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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洛湘府之殇 ...

  •   姻缘府内,我与锦觅相依而坐,望着姻缘树上随风摇曳的万千红线,似一束火红的木棉花。

      “锦觅,你如今仍是不愿见旭凤?”见锦觅似乎心情不错,我试探着问道。

      听到旭凤的名讳,锦觅立刻紧张起来,连忙站起身,局促不安地道:“那个……花界还有事,锦觅先行告退。”

      “不急。”我拉住锦觅的衣袖,“你未任花神时,花界事务皆是由长芳主代为打理,不也没出过乱子?倒是你与旭凤的心结,何时才能解开?”

      锦觅支吾了半天,喟然长叹道:“唉,我也不想,可我每次看到旭凤,便会想起,他的母亲是我的杀母仇人。我从小看的戏折子里,主角儿都是与杀母仇人不共戴天的,哪有和仇人的儿子谈情说爱的啊……”

      看着锦觅那张左右为难的脸,我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那是上一辈儿人的事。旭凤的母亲有错,可旭凤善良正直,又对你痴心一片,你若弃了他,怕是宇宙洪荒之内很难再找到一个这样的夫君喽!”

      锦觅噘着嘴,一双乌黑的明眸眨个不停:“那……我考虑考虑?”

      我见锦觅松了口,心中大喜,旭凤曾拜托我在锦觅面前说和说和,看来他二人和好指日可待了。

      “火神殿下自从被义父打了一掌,伤便一直未愈,如今还在栖梧宫歇息,不如你我一同去看看?”我提议道。

      锦觅蠢蠢思动,但却怕我笑话,因此嘴上故作矜持:“还是让火神殿下静养吧,锦觅身无长物,怎好两手空空地去探望病人?”

      我轻浅一笑:“火神殿下虽然身体有伤,但最重的是心病,如今栖梧宫什么都不缺,正缺你这味心药。”

      我与锦觅一同前往栖梧殿,靠近宫门时天色已晚,守卫的天兵见来者是花界花神,皆不敢阻拦,只是神色诡异,说话又遮遮掩掩的。

      我思量着怕是有什么人已经先行来了栖梧宫,正想向守卫问个清楚,却见锦觅一只脚已踏入了宫门,可她还未挪动几步,脚下便如生了钉子一般钉在原地,身子直直挺着,一对瞳仁瞪得老大。

      我连忙赶到锦觅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旭凤的床榻旁,一位女子正不紧不慢地将丹唇从旭凤的薄唇上挪开,一双凤眼雍容不迫地与我们对望,眼角处刚刚垂下一滴珠泪。此人环佩叮当,罗衫重绣,头上还斜插着一支点翠鎏金孔雀簪,正是鸟族的首领穗禾。

      而此时的旭凤还紧闭着双眼,仰面躺在榻上,毫无反应。我登时便明白了,这是穗禾趁旭凤熟睡,偷吻了他。

      锦觅满脸委屈,想哭却怕失了颜面,苦苦憋着眼底的泪水,假装镇定地扭头便走,却被我拦住。

      我扼着锦觅的一截皓腕,拉着她快步走到穗禾身前,当着锦觅的面,扬起一只手臂,狠狠甩在了穗禾的脸上!

      这一巴掌势大力沉,在穗禾白净的香肌上留下道道血痕。

      穗禾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捂着受伤的脸颊,恶狠狠地看着我:“邝露你疯了!为何打我!”

      旭凤被这一声怒吼吓得醒了过来,揉着惺忪睡眼,哑着嗓子问:“你们……为何都在本殿下的寝宫?”

      锦觅似乎也被我这一巴掌吓住了,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为何打你?你犯了轻薄之罪,按律条应将你逐出仙界,如今本仙子只是小惩大诫,算便宜了你!”

      “轻薄?”旭凤迷茫地问道,“穗禾轻薄了谁?”

      “是啊,我哪里轻薄了?”穗禾反问道。

      “穗禾公主难道得了阿尔茨海默病?刚刚趁着旭凤熟睡偷吻了他,这会儿便不记得了?”

      “什么?”旭凤被我的话吓得顿时清醒,忙离开床榻,站在锦觅身边,离穗禾十万八千里。

      穗禾脸上泛起一阵娇羞的红晕,却仍是理直气壮:“你说我轻薄,可有人证?”

      “我与锦觅皆是人证,就算没有我们,栖梧宫外的侍卫们众多,肯定也有目睹穗禾公主恶行之人!”我言之凿凿。

      穗禾面色阴沉,却仍急着狡辩:“本公主身为女子,就算亲了旭凤,对旭凤也毫无损失,本公主还没觉得吃亏,怎么就成了我轻薄别人?”

