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列车》贰里

5、第五章

　　日子流水一样过，沉浸在慢悠悠又显得异常宏大的世界里，李多鱼根本不想从这场虚幻又漂亮的梦里醒过来。
　　像倒影在玻璃窗上温暖又干净的影子一样，既熙熙攘攘，又空无一人。
　　大抵日子生活总是这样白水一样过，回想起来才发觉，像是快进键按过头了。

　　睡着的时候有光在眼皮上穿梭，光线慢悠悠地从一边移到另一边，把人的头发照成金褐色。清晨的阳光照在眼皮上，闭着眼的时候向上看，是橘红的漂亮颜色。
　　太阳真大啊，暖洋洋的。
　　李多鱼懒洋洋地舒展手臂，不出意外地看到自己睡在火车的车厢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多鱼缩进干净又暖和的被窝，开心到蹬腿。
　　到站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顶着热烈到有形化的刺眼阳光，李多鱼眯着眼下了车。
　　是熟悉的火车站景象，接站的人站在远处，或焦急或期待着向里眺望。人声，广播提示音和行李箱底轮滚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人的意识在这种时候片刻明确又不清晰。
　　眼前的画面被热浪打的有些虚焦，站在无所遮蔽的热烈阳光里，李多鱼不自觉地抬起手来遮挡刺目的光线，却被另一只手牵住。
　　侧过头是干净的下颌线和抿紧的嘴唇，对方似是紧张地捏紧了她。
　　“别乱走。”
　　不走就不走呗。李多鱼撇撇嘴。放任对方莫名其妙的情绪。
　　对方拉着她的行李箱带着她出站，干干净净的白t牛仔裤，修剪整齐的黑发，强烈的日光下他的脖颈白的发光，她跟在后面磨了磨牙。
　　想咬。

　　看着学校的大门，她冷下脸，她可不记得她对所谓的校园青春有什么怀念的情绪，少年人的美好只存在于回忆反复的打磨中，可她的中学时光，可从来称不上愉快。
　　尤其是军训。

　　教官拿着架子要给他们一些下马威，在一整天大太阳的训练过后，不顾学生们的抱怨在深夜12点把学生全部叫起来紧急集合到沙场上。
　　充满爆破音的命令通过大喇叭穿透整个沙场，透着一股狠劲。
　　“你们一个个的娇生惯养没吃过苦，不知道社会的艰辛，等到社会上谁还惯着你们？前几天领导来视察，你们看看你们训练的都什么样子？既然不把我们的话当回事也别怪我们不把你们当回事。上头发话了，你们这点训练量根本不够，今天晚上加训只是开始，正步走不好就走十遍，再练不好再来，再练不好再来，你们要是再练不好，就都别睡觉了！”
　　底下的学生本来还沉默着，直到有人鼓起掌来。优等生们迅速反应过来，掌声一个接一个地响起来，由一点连成一片，直至响遍全场。底下还有人大声叫好，口哨声，嗡鸣声，忍不住的嗤笑声交织缠绕。
　　台上的教官本还感觉良好，却被逐渐轰鸣的嬉笑声激怒，他想挽回抓不住局面的无力感，手掌重重地落在主席台上，话一出口，声音却像漏了气的风箱。
　　“你们以为自己很厉害是吧？我看你们今天是不想睡觉了，我把话撂在这，谁不想听就给我出去！”
　　扩音器拖出的尾音尖利，咆哮的怒意却没变调。学生们一时没再出声。

　　李多鱼转身就走。
　　转身的瞬间她回想起每一个被迫听话的瞬间，每一次她都想这样，转身就走。
　　她转身的时候，风跟在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