的记忆,他想不通,他明明和这些人毫无瓜葛,为什么瞎子走过来的时候,他会挡在赵通天面前。
难道我有超级英雄综合征吗?祝生觉得不行。
那些场景像两条纠缠不清的耳机线,祝生烦了,他干脆不去想,从哪处来往何处去对他这种人来说也没什么重要。
赵通天带着他在一处窄巷下了车,绕过在门口洗衣聊天的几个老人,钻进一条一人宽的背阴处,昏黄的灯光悬挂在路尽头。
“刚刚那些人盆子里都有血味。”祝生难受的吸着鼻子。
赵通天:“不愧是祝小哥,厉害,他们专给人洗血衣服的,毕竟这玩意弄起来麻烦。”
祝生点了点头,深表同意。
锁扣打开,推门进去,是一处带着小院的老房子,阴冷潮湿的空气从地砖上的苔藓中冒出,缠绕着来人。
赵通天:“那边那个房间,你收拾一下,随便用,浴室在这边。”祝生推开浴室看了看,觉得还能接受,没多说什么去收拾房间。
赵通天一人站在院中,远方高楼的灯火和着星光,都不及眼前小屋亮起时的温度。
祝生一晚上都警惕着,他不知道赵通天怎么能睡得着,总之他7点整去捶门的时候,对方毫无作出反应的意思。
他终于忍不住了,一脚踹开,房间内空无一人,东西收得整齐。祝生环视一周,没有打斗的痕迹。
这人不会被绑了吧?他转身奔向锁扣,一人推门入内,祝生后仰,好险摸了摸鼻骨,还挺直着。赵通天推门,莫名其妙的看着祝生,他头发梳的服服帖帖,衣领熨烫整齐。
“这么早?”他把手上拎着的早餐塞到对方手里,一会儿跟我上班去呗,带你看点新鲜玩意。
祝生困的打了个哈欠,把手上的东西扔到院子里的小桌上:“你乱跑什么,玩意……”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赵通天哈哈大笑:“张瞎子听力是好,但他是后来变瞎的,没那么神。”
祝生:“他的身手很敏捷,我都躲不过去。”他挑挑拣拣拎出小煎包一口一个塞进嘴里。
赵通天完全被他鼓成猴腮的吸引了注意力——想下手戳戳。
“瞎子怎么瞎的?”祝生仰着头咽下包子,食道一阵滚烫。
赵通天:“他以前是个打拳击的。”祝生:“被人揍瞎了?”“不是,他是自己挖的眼睛。”赵通天两根手指点点自己眼睛。
祝生一脸你到底在说什么:“能不能,有点逻辑?”
“他欠了人钱,好像是因为小孩,他小孩病了,东拼西凑还不上了,去拳场赌拳又给人骗了,最后成了个冤大头。”
祝生:“这和他挖自己眼睛有什么关系?等等?难道他把眼睛卖给姚姐了?”他想起那晃荡在淡蓝色液体里的眼珠。
赵通天:“不是,他进城之前就瞎了。被人下了药,逼他还钱,在他面前砍了他老婆和小孩儿,然后用他的手把他眼珠挖出来了。”
祝生愣住,又咽了一口小笼包,烫的他喉管直抽:“那可真刺激。”
赵通天皱着眉头想了想又说道:“不过今天指不定真会碰上瞎子。”他闭着眼睛把自己资料的保密程度排了个序,猜测着瞎子会查到哪个等级,突然嘴里被塞进一个油腻腻的煎包,他无辜睁眼,祝生举着筷子,筷子上的包子杵在赵通天嘴里。
“少乌鸦嘴。”
赵通天骑着掉了链子的自行车,后座上还驮着个祝生,晃晃悠悠地穿过巷子。夜晚的血味被清晨澄澈的阳光散尽,家长里短的闲谈夹着早点的香气在弄堂弥漫,车把上的铃铛时不时迎合鸟雀啁啾婉转。
祝生没有料到赵通天说的上班,是在警-察局,或者说他也没料到,k城居然有警-察局。
“你……”
“诶!赵局早啊!”
“赵局今天上班啊?”
“早早早!”赵通天熟练的打着招呼,粉碎了祝生自认为的“我们可能只是来抢劫”的幻想。
“这里怎么会有…… 会有警-察局?”祝生感觉不太能懂犯罪者们的脑回路。
赵通天笑着说:“多一份工作,多一份贡献,我们怎么就不能和外面一样啊,你别说,我们一天写报告跟杂志社出书似的。”他从还没到岗的座位上拎了一盒酸奶,也没看日期,直接就喝了。
祝生左瞟右看,这里还当真是个警-察局的样子。“你居然能当上局长?”他奇道。
赵通天有点无奈的解释:“祝小哥,我们这没有派出所,就一个警-察局,纯粹为了完善基础设施建设,为需要帮助的困难群众。”
赵通天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我们,需要点数的,困难群众。”他指指自己,有点了点周围的空桌。
祝生脑袋跟着晃了晃,才看见左边角落里,一个人正趴在桌上,是死在那了还是在睡觉,很难说。
他掰着赵通天的手,说:“看那。”那人像是被吵醒了,咕哝着动了动。赵通天压低声音说:“那是老张,别吵他,我们走。”
祝生也压低声音:“老张?怎么又是姓张的。”赵通天没说话,轻手轻脚的上了楼梯,祝生注意到这栋楼没有电梯。
两人在二楼就停下了,赵通天掏出钥匙开门,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轰然涌出,空中的飞尘被阳光映衬得发着金光,像精灵的亮粉。
“你真的在这工作?我们不是来抢劫的吧?”祝生狐疑满腹,越发觉得这个地方诡异至极。
赵通天拿着个文件夹扑扇灰尘,把窗帘拉开猛咳了几声,哑着嗓子回:“当然啦,你,你看我桌上的铭牌儿。”祝生一看,居然真是赵通天:“不是同名同姓?”“不是同名同姓。”
祝生在办公室小沙发上呆坐到九点才终于醒盹,听得外面有人喊:“赵局!”
赵通天从堆积如山的旧文稿里抬头:“什么事!”
“配枪的子弹数对不上了!”
赵通天被嚷嚷的头疼,扔了笔,哐地摔门走了。
祝生等到机会,凑到他办公桌上,那些文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甚至连一件命案都没有,他搞不清赵通天的工作内容,看着四处的灰尘又不敢随便乱摸,干脆也出了门,往楼上走。
三楼寂静无声,他看了看消防指示牌,标注了法医室、技术部、会议室之类的,却一个人也没有,他继续向上,通向四楼的楼梯间被锁上了。
那把锁不算新,却一点铁锈也没有,祝生隔着袖子摸了摸锁孔,若有所思,他返回一楼,警员办公区已经变得和菜市场一样叽叽喳喳,有人坐在桌上玩手机,还有的蹲成一圈,在地上打游戏,活像一群被压来的嫌疑犯,祝生不动声色的看着,从楼梯边的办公桌上顺走一根回形针,又悄然上了楼。
赵通天正在和人聊这回把丢了的配枪子弹嫁祸给谁比较好,余光瞥见祝生上楼的背影,他心中咯噔一声,很快又释然了。
祝生三两下捣鼓开锁,整个四楼显得异常干净,就连地板上都不见浮灰,消防安全须知不知道贴在哪里,他顺着走廊找,趴在一扇门上听,没有人声,只有机器微微的轰鸣声,他稍一用力,整个人踉跄进去,门竟然没锁!
他看着房间,一排排立在地上的架子上摆放着整齐的黑色机器,红色的小灯不是闪烁,像是一种饱含困惑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