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随风》罗美美

15、塞北（一）

　　塞北草原，鞑靼王庭。
　　茵茵铺浓碧，袅袅上炊烟。
　　白云随风走，牛羊恣意欢。
　　洁白的羊毡帐蓬三三两两的散落在一望无垠的塞北草原上，那是逐水草而走的牧民们的家。脸膛泛红的鞑靼妇女出入其间，用各种□□制成美味的奶果子、乳酪、奶豆腐、奶酒，矫健的塞北汉子骑着马赶着羊群从夕阳间飞驰而来，一团一团的白云聚在高远的蓝天上，悠扬的长调回响在整个塞北的天空。
　　在塞北的深处，阴山的脚下，是鞑靼的王庭。
　　气派的王庭大帐占据了整个塞北水草最丰美的甸子，背靠着阴山山脉，从十几里外的山头上一眼就能望见。
　　听说卓博女王为了平衡全族的利益终身未嫁，而她仅有的一个胞妹吉雅公主，则为王庭生下了王位继承人乌日乐王子，因此吉雅和王子便没有到他们的封地去，一直留在王庭协助女王打理王族事务。
　　白随风等三人一出关便换上了鞑靼的袍子，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找到了鞑靼王庭的所在。接下来，该怎样进入王庭大帐接近吉雅公主，向她讨回相思呢？
　　三人在距离王庭三十里外的一处山坳里徘徊了十来日，把王庭周围的地形探熟了。王庭大帐背靠阴山，前面是视野开阔的草原，周围驻扎着鞑靼最精锐的十万鹰队，王帐周围有卫兵日夜把守巡逻，外围也有斥候每日巡视，想要悄悄接近王帐不被发现，恐怕不那么容易，更别说从那上百座帐蓬中找到吉雅公主的卧榻。
　　花渐浓蒙着黑纱的脸只露出一双空洞的双眼，白随风和云想容讨论了半日的话，她只听到了这一句，回过神来，说道：“我自有办法。”
　　白随风与云想容互相看了一眼，便没有再说话。
　　月至中天，繁星点点，万籁俱寂，微风抚面。
　　白随风与云想容遵照花渐浓的话，没有跟随，悄悄的躲在远处看她如何行事。
　　只见花渐浓独自一个登上王庭营地背后的山坡，取出一支短笛，一曲塞北慢调缓缓流出，被草原初夏的凉风吹送到山下的王庭大帐。
　　王帐之内，卓博女王、吉雅公主、王子乌日乐还有几个部族首领正在商量着什么，刚刚两个壮实的小伙子抬进来的大木盆被放在了王帐中间，里面的手把羊肉冒着热气，桌上盛马奶酒的铜碗从来不会空着，刚饮尽就又被添满。这时，断断续续传来的笛声被首领们粗豪的叫喊和大笑压的几乎快听不见，帐内的一个人却突然抬起头停止了割肉的手，继而把头转向王座上的女王，悠悠说道：“姐姐，她来了。”
　　卓博女王听了先是一楞，然后端起一碗酒，饮了一口说道：“你该去见见她。”
　　吉雅公主放下匕首站起身来，昂了昂头，大步迈出王帐。卓博女王向她旁边的乌日乐王子使了个眼色，王子也尾随出了王帐。
　　恰巧飘来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那露出天空的地方，星星争相闪出耀眼的光芒。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星空下的阴山黑黢黢的守在王庭北方。
　　花渐浓迎风站在山坡上，一个身影渐渐走近，在离她约摸一丈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叫道：“花渐浓。”
　　花渐浓停止了笛声，放下双手转过身，回道：“吉慕柳，不、吉雅公主。”
　　吉雅一点也不惊讶，她背着双手，高昂着头，面带微笑，说道：“当年的事，我只能说声抱歉。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你第一次拿着我的护身符进入塞北，我便已吩咐下去，不可伤你性命，那时候你就该乖乖的回百部去。如今你深入我塞北境内，若是遇到什么闪失，我怕是不能护你周全了。”
　　“抱歉？呵呵！也是，当年的事，只怪我年少无知、有眼无珠，被你所骗。你若交出相思，往事便一笔勾销，我此生再不踏出百部禁地半步。”花渐浓恨恨说道。
　　“原来你是为相思而来。”吉雅笑了笑，说道：“恐怕要让你空手而回了。”
　　“相思本是我百部秘毒，当年被你骗去。你却不肯归还么？”
　　“不是不肯，我已经用完了。”
