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随风》罗美美

24、洛阳（二）

　　那贾炜也是几日前才来的洛阳。
　　自从青城山一事后，罗信与南宫洪烈跟随世子投了军中平乱，柳如飞与柳无言年龄尚幼自是留在山上学艺，我思怡亦留下照管师门杂务，那贾炜一心只想着贪玩，接了掌教之令寻了一趟白随风传了话，便同弯弯天南海北玩耍起来。前不久听说罗信和南宫洪烈到了洛阳，便来寻他们耍耍，不想却在洛阳城里巧遇失魂落魄的白随风。
　　你当这贾炜是谁，小小年纪竟能拜师青城山正一教一代道法宗师道青真人，且又受师兄柳真人代师亲授了不世之内功心法和剑法招式。
　　话说我中原大地，自从轩辕大帝建立华夏，历经两千五百多年至赢氏称帝统一中原后，又分分合合了几百年，才形成了南北两朝相对的局面。阳氏统一南北之前，南有北齐，北有北魏，分治南北的几十载之后，北魏朝的傀儡小皇帝竟在太后和太尉阳氏的挟制之下，联合塞北的鞑靼王朝灭了北齐，北魏统一南北，史称大魏。鞑靼得到了河套至檀州的大片水草丰美的土地。北齐女将玉无情亡国后被迫带领北齐遗民逃到岭南，与当地的百部人融合。不上几年，野心勃勃的阳氏毒死太后和小皇帝，推翻了北魏王朝建立新朝，经过不断壮大后夺回北方失地，将鞑靼重新赶回塞北。鞑靼大公主卓博喇库宜尔哈继任女王后，一直贼心不死，欲重找机会杀阳氏报仇。
　　那些王朝恩怨暂不必细说，只说当年太尉阳氏为了掌握权力，极力扶持了一个傀儡小皇帝，那草包太后还以为捡到了大便宜，配合阳氏打压先帝的其他妃嫔和皇子。其中一位皇子与太尉的心腹将校冷无心乃是挚友，因看透了朝廷的阴谋和腐败，自甘自弃便远远的躲到封地一味高乐起来。那大魏太后为了儿子的皇位，听信阳氏之言，对先帝的皇子们赶尽杀绝，最后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位皇子，只是在其被迫害前，他的一个还没来得及上报宗正入牒的姬妾正怀有身孕，因没有身份便躲过一劫。冷无心为给挚友留下一脉骨血偷把这名姬妾藏了起来，不久生下一名男婴，不想还未满月，那姬妾因惊吓忧心过度一病死了，冷无心将婴孩秘密送往青城山交道青真人抚养收留。那道青真人为这个婴孩推演生辰时说道：“此子亥月亥时生人，命中缺火，还未出世便遭家破人亡，承真龙之身却无真龙之命，除非一辈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倒还罢了，不为世事烦恼，或可一生无忧，安稳无虞。”便命隐了他的身世，并为他取名贾炜，又命大弟子柳行立誓保守秘密，再不许对第三个人说知此子的来历，且要悉心教养。
　　那贾炜从小在青城山长大，又有大师兄的爱护教导，与小他两岁的弯弯相伴玩耍长大，又没人去约束他，难为他却养成了乐天豪爽、不计愁怨、天真烂漫的孩子心性。因天资聪颖，又有大师兄柳行云亲传，习了一身好武艺。至柳行云掌教师门，开坛收徒，疏了对他的看管，便携上弯弯无法无天起来，整日只以玩耍为乐。
　　柳真人胞弟柳飞鹰之女弯弯也是从小失了母亲，因爹爹溺爱过深，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甚是顽劣，倒是和贾炜叔侄两人投了脾性，两个人耳鬓厮磨一起长大。后来弯弯随爹爹到了蜀南另立门户，可忙坏了贾炜在两边跑来跑去。一时高兴了，到蜀南寻弯弯玩上两三个月，或一时拌了嘴，堵气跑回青城山，不上月余又心软跑回去哄她。真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直至大了两个人也没发现，少男少女的情谊已暗暗结下，还都道是因为投契才一直分不开。只因之前这十几年间，青城山上除了弯弯，并无一个女子，正一教又是修的道家理学，两个人于男女之事一窍不通，那贾炜只知心中想要一辈子与弯弯为伴，又无别的办法，便整天嚷嚷着要弯弯拜他为师，还说一辈子只收她一个徒弟，把自己所有的武功都传给她，好好爱护她。没想到一个没打商量，弯弯竟和无言他们一起拜了柳真人。贾炜心说：“唉——不拜就不拜，我照样整天跟着你，不然你这满世界乱跑法，除了我谁还有闲功夫来保护你呢？”
　　到后来道青真人退隐，柳真人掌教，开坛收徒，山上始来了雪君等几个女弟子。王雪君娴静乖巧，南宫飞雪虽说也一般淘气，但毕竟是世家贵女，不似弯弯这般粗野。但在贾炜眼中，任世间别的女子如何，他心中眼中只有一个弯弯。再至后来白随风与云想容相携上山，他见识了二人情浓意浓，才渐渐明白自己对弯弯的一番心意。奈何两人隔着辈分人伦，又眼见我思怡与南宫铃铛对感情的隐忍压抑，被迫分离，心中着实懊恼纠结了好一段时日。
