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过浪无痕》唐子枍

5、第3章 庙会的灯芯（下）

　　京城，庙会。
　　程晗枍和端木痕漫步在人们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果真不是一般的多，凡是有点不错的小玩意，摊前必然就有一圈圈的小姑娘，拿起这个，拿起那个，爱不释手。程晗枍左右望望，揉揉眉心，轻声道：“这么大的庙会，要找买花灯的可不容易……”
　　“呐。”端木痕抬了抬下巴，指着远处的几个姑娘。
　　程晗枍冲着他的指向望去，一个打扮得很精致的女孩子正提着一盏花灯，和卖灯的老板聊着些什么。她几步走上前去，这才看清楚了那女子的面容。眼睛很水灵，是让人不忍心拒绝那种。头发很长，用名贵的簪子别起来，看起来倒也不错。她本来正“咯咯”地冲老板笑着，看见程晗枍，突然就停住了，转过身来看着程晗枍。
　　“老板，这灯怎么卖？”程晗枍没有多看那女子，转过头笑着问老板。
　　“怎么，最近都觉得这花灯好看啦？”那老板抱怨两句，神色还是高高兴兴的，伸出两个手指，“二两银子。”
　　“二两？”程晗枍觉得自己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肯定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一两银子都够普通家庭吃四五个月了。二两银子，这老板莫不是想钱想疯了？
　　“嗨，老板，你看你又吓到人了吧？我就说嘛，涨价这么明显，也只有我才买了。”那个衣着华丽的女子突然发话了。说着，她还看了看程晗枍。
　　“……”程晗枍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平静下自己的心情，桃花眼稍稍一眨，掩盖住了自己突然的惊讶，“老板，这灯……一直这么贵吗？”
　　“实话说，不是。”老板玩弄着手里的几两银子，“原来吧，也就是些便宜货，50文就能买一个吧，后来我发现别人做的花灯都不怎么样，就涨到了100文。最近，买这个花灯的人多得很，我一时涨了价，可那些买灯的，都是富贵人家，根本不在乎这些钱，照样买。有钱，我干嘛不赚啊？”
　　程晗枍正想着怎么办，突然想起，跟着自己的，不就是个富贵公子吗？举国上下，能比他富贵的可能还真没有了。她一转身，一袭素色裙子上的红色丝带又飘起了一些，竟然还颇有美感，她冲端木痕喊道：“端木痕，过来付钱！”喊完，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喊了端木痕的大名，而不是“王爷”或者“殿下”。自来熟的毛病怎么还是没改？她一敲自己的脑袋。
　　话语间，端木痕已经过来了，他一袭淡蓝色长袍，腰上一条玉带，他淡漠地走过来，仿佛连日光都不忍心在他身上留下影子。走近程晗枍，他轻轻一笑，随手套出两枚银元，放在摊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拿一个。”
　　那个衣着华丽的女子看见端木痕，先是一愣，而后鞠躬行礼：“国子监祭酒千琛仁之女，千云沁，见过燕王殿下。”
　　端木痕轻轻点头，算是默认，转过头又看向程晗枍：“程姑娘真是自来熟啊。”
　　“着急，冒犯了。”程晗枍觉得自己耳尖可能有些红，她垂下眼眸，别过头去，“殿下记得拿货。”
　　“程姑娘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端木痕拿起花灯，拍拍程晗枍的肩膀道。
　　“……没有，走吧。”程晗枍转过身去，心下寻思，端木痕对她未必太热情了，完全不像是刚刚认识的样子……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千云沁站在两人身后，看着端木痕离去的背影：“恭送殿下。”

　　药店。
　　“是这个没错。”程晗枍对端木痕道，“确实是最普通的货。户部尚书跟我说他夫人没买什么，那个灯芯燃烧的情况来看，应该刚用不久，我觉得大概是近期的货。所以，他应该是说谎了。至于那个王将军夫人发疯的事情不提，户部尚书夫人的伤口，他说是刀伤，但是里面有明显的碎木屑，应该有二次伤害……”
　　她看向一旁笑意盈盈盯着她的端木痕，怒道：“端木痕！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有呀，但你太好看了，我就看看你。”端木痕还是那副笑意满面的样子，他低声道，“程姑娘也不必和我太拘谨了，这样吼我两句，也不错，是不是？”
　　他想套我话……不知怎的，程晗枍脑子里就冒出这么个念头，没有一般姑娘的害羞，她满脑子都是端木痕想做些什么。索性将计就计，她稍一偏头：“无所谓。”
　　“那接下来，先去王将军府里。”端木痕站起身来，“走吧？”
　　“你自己去就好了，叫我干嘛？”程晗枍看见父亲在里屋朝着自己招手，就知道有事情了，她避开端木痕的视线，拒绝道。
　　端木痕却好像没有听见程晗枍的话，他拉起程晗枍的手腕，又露出那种让当朝无数人为之臣服的危险笑容，他的眸子漆黑，一眼望不到底，仿佛会把程晗枍掉入这个漩涡一样。程晗枍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端木痕，从他的笑容，她一下子就明白了——端木痕应该是猜到她是谁的。她摇摇头，跟着端木痕出去了。
　　药店的屋子里，程晗枍的父亲望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晗枍啊，希望你——不要酿成大错。”
　　“那个人，不值得去相信。”
　　没错，不值得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