　　“哼！如何再骗得了我。当年相思被你骗去，害我被罚禁于百部禁地。彼时那相思刚刚制成，奇毒无比，世上根本没有解药。二十多年来，百部从未得闻相思现世的消息，神女还一直以为当年真的是我不小心弄丢了相思。日前阳氏皇子被刺于青城山，明明是相思之毒，不是你，还有谁？”
　　“呵呵呵，这么巧，或许……是别的什么毒，和相思一样呢。”
　　“不可能。相思是百部秘毒，无论什么毒都不可能一样。”
　　“那又或者是其他的相思流落出去了呢。”
　　“从来没有。其实，你根本不用狡辩，他阳氏皇子之死与我无关，我又不会来向你复仇问罪。神女命我寻回相思，弥补过错，你若肯交给我，当年你骗我之事，我便不再提及。”花渐浓说着向前一步。
　　那吉雅却背转过身，说道：“花渐浓，念在你当年确实救了我一命，日前我已饶你一次，若再纠缠，哼哼，我鞑靼王庭就在脚下，到时候我可拦不住鞑靼的勇士们保护他们的公主。”
　　花渐浓听她如此说，便是不交之意了，一边说着“我今日势必取回相思”一边抽出双刀向吉雅砍来。
　　刀还没到，一枚飞镖“嗖”的一声从暗处飞出，正中花渐浓肩头，同时蹿出一人挡在吉雅身前，正是乌日乐王子。
　　躲在远处的白随风和云想容见状也飞速上前，白随风脚下生风早已飞身接住花渐浓转手推到云想容身边。白随风看清那人长相，惊呼道：“燕北飞？”
　　乌日乐说道：“白师兄，好久不见啊。你终于还是来了。”
　　白随风再看他的外袍和体形，没错，正是树林里那个人，难怪一直觉得他声音如此耳熟，只是想不起人来，想来最后一次在青城山相见，已经两年了。正在此时，只听云想容在后面又是一惊叫道：“柳叶镖。随风，他用的是柳叶镖。”
　　白随风听了，果然一惊，问道：“莫非你就是杀害皇子的刺客？”
　　“不错，是我杀的。”
　　白随风见他一点也不避讳，又是一惊，问道：“你可是朝庭的千牛卫将军，又明知道我奉了秘旨和师父之命在青城山护卫皇子，你为什么还要来刺杀他？”
　　只见那乌日乐王子一脸不屑笑道：“笑话，我堂堂鞑靼王子，杀一个敌国的皇子，还有什么为什么？什么千牛卫、寒冰门，不过是我熟悉你们中原文化的跳板罢了。不过，念在同门一场，今日且再饶你们一次，速速回中原去吧，否则我一声令下，令你们尸骨无存，葬身阴山。”
　　因花渐浓已负伤在身，且此地离王庭不过二三里，白随风三人便先退身回步，准备再做打算。那乌日乐不忘朝他们背影喊了一句：“你们还是早早回关内去吧，下次再被我碰到，别怪我不念同门，把你们当成细作拿了祭旗。”
　　白随风等回到山坳，云想容先替花渐浓包了伤处，花渐浓说道：“她竟不肯交出相思，我们怎么设法夺回来。”
　　白随风说道：“没想到燕北飞竟是鞑靼王子。”
　　云想容说道：“听他语气，下次再见，定与我们为敌。我们还是向南再退十里，以免被他们的斥候发现。”
　　白随风说道：“他们定然以为我们退去了。”
　　云想容听他话里有话，问道：“随风，你想做什么？”
　　白随风想了想，说：“既然向她要不肯给，我们只好自己去拿了。”
　　云想容又说：“那王庭大帐守卫森严，恐怕我们轻易不能进去。况且现在花师姐已经受伤，行动不便。”
　　白随风说：“我自己去。”
　　云想容惊道：“你一个人，那岂不是更危险？”
　　白随风向她分析道：“不。首先，他们定然想不到我会回去。其次，我已看清了那吉雅的长相，又知道了他们的王子居然是燕北飞，我定设法找到他们的住处，我猜相思肯定藏在吉雅的帐内。还有，我还想问一问燕北飞，为何要去刺杀阳兆皇子陷害我，陷害青城山。花师姐受了伤，这里三个人我的武功又最好，所以我一个人去，你照顾花师姐向南撤退二十里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我，天亮之前我必然回来。”
　　二人听他说的有理，便同意让他冒险一试。
　　白随风又向花渐浓问道：“只是不知那相思什么样？我如何寻得？请花师姐告知。”
　　云想容也从没见过相思，一同看向花渐浓。花渐浓说道：“因相思是我百部禁地特有的蛇涎出的毒液制成，故无色无味，盛在一个寸许的小瓷瓶里，一瓶约有三次的剂量。瓶口用蜡密封，若是取用后，会重新封固以免毒液外漏，瓶身上有一朵红棉花。既然她已用过一次，我想那上面的蜡封应该是新的。”
　　白随风刚要起身，云想容突然叫住他道：“你且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