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生存指南》时浅斟

2、除夕

　　年会过后季因就开始了假期。

　　对一般明星来说过年档都是工作正忙的时候，但季因本来没人气，也不急着捞钱，就给放了假，自己舒舒服服地窝在家里。

　　季因本身作息就不太规律，工作的时候还有些克制，现在就基本昼夜颠倒的。

　　秦以除夕那天中午到时，整间公寓静悄悄的。客厅里干净得很，仿佛没有人在这居住。他看了下门口的鞋，确定季因在家，就往卧室里找人去。

　　季因的房门半掩着，秦以轻轻推开，就见到一地狼藉。外卖盒子扔得到处都是，游戏机、平板、笔记本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堆在被子上，再往床头看去，才能看见被子下埋着的一个季因。

　　秦以觉得好笑，把被子掀开一点露出季因的整张脸。睡着的人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不耐地扭了扭头。
　　秦以想起倚天屠龙记里面张无忌作弄郡主的场景，就跑到书房找了支毛茸笔轻轻在季因脸上搔痒。季因难受得“唔嗯”了几声，从被子里伸出手来在脸上乱挥，勉勉强强睁开眼。

　　秦以满是笑意的大脸映入眼帘。

　　“你怎么来了？”季因坐起半个身子揉着眼睛问他。

　　“怎么，不高兴啊？”

　　“高兴，怎么不高兴啊？”季因嘴上这么说，但神情还是没睡醒的样子，也听不出一点儿高兴之意。

　　“起来，你看卧室里被你搞成什么样子，大过年的总得收拾干净吧。”秦以面对季因总是会多几分无奈。
　　他伸出手试图把季因拉起来，没想到反被拖着倒在床上。

　　“再睡一会。”季因抱着他的一只手臂，又闭上了眼睛。

　　一觉醒来将近三点。虽然秦以强烈要求他整理卧室，但是季因已经逃到客厅沙发里窝着了，笑眯眯地问他：“你饿了吗，想吃什么？”

　　“你给我做啊？”秦以反问。

　　“不啊，”季因否认得理所当然：“我给你点外卖啊。”

　　秦以默默吞下“想吃你”这种恶俗的答案，打开了电视。

　　因为连着网，所以首页就挂着一部叫做《初夏初夏》的网剧。看海报的风格，明显是现在流行的45度明媚忧伤的校园纯情故事。

　　秦以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想了下记起来好像季因也有参与。他演的是女主角的大学学长，论番位应该已经是男五开外，出场一共才两三集。

　　秦以特意挑了他出场的集数点开。

　　“你自己以前看过吗？”

　　“没呢，”季因懒懒的靠在沙发上，“粉丝总是比正主热情更高啊。”

　　电视里季因的角色已经出现了，穿着白衬衫的翩翩少年眉眼清秀，手里拿着几本薄薄的书正往教室里走。女主角见到他热情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开始一段寒暄。

　　秦以没心思看这段没营养的对话，就问道：“这女的喜欢你啊？”

　　季因晃悠着脚上的拖鞋，“没，顶多算是崇拜吧，这点崇拜估计这集也就没了。”

　　女主约着学长吃了晚饭，两个人回来时走过小巷，一群杀马特混混跑了出来。

　　为首的那个指着女主笑得一脸色气：“呦，哪来的小妞很正点嘛。”

　　女主害怕地往学长身后瑟缩，季因那张清冷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丝恐惧，他有点口吃：“你…你们是什么人！干…干…干什么！”

　　这幅色厉内荏的样子让混混笑得放肆，那个头子继续道：“当然是劫财啊，但是见到这个小美女，啧啧，可能就不一样了。”

　　季因冲上前去挡在女主身前，大喊让她快跑。女主的神情愈发惊恐了，可是偏偏不离不弃地不肯先走。
　　一个混混上来三两下就把季因打翻在地，然后向女主逼近……女主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这时穿着黑色夹克，散发着日天日地气场的男主仿佛从天而降，与混混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拳脚戏。

　　秦以懒得看这拙劣的拍摄，盯着男主的脸看了一眼，很确定地说道：“没你好看。”

　　“嗯，”季因本来又快要睡着了，听到这话迷迷糊糊地：“有人捧的好处啊。”

　　“你这是在怪我？”秦以似笑非笑地对着他。

　　“怪你干嘛？”他没所谓地笑了。

　　秦以没吃晚饭就赶回家过年了，收拾干净的屋子一下子冷冷清清的。

　　季因守着春晚看，又把音量没节制的往上调，主持人的声音听起来都有点妖魔化了。亏得这所公寓隔音好，他这些年这样肆无忌惮也没遭人投诉。

　　除夕夜不少餐馆都停业休息，季因常吃的几家店没开门，他也就算了，随便用零食对付了下。后来看春晚红红火火实在热闹，才从冰箱里翻出盒速冻饺子下了，热气冒上来才算有了点年味。