      “穗禾公主真是负隅狡辩啊。首先,按旭凤醒来后的反应来看,您的一吻已经对旭凤殿下造成了精神伤害,□□伤害未知,但不排除有□□伤害的可能性。其次,您话中的意思,是只有男子轻薄女子算轻薄,女子轻薄男子便不算轻薄喽?”我蛾眉轻挑,胸有成竹地望了一眼穗和,“那请问穗禾公主,可还记得上个月呈递给天帝的奏疏?奏疏中说,鸟族每年的吃食,都是花界按人口数提供的,这些吃食到了鸟界,再平均分配。只是女子的平均份额要比男子的平均份额少三分之一,穗禾公主认为同为六界生灵,应男女平等,所以,以要弥补女子份额中缺少的那三分之一为由,求天帝开仓放粮。难道在穗禾公主眼中,向天帝要粮食时男女平等,而论罪时男女又不平等了吗?最重要的是,如今天后已收押入狱,若是我们真要追究起来,怕是也无人能保穗禾公主啊!”

      我一段慷慨陈词气得穗禾怒发冲冠:“好啊,邝露!锦觅!本公主记住你们的话了!今日本公主受的这份屈辱,明日要你们以血泪来还!”

      直到穗禾彻底离开了栖梧宫,锦觅才松了一口气,抓着我的肩膀左右摇摆:“邝露,刚才真的好解气!没想到你这么霸气!”

      我挺胸叠肚,神气活现地道:“毕竟我也是你们的元老级CP粉嘛!平时这只绿毛鸡不作妖时我也懒得理她,可这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我当然要替你出气!”

      锦觅拍手叫好,可不久后又是满面愁容:“看她对着旭凤流出的眼泪,也是情真意切,说不定这只死凤凰被亲了还很享受呢!”

      旭凤连忙拨浪鼓似地摇着头:“旭凤心中只有你,又怎会容得下别人?”

      见他二人你侬我侬的甜蜜样子,我非常识趣儿的告了辞。今日好不容易放假一天,我还答应了要去义父义母的洛湘府中一趟。

      “露儿,这个给你。”水神双手捧着一只剑匣,轻轻将长剑取出交付到我手上。

      此剑身长二尺一寸,剑柄以青玉为材,触手生凉,剑身却非金属,而是由千年玄冰所造,锋利且薄,隐隐泛着寒光。

      风神柔声道:“此剑是我与洛霖花费数年时间所铸,前几日我们想着,锦觅已经有了冰凌护体,可咱们的露儿还没武器傍身,便想将此剑送与露儿。”

      我心中一暖,此剑用料做工皆不俗,剑刃削铁如泥,更是威力无穷,义父义母与我并无血缘之亲,可待我之心,却与待生女并无二致。

      “这些年你与夜神殿下感情甚笃,我和临秀也在帮你准备嫁妆。我们伉俪多年膝下无子,却连得你和锦觅这两个好女儿,真是羡煞旁人的好福气,我们一定让你们风风光光地出嫁!”

      闻言,我心潮澎湃,铭感五内:“露儿何德何能,有义父义母这样好的亲人!”

      “对了,我们还给此剑取了个名字,叫玉露剑,不知露儿可喜欢?”

      我一听这名字,差点笑了出来,这是按我和润玉的名字取的CP名吗?难道义父义母是我们的CP粉?不过我还是一本正经地答道:“金风玉露嫩凉天,醉赏绿云枝头月。真是个清爽的名字,孩儿喜欢。”

      金风玉露,意指事物可贵且短暂,想不到那日义父起的名字,居然一语成谶。我无比珍视的与他们相处的时光,竟在不久后便走到了尽头。

      因知道穗禾恐会对义父义母下毒手,我对水神风神和锦觅再三叮嘱,自己也时不时地往府中跑,可还是在某一天的下午,我和锦觅都不在的时候,洛湘府出了事。

      彼时我还在天帝身边当值,忽听侍卫来报洛湘府有异,便不顾手头事务奔向洛湘府,可赶到时却只见到了义父义母横尸于室,双手紧握,死不瞑目。

      我亲眼看着义父义母的元神寂灭,肉身归于混沌,散作满屋微尘,锦觅绝望而尖利的嘶吼在耳畔久久不绝,突然觉得好冷。

      洛湘府好冷。

      人心好冷。

      润玉姗姗来迟,担忧地扶着我的肩膀,他的手一直都是那般冰凉,可此时此刻,我居然感觉到了一丝温热。

      “露儿,你的身子好冷。”

      我摇摇头,身体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内丹处痛得厉害。我以为我会哭,可我伸出手颤颤巍巍地向脸上摸去,却发现只是眼角有些温湿。

      “为什么?”我茫然地问着。

      “露儿,你要节哀,更要振作……”润玉劝慰道。

      “我问为什么!为什么!他妈的到底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我张着嘴,瘦小的身躯因剧烈的嚎哭而瑟瑟发抖,像寒冬中一棵单薄的幼树,任凭风欺雪压,再无人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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