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随风》罗美美

25、洛阳（三）

　　话说贾炜替弯弯挡了柳飞鹰一掌，被击落山崖。
　　弯弯见状大叫一声“小炜”便跟着纵身一跳。
　　柳飞鹰没想到事态突然至此，忙伸手一掠，已然来不及，只抓住弯弯一只绣鞋。
　　后面赶来的罗信等人不知他们发生了何事，只见到贾炜被柳飞鹰击落山崖，一边打马急奔一边叫着贾炜名字。及至赶到跟前，只见柳飞鹰手上抓着一只绣鞋，愣怔了。
　　众人问道：“师叔，何故如此？”
　　柳飞鹰不知作何解释，只说道：“我……我……他们……他们……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遂趴在山崖边上向下喊道：“弯弯……师弟……弯弯……师弟……”
　　崖侧满是倒生的树木，哪里有他二人的身影。几人在崖边不知如何是好。
　　白随风抽出流花直指向柳飞鹰面门，恕声呵问道：“说，你为何将他击落山崖？”
　　罗信和洪烈见状，纷纷上前欲抓他的胳膊阻拦，并说道：“莫冲动，或许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且先听师叔解释。”
　　白随风说道：“他是你们师叔，又不是我的，他将小炜击落山崖，你我皆亲眼所见。纵使他二人有错，错不致死，你何故害他？”
　　柳飞鹰天生嘴拙又孤傲，不知该如何分辩。白随风见他不语，只当他有意加害，不容分说反握流花接连刺来，罗信等拦他不住，柳飞鹰只知后退躲闪，正胶着间，只听山崖下面喊道：“白三哥——罗二哥——救我——”
　　众人细听是贾炜声音，跑到山崖边左顾右望，只见树枝遮蔽，还是望不见半个人影，便朝下喊道：“小炜，是你么？”
　　只听贾炜答道：“白三哥，我被挂在树上了，动弹不得，还有弯弯，快救我们上去。”
　　众人听他声音落得不是很深，约摸七八丈的距离，只是树木枝叶茂密，不知哪里可以垫脚攀爬，不敢贸然下去。洪烈说道：“这里离新兵营不远，不如我去取些钩索来？”
　　众人点头道：“甚好。速去速回。”
　　洪烈紧着打马去了。
　　不到一盏茶功夫，洪烈果然取了钩索和麻绳来，那钟将军听说是小炜跌落山崖，还派了一队兵士并一辆马车来相助。
　　众人将绳索系在崖边大树上，罗信和白随风二人分别拿一根系在腰上，又拿一根空绳，听真了小炜的位置，慢慢顺着树枝间隙攀下去。
　　不久，松下去的绳索被抖了两下，接着听见罗信喊道：“拉吧。”
　　众人小心翼翼开始向上拉扯，先上来的是贾炜和弯弯。贾炜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有一些小划伤，弯弯却是昏迷的，整个身子被贾炜一只手揽着。
　　柳飞鹰见弯弯上来了，赶紧冲上去一把推开贾炜，抱着弯弯晃道：“弯弯，女儿，快醒醒。弯弯，弯弯。”叫了几声不应，便一把拽过旁边贾炜的厉声问道：“你把她怎么样了？为何你没事，她却昏了？”
　　贾炜说道：“我喜欢她还来不及，会把她怎么样？我宁愿伤的是我也不想伤她分毫。他跌下来时垫在了树干上，快看看她是不是跌伤了。”
　　柳飞鹰赶紧摸了摸她手脚四肢，果然一条腿小腿处断了，立时肿了起来，又摸了摸脉息，没有别的伤处，想是疼晕的，又抓起手臂看了看，遂放了心。
　　众人皆劝柳飞鹰先回城去，好替弯弯包扎伤处，其他事情容后再说。柳飞鹰只好将弯弯放上马车，随众人返回洛阳城。
　　回到城里，南宫洪烈等将弯弯送至住的客栈，一时忙乱起来，进进出出的请医、熬药等，唯有贾炜守在门外不敢进去，又惦记弯弯的伤情，罗信等也不知该如何安抚。
　　一时弯弯醒了，忙问小炜何在。柳飞鹰也不理她，只问她的腿伤可略疼得轻些，又亲扶起喂了药，说道：“你的腿摔断了，要好生将养，莫要落下残疾才好，等略好些，爹爹雇了车带你回蜀南。”
　　弯弯不听他说完，又急问道：“爹爹，小炜在哪里？你怎么不告诉我，他可是摔死了？”
　　柳飞鹰没法，只得恨恨说道：“以后不许你再见他。”
　　弯弯听出话里意思，知道贾炜没事，便大声朝门外喊道：“小炜。小炜。”
　　贾炜正在门外焦心，忽听弯弯喊他，忙回道：“弯弯，你腿可疼得好些？我没事，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
　　那柳飞鹰见他二人如此，气不打一处来，又无他法，只得呵止道：“哼！你若再喊，我出去也打断他的腿。”
　　柳飞鹰平日不大关心女儿的心事，没想到纵得他两个已情深至此，一个要替另一个挨打，另一个要随这一个赴死，真是造孽呀。想想世俗人言，唯今之计，只有趁还未发生不才之事，将他二人分开，日子久了才能让他们断了念头。主意已定，便再不许他二人见面，等弯弯一醒，便要带她回蜀南，任谁劝阻也不听的。临行前特意见了贾炜一面说道：“你二人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是决不会答应的。我这就带弯弯回蜀南，不许她再下山一步，师弟你今后也不必再来了。”
　　贾炜面对师兄柳飞鹰如此狠决，又想了想弯弯日前舍身相随，一时竟无言以对。难道这长幼伦理竟如此不可逾越么？当日与我思怡等结拜，也是尊卑上下，为何师父和大师兄就没这些道理，欣然应允且亲自主持？贾炜越发想不明白了。只怪自己这高一辈的身份，本来被师叔师叔的叫着就不大痛快，如今与弯弯之事又遭此磨难，贾炜心里着实郁闷之极，平日里上窜下跳的猴儿一般，这会儿却像锯了嘴的葫芦，一声不吭的回到房里。
　　弯弯真的被柳飞鹰带走了，贾炜不知该如何是好，整日耷拉着脸，闷在房里谁也不理。如此过了五六日，突然有一天，白随风为排解他心中烦闷，来叫他去看新演练的阵法，却发现贾炜不见了，只留下一封信说回青城山去了，叫众人不必担心。
　　白随风将贾炜的留信交给众人看了，都感叹一番他和弯弯的事，没想到整日嘻嘻哈哈的两个人，一旦动了真情，也是如此情真意切的。白随风又想到自己和云想容分开日久，到现在一点线索也无，独自悲伤起来，回到营里喝了几杯闷酒，早早睡了。
　　话说洛阳城里，上下事务渐渐理顺，世子又就地选拔任用了一些大小官员，百姓们恢复生产，加固城防，新招的一万兵马也演练熟了几套阵法和枪棒。世子派驿卒往长安递送呈文汇报洛阳军情政务并请令下一步大军开拔路线已有时日，算着该有回信了。
　　一早，世子正在派军务，只见兵士回报，有长安驿史到。世子接了回文看了，半日没有言语。众人问道何事，可是有什么不妥。世子说道：“却不是开拔的命令。父君令我领兵回长安，令新军留洛阳驻守，旧部在长安城八十里外潼关大营驻扎，不得进城，还指名南宫洪烈和白随风随行。众将却说说，父君这是何意？”
　　众人皆猜不透晋北侯此令其意，只得劝世子依令回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