　　季因不喜欢s市的年，平日里这座城人声鼎沸，过年时外来人又成批成批地回家，只余下本地人的灯火，而这些灯火分明又不对他开放。

　　这天晚上他鲜少地梦见了童年的事。小时候骑在爸爸肩上看绚烂的烟花，还有一盏盏花灯将湖面点缀……妈妈轻柔地捂住他的耳朵防止他被烟花爆炸的声响震到，他像是果真害怕，竟然在人群中哇哇大哭起来……

　　大年初一，季因醒得早，只是，没由来得冷。

　　像季因这样的人，莫名其妙早起肯定是有些原因的，比如说——同乡光临。

　　他一大早跑去菜市场，卖菜的大妈也不多，见到他来都露出亲切的笑容：“小伙子真好，现在年轻人很少能自己买菜做饭了。”

　　季因羞愧，要知道在不远的昨天他还是一个外卖的拥趸。

　　虽说如此，他看起来很像个行家，挑菜的眼光堪比精明的老太太们，只是少了她们最后讨价还价的环节。

　　迅速买完菜他匆匆忙忙地往家里赶，果然没收拾多久就听到了敲门声。

　　季因打开门，门口的汉子一米九上下，黝黑的皮肤，身材壮硕，浑身上下散发着□□的气场，见到季因，那张冷峻凶猛的脸却立马柔和起来，随即绽放出一个堪称淳朴的笑容。
　　他拍了拍季因的肩，转身把两个蛇皮袋拖进了门。

　　季因：“不是说了让凤姨别忙活了吗，今年又是大包小包的。”

　　那大汉道：“那哪行啊，我妈说了，你一个人在外面打拼苦的很，过年还不能吃点家里的了？这里面笋干、卤鸡全是你爱吃的。”

　　季因笑笑，帮着把袋子里的东西搬出来，一样一样很快摆满了整个餐桌。他开玩笑道：“其实每年我都没必要早起买菜的，你带来的这些还不够么？”

　　大汉反驳他：“我妈早就让我跟你说，别老点外卖，自己能做就做几个，健康。”

　　季因失笑：“东哥你怎么年年跟个老头似的，一股子说教味。”

　　东哥拍了下桌子，义愤填膺：“哈？我要真老头一样，哪里会看你那些新剧，都拍的什么玩意儿啊。那一个个角色，不是胆小就是傻了吧唧的，是把我们当傻子糊弄呢。”

　　季因诧异：“你不会连最近那部都看了吧……”

　　“当然，”东哥得意，“那个什么视频网站的会员我续了很久，不看浪费。”

　　“是看我上部戏充的吧？”季因边择菜边漫不经心地问。

　　“是啊，”东哥一脸理所当然：“你小子吃瘪的样子，也只有在剧里才能看到了。”

　　季因无语，没理他，专心摆弄着手里的菜。

　　东哥自己看了会手机，忽然露出春风荡漾的微笑来。这种表情实在不适合他，季因抬头恰巧见了，惊道：“怎么了？”

　　“嘿嘿，”东哥压低了声音，“这次来主要还想告诉你，你嫂子有着落啦！”

　　季因瞪大了眼睛像是被镇住，随后反应过来，笑了起来：“哪家姑娘呀？”

　　“你不认识，人家学裁缝的，刺绣可好了。”

　　“哟，不是张家那位？当初是谁说非她不娶的？”季因挑眉。

　　“那也得人看得上我呀。”东哥说这话一点也没显得悲伤，反而翻出手机相册，点来一张图片给季因看：“你瞧，好看吧？”

　　那姑娘生的灵巧，齐刘海单马尾，笑得也甜。季因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至今，见过的美女也算是数不胜数，这姑娘的长相在他眼里挺普通，但看着是个很好的女孩儿。

　　“眼光还行嘛，什么时候带嫂子来见见我呀？”季因笑着恭喜东哥。

　　“嘿，其实我老早跟她说好了，她跟家里过了年，明天就来这儿玩，我顺带让她跟你见一面怎么样。”

　　“好啊，”季因应得爽快：“我请嫂子吃饭。”

　　季因在厨房倒腾了半天，做了满满一桌菜。年初一过得比除夕有情味多了。
　　赵东边吃边给季因讲他的小女朋友，看得出日子过得很幸福。季因也挺替他开心。
　　没想到最后他话锋一转，又苦口婆心起来：“其实我来之前，我妈唠叨了好久，你也该找个女朋友了。”

　　季因正吃着饭，闻言噎了一下。赵东却没停下来：“这都是我妈让传话的，我得都讲完。我妈可抱怨好多次了，你过年总不回来。当演员见到的都是明星，一个个看着漂亮，性子都不踏实，哪赶得上老家的姑娘啊？”

　　季因笑笑，危言耸听：“这个，我现在撂手不干是违约，得赔好多钱呢。”

　　“那也总能抽出时间回个家吧，我妈念得我都烦了。”赵东气道。

　　“当然，”季因郑重点头：“你结婚我一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