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婿》青雨梧桐

34、第 34 章

　　明珠没想到陆老夫人竟然会主动叫她，虽是一惊，但也起身走了过去，敛衽行了一礼。

　　“给老夫人请安。”

　　明珠因以前不怎么参加这种宴会，身边又没有长辈陪同，因而那些世家夫人都不认得她。但见陆老夫人主动叫她，有个身材圆润的夫人打量了明珠一眼，笑道：“这位姑娘看着倒眼生得紧，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明珠也不认得她，正要将话，陆老夫人笑着道：“这就是望京侯的嫡女了，名叫明珠的那个。”

　　一说望京侯嫡女，这个头衔就大名鼎鼎如雷贯耳了。

　　“哦，原来是望京侯府的姑娘。”那夫人笑了笑，就不再说话了。

　　陆老夫人也不管她们，打量了明珠两眼，见她行动如常，想来伤也是大好了。也没有问她，免得一说到受伤，这些世家夫人们又打听。

　　不过前面明珠在山上被山贼掠去的事情，这些夫人们也是知道的，当下就有人问明珠。

　　“谢姑娘，听说几个月前你在慈悲寺遇到贼人，还受了伤，可大好了？”

　　明珠看了那人一眼，见她双眼闪着异光，脸上的轻蔑之色虽不明显，但也能看出来。

　　明珠知道，这些人平日关在后宅，最是喜欢听这些东西的。明珠想到自己在京中的悍女名声，轻描淡写地笑道：“受了些轻伤，倒是那些贼人，被杀了两个，另一些跑了，没追上。”

　　果然此言一出，举室皆静。一时间，人人都惊诧望着她，眸中还带着恐惧。

　　杀人！一个女子！

　　明珠心中嗤笑一声，还想看她笑话，一句话就将她们吓成这样。

　　陆老夫人也不太清楚实情，只知道山贼确实死了两个。但明珠这话肯定掺杂了水份。只是京中这些长舌妇，造谣人家一个姑娘，她也看不过眼，因此也就不说话。

　　明珠朝陆老夫人和陆夫人颔首致意，退到一旁谢云她们处。

　　谢宜脸上闪着兴奋的光，这话可是谢明珠自己说出来的。她一个女子竟然敢承认自己杀人，看她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

　　明珠倒是自得其若，她从来就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

　　女眷这边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男眷那边。

　　杜余于端着一杯清茗，倚栏望着满园菊花，层层叠叠，姹紫嫣红，或交颈，或卧地，仪态万千，满园繁盛。

　　听着小厮当笑话将女眷那边发生的大动静学舌般说出来，轻笑了一声。

　　“这谢家小姐可真是有意思，杀人，我看她绝对没那个胆。”

　　陆长风坐在石凳上，双眼不知望向何处，闻言转过头来，“她说的是真的，确实有两个贼人死了。一个是穆原杀的，一个是她杀的。”

　　杜余于收了笑，“果真？”

　　陆长风颔首。

　　杜余于大笑，“这女子果然有意思。她那回说要去你府上提亲，去了吗？”

　　陆长风垂眸，眼眸像他手中端的那杯清茗的颜色一般深邃。

　　“没有。”

　　杜余于听出他平静的声音中的异样，凑过来问，“怎么，你还觉得失望啊？”

　　陆长风转动着茶杯，“我娘说要请人去向我外祖家的表妹提亲，前段时间又说觉得表妹不合适，还是再看看，你猜，我娘为何会改变主意？”

　　杜余于望了他一眼，“我早就跟你说过，你那弟弟，心思不纯。你想想看，若是他一开始就心慕你那表妹，为何不在你回来之前就跟你母亲明说，他和你那表妹心心相印，你娘怕是乐见其成，反正都是自己儿子。非要等到你回来了，你娘都跟你说了，他才说出来。”

　　“长骏为何要这样？”

　　“你是当局者迷。”杜余于胸有成竹地点拨，“他未必真的喜欢你那表妹，你想，他这个时候提出来，你娘定然会对你那表妹生厌，让你们兄弟离心。她肯定不会为你弟弟去聘那表妹。表面看着，他好像什么也没有得到，但是，若是你娘真的看重你而不是陆长骏，她就会瞒下这件事，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还是会给你聘那表妹。可是你娘没有，说明…”

　　杜余于说到这停了下来，看着陆长风没有再说话。

　　陆长风却明白了。陆长骏这是在证明给他看，到底谁在陆夫人心目中的分量才是最重的。

　　其实陆长骏这是多此一举。陆长风讽刺一笑。

　　杜余于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实这样对你更好。”他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这样一来，陆夫人心中必定对你很愧疚，以后你的婚事，肯定也会更尊重你的选择。”

　　陆长风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杜余于摸了摸光洁的下巴，笑道：“你办事怎么变得这样磨磨唧唧，让兄弟帮你一把！”