　　雪君、阳兆等事过后，白随风等人纷纷离开青城山，我思怡又整日一副严苛嘴脸，这情感之事吗，贾炜也不好意思去问他的，只好独自一人坐在师父闭关的门外，愁眉苦脸，连如飞与无言来逗弄他玩闹，也提不起半分兴趣。柳真人见他闷闷不乐，以为是结义的兄弟们下山走了，伤心挂怀所致，便把他叫到跟前说道：“那日我连夜将白少侠与云姑娘放下山去，只因他二人非我门人，不必多受连累。他二人走前说道，要去追查凶手，想必是回长白山去了。如今我青城山无虞，你便走一遭去寻一寻白少侠，将山上情形告知。”
　　贾炜辞了师兄等人，下山一咱向东北方向行来。走了不上三日，刚出蜀中，便总觉有暗中与他捣乱，遂设计躲起来一看，原来是弯弯。那弯弯因一个人在山上无聊得紧，偷听了柳真人与贾炜的说话，偷跑下山跟了他来。贾炜一见了弯弯娇俏模样，顿时高兴起来，将一切愁烦世俗都抛下，心中想道：“管他世俗人伦，如今出门在外，除了我又有哪个能保护她呢。”遂只管同弯弯边走边玩乐起来。至行到榆关见了白随风，说了师兄嘱咐的话，二人便游山玩水起来，渐渐竟也将所烦恼之事忘却了。
　　贾炜与哥哥们在洛阳相聚，一边相叙兄弟情义，一边游览这前朝古都。这一日正在军中观看白随风带领将士们排练阵法，颇觉有趣，不想南宫洪烈急匆匆来寻他，说道：“快随我回城，师叔来了。”
　　贾炜一边注视着不断变化的兵阵，一边说道：“师叔？我不就是你师叔咯？你是我四哥，我是你师叔。”
　　洪烈说道：“别闹，是柳师叔来了。来寻弯弯的。”
　　贾炜一听到“弯弯”两个字，急忙问道：“二师兄要来带走弯弯？可我还没和你们待够啊，我还不想回去。”说完把嘴一撅，不耐烦的被洪烈拉走了。
　　贾炜和弯弯一见了面，两个人就凑到一处拉着手同时开口，一个说道：“小炜，我不想回去。”另一个说道：“弯弯，不要走嘛。”
　　柳飞鹰见他二人这个情形，呵了一声道：“成何体统？没有规矩。”一把拉回弯弯，指着她训道：“还以为你在青城山能好好学武功，谁知你竟和他……他是你师叔，哎——。怎么不跟王姑娘学点知书达礼？整天跟着他疯疯颠颠，这么大的丫头，如何嫁得出去？”
　　没想到弯弯却说：“那我就嫁给小炜好咯。”
　　贾炜急忙偷笑点头，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听柳飞鹰恕道：“混帐！这种话也说得出口。”指了指他二人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拽起弯弯说了一句“跟我回蜀南”就往外走。
　　众人忙连声喊着“师叔”追了出去，贾炜也边追边叫着弯弯名字。柳飞鹰直走到门口停下片刻，并没有回头，却是对贾炜说的：“师弟，师兄叫我带话给你，或回青城山，或随世子军中，无论如何，给师父他老人家捎个信回去好放心的。”说完头也不回与弯弯分别上了马，拉着两个缰绳远去。
　　这边贾炜见弯弯被带走，真个急了起来，忙牵了马来要去追。
　　洛阳城外，柳飞一手揽缰前行，一手拉着另一匹马，弯弯坐在马上，频频回头。后面不远不近跟着的，正是贾炜。
　　弯弯见贾炜不敢近前来，一副受气包的模样在后面跟着，实在不忍心，便喊道：“爹爹。”
　　柳飞鹰气不打一处来，便不理会她。
　　弯弯见爹爹不说话，又继续说道：“爹爹，我见了这么多男子，我只喜欢他。”
　　柳飞鹰恕道：“没羞耻的丫头，他是你师叔。”
　　弯弯辩道：“师叔又怎么了？从小到大，您从来不管我，只有小炜对我好。”
　　柳飞鹰道：“你们若做出那种事，会一辈子受人耻笑，我断不会同意。”
　　弯弯道：“耻笑又如何？只要他对我好就行了。”
　　柳飞鹰道：“我这就带你回蜀南，我宁可一辈子把你关起来也不许。”
　　弯弯爹爹之言没有半分余地，索性堵气道：“我和他一起在外面半年多，我们早就在一起了，您非同意不可了……”
　　柳飞鹰一听这话，又惊又恕，没等她说完便勒住马缰，问道：“什么？你们……你们……”
　　贾炜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弯弯能说出这种话，刚要解释道：“师兄，你听我说……”
　　柳飞鹰本是暴虐脾气，一听这话，哪里还肯听他解释，恕道：“你们竟然做出这种败坏人伦的事情，你这女儿，我不要也罢。”说着就伸掌向弯弯劈去。
　　千钧一发之际，贾炜见状飞身向前挡在弯弯前面，端端正正吃了柳飞鹰一掌，这一掌因在气上，十足十的功力，直震得贾炜跌下旁边的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