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列车》贰里

8、第 8 章

　　军训后就是开学了，出尽风头的多鱼小姐倒是消无声息地销声匿迹了，不像任何重生文里写的那样，她懒懒散散地过活。

　　比起集中于枯燥而又熟悉的课堂，她宁愿将时间花在与阳光和视线的追逐中。
　　瞧，这不就抓住一只小猫咪。
　　熟悉的脸从窗前一晃而过，那人假装漫不经心地往里探头，却刚好被李多鱼抓住，她冲他眨了眨单边眼睛，成功捕捉到对方迅速的扭头和微红的耳根。
　　她笑起来，隐隐透出些狡黠又促狭的神气来。
　　跟我玩校园暧昧游戏，看老娘不把你电的找不着北才怪！

　　可惜这种懒懒散散调戏小猫咪的好日子总持续不了太久，就算她每天都只把后脑勺留给课堂，也总有好奇心重的人凑过来，试探着想要接近。
　　高中生真是好奇心过剩的生物。

　　不过也还算可爱。
　　她托着腮，看着第一百零一次假装路过的小猫咪在阳光下被照射得有些透明的耳垂，出神地这样想。

　　又是一次课上，热情洋溢的英语老师从来不避开班里的每一个“问题学生”，
　　“...这道题里面讲到了爱斯基摩人，讲到这里，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当地人好像并不喜欢这个名字，多鱼能说说为什么吗，当然，不知道的话也没关系。”老师语气轻松中带着鼓励，面带微笑地注视着她。
　　真是个好老师啊。
　　她在内心叹了口气。难得端正地站了起来。
　　“因为爱斯基摩人的本意是吃生肉的人，相比于这个代表野蛮的贬称，他们更喜欢因纽特人这样更为中性的自称——真正的人。”

　　她当然记得这个典故，来自于她不甘服输的青春期，与人争斗显摆那些称得上浅薄的知识储备时第一次落入下风。
　　怎么会忘记呢？
　　她那样不甘心，那样用尽全力，却还是输给那个好像毫不费力的人。
　　她曾经很讨厌他，讨厌他那假模假式的云淡风轻，讨厌他那从来没所谓的八风不动，但到头来，她最讨厌的，还是他的不在意。

　　其实李多鱼很少发问。
　　被命运抛弃的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她从来不问为什么。她总端着那一腔不知从何而起的自尊，像抓住她唯一的勇气。
　　这是她唯一凭借的了。
　　可是她却又忍不住这锥心泣血的呼喊，凭什么呢。
　　凭什么呢。凭什么她总是在追逐？她那么用力，那么挣扎，那么不体面，凭什么他可以毫不在意？凭什么他永远光鲜嘲弄她的难堪？
　　隐藏在这些狼狈的呼喊底下，其实她只是想问那一个问题——
　　凭什么命运要我矮你一头？

　　只是那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直到这个时候，才向命运索要这份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