　　女客这边在花厅坐了没多久，就被请到后花园里赏花。

　　明珠跟着一大串女眷走，谢云紧紧地跟在她身旁，谢宜则不理会两人，自己带着丫鬟走到一边。

　　安阳伯府这些菊花确实是天下少有的珍品，什么玉佛手，蝶菊、白玉观音之类的，整齐地摆在花架上，长长的花瓣如水般垂下，看得女客们惊赞连连。

　　安阳伯夫人四十出头，保养得宜，看着还像三十出头的样子，对于这一园菊花，她可谓是自得满满，就是宫中也未必有她这一园菊花的某些珍品。

　　赏过花，姑娘们由安阳伯嫡出姑娘领着往亭中去玩耍，夫人们则跟着安阳伯夫人去厅中打马吊、叶子牌，也有的喜欢听戏的客人们，戏班子也请了两个。

　　明珠跟这些世家姑娘们都不怎么熟，除了王棋。

　　王琪是她外祖家的嫡孙女，算起来，是她表姐，比她大一个月。小时候身子弱，小名叫了棋哥儿，为了好养活。后来她果然没怎么生病了，就一直叫她棋哥儿。

　　明珠很多年没见到王琪，一开始还没有认出来，还是王琪上来拉住她的手，笑着问她：“你是明珠吧。”

　　明珠看了她一会儿，“棋哥儿？”

　　见明珠认出她，王琪很是高兴，拉住她的手，“你还认得我呢，许多年没见了，你都长得这么漂亮了。”

　　棋哥儿人如其名，性子最是豪爽，加上外祖疼爱，娇惯了些。但是棋哥儿性子并不骄纵，明珠小时候经常与她一块玩耍。

　　明珠也不由笑了。棋哥儿也变了许多，模样变得柔美了许多，只是一双圆眼，还能看出当年的娇俏。

　　“祖母时常跟我念起你，姑母的病听说好多了？”棋哥儿又问。

　　明珠听在耳中，鼻头有些发酸，棋哥儿对她母亲的现状都清楚，看来外祖家那边也是关注着谢府的事的。

　　“是，好多了。”明珠笑容有些酸涩。

　　棋哥儿拉着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谢云在一旁听两人的对话，心知这姑娘是王家的姑娘了。王氏和娘家闹翻的事她知道，这会儿见两人有话要说，主动道：“二妹，那我先跟着她们去亭子了，你和王姑娘一会儿过来找我们吧。”

　　谢宜也在一旁，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珠也有话要跟棋哥儿说，听谢云这么说，道：“也好，大姐，你带着三妹去吧，别跟大家走散了。我们说完话就来。”

　　谢云点点头，朝王琪笑了笑。

　　王琪也友好地回以一笑。

　　明珠和王琪落后几步，等女客们往一边去了，她们带着丫鬟朝另一边的抄手回廊去。

　　“那个姑娘就是你那个庶妹？”王琪问道。

　　明珠点点头。

　　谢家的情况，王老夫人也曾经跟棋哥儿说过。华氏在谢府风光了二十年，王老夫人一开始就不喜欢，劝王氏将她发卖出去。只是当时王氏以夫为天，华氏深得谢叔荣喜爱，又为他生了儿子，怎么也不能将她卖出去。华氏在谢府作威作福的，王老夫人对王氏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又劝王氏，她膝下没有儿子终究不行，要么就将华氏生的儿子抱在膝下养，教他远离姨娘，长大了也能当半个亲儿子。王氏不喜夺人之子，谢叔荣也没这个意思。王老夫人一向是强硬的性子，生出这么个软弱的女儿，做事气着了，就说了气话，王氏既是不肯听她的，就不要回娘家家抱怨。

　　王氏听了也生气，果真再也没有回过娘家。

　　王老夫人思念女儿，却又端着长辈的架子，不肯示弱。王氏在这方面和王老夫人倒是很像，母女俩谁也不肯低头，一胶着就是快十年。

　　明珠和棋哥儿虽多年没有见面，但两人性子相似，见面也没有隔阂。明珠趁机问起外祖母的身体来。

　　两人的丫鬟跟在后面三步远。两人说着话也没有看路，正走到一座假山拐弯处，来路走来一个丫鬟，那丫鬟慌里慌张的，也没有看人，迎面撞上了明珠。

　　明珠被撞得一个趔趄，那丫鬟这才发现撞了人，连忙跪下认错。

　　“明珠，你可伤着了？”王琪连忙拉住明珠。

　　冬青也是大惊失色，连忙跑上前来，帮明珠整理衣裳。

　　明珠摇摇头，朝地上望去，那是个碧衣小丫鬟，低着头看不清脸。

　　“无碍。”明珠摇摇头，朝地上磕头认错的小丫头道：“下次不要慌里慌张了，你去吧。”

　　那小丫头连忙道谢，一咕噜爬起来走了。

　　见她没事，棋哥儿松了口气，笑道“瞧我们光顾着说话了，路都忘了看。不如我们就在那个游廊上坐一会儿吧。”

　　几人就岔到一旁的游廊中。游廊上有长凳，冬青抽出自己的手帕垫了，王琪的丫鬟也用手帕垫了，才叫两人坐下。

　　两个丫鬟坐在一旁，棋哥儿拉着明珠说话。

　　“祖母身体还好，只是挂念姑母。”

　　“我娘就是太固执了，我回去后好好劝劝她。我看她也有了悔意，也常常跟我提到外祖母。”

　　两人说着话，不觉时辰过得很快。

　　冬青去端了两盏茶来。

　　说了半晌话，确实也口渴了。

　　明珠端起喝了一口，伸手往腰间摸手巾擦嘴，一摸竟摸了个空。

　　“咦，我手巾呢？”明珠站起身，又摸了摸，还是没有。

　　王琪见状放下茶盏，“不会是掉了吧？”

　　手巾是女儿家的私物，要是掉了，被男子捡了去，可就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