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我不要!(庚澈)》宁峯绮舞

37、死亡？

　　婚礼如期而至。唢呐喜笙，吹翻了这家，又吹伤了那家，锣鼓阵阵，十里不绝，整个京城都在为两国的和亲而喜庆沸腾。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京人对他们的评价，也就局外人所谓的八个字。

　　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侍郎前来祝贺，大将军都统等金丞相友人也陆续过来，太后昨夜抱恙今日未能前来，由韩庚希澈过来执行主婚。

　　人群中，基范看到了始源的身影，四目相顾无言，别过头来，刺闹的奏乐声声声入耳，嚣琐的贺喜声句句锥心。

　　丞相府内偌大的排场，落在外人眼里，还以为是皇帝迎娶玄蒙公主。从皇家对这次婚礼的重视程度，可以看出金基范和皇室关系的非比寻常。好比现在出席婚礼的皇帝皇后，国亲二王爷始源，大部分朝廷高官贵族人满为患。。。加上太后所赐的鸳鸯浮纹玉如意，有哪家公子能获此殊荣。

　　皇朝中土的成亲俗礼，是亲迎后先交拜再行合欢礼入洞房。而为表示对玄蒙的尊重，此次按照玄蒙的成婚习俗，是迎亲进门后先执合卺酒交杯相饮表迎亲完成，再行隆重的对拜之礼，且玄蒙风气开放，新娘没有盖红盖头的习俗。

　　看着旁侧身着明红流缎软坎袄的少女，垂地的绢红棉裙外霓纱蔓蔓，镶以百花金丝，头绾花钿攒珠坠髻，额前横系缨络丝穗，赤莹的娇唇莞尔，基范只迷茫毫无感情地回以一笑。

　　持礼之人端上合卺酒，新人礼仪式地执酒交杯对饮，苦涩刺喉的浓酒下肚，基范回忆起他和始源在边境饮过的花酿醇酒，还有约定好春末后要一起品尝的清梅酒，即使站在身旁的女人再国色天香，基范的心只能被那个叫始源的男人所占据。。。。。。

　　人呐，果然都是自讨苦吃的。基范笑着放下酒杯，余光悄然睨向左前方的始源，那个男子啊，总是一副安然自若风度翩翩的样子，不知他此时的心是不是在为自己悸动着。

　　小步上前，基范和小誓面对着正中间的韩庚希澈，韩庚旁边坐着金丞相，希澈另边坐着始源。在礼人的搀扶下双双转身，听见耳旁高声呼道：“一拜天地——”

　　基范的腰弯得很疼，他皱着眉成礼直身。再转回来站定，只听又一声：“二拜高堂——”

　　基范有些耳鸣，头也眩晕着，心口似碾碎般搐痛，他抬头模糊地看着始源的身影，始源站起身了？他朝一旁走去，他要离开了？

　　始源忍受不了，亲眼看着心爱的人送入洞房，就算再失礼也好，他都坚持不下去，所以。。。离开吧。。。在结束之前离开，他还可以自以为基范依然属于自己。

　　心头愈痛，晕沉的感觉加重，体内像翻江倒海火烧燎燃一样，基范站不稳脚，还没等那句“夫妻对拜”呼出口，他已经没有力气站下去。

　　“咚！！”地重重一声，在众人的惊叫中基范倒在了地上，嘴角溢出黑红的血液。

　　始源上一刻还准备离开的，这一刻已疾速冲到倒下的基范身旁，没有任何顾忌避讳地抱起他。

　　“基范，你怎么了，基范！”

　　始源的声音好近好近，近到我能摸到他的脸，为什么还是这么疼呢，被尖刀狠狠刮着似的，我睁不开我的眼。。。始源，我好想再见见你。。。

　　“基范你醒一醒！基范！！”始源抱着基范失去知觉的身体摇撼着，忘却了周围的一切人，罔顾今天的新娘正木然站在一旁。黑血溢出更多，基范的嘴唇已呈现乌紫色，脖颈上一道道狰狞的红藤印向上生长着。

　　这分明是中毒的症状，中毒的根源。。。始源想起了方才喝的交杯酒，难道是酒里被人下了毒？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都想不清，他只希望基范一定不要出事！

　　“御医！御医！”韩庚和希澈也急了，叫出口才想起来这不是皇宫，御医不在，改口大呼，“大夫，快叫大夫来！！”

　　希澈跑到昏迷的基范身旁蹲下，神情焦急地呼唤基范，握住他的手，紧张的程度不下始源。

　　高官贵族们惊呆地站在旁边，没一个人前来帮忙，金丞相受惊瘫坐在座椅上，倒是小誓赶紧叫随从使者去请大夫，见基范身旁有了始源，虽然十分担心，却转身快步走向座上的金丞相去照看老人家。

　　大夫很快就来了，经紧急诊断的确中了剧毒。为保险起见，韩庚命人将基范急速送往皇宫就诊，宫中御医医术高明药物更加丰富有用。

　　惶恐的高官们看皇帝乌云密布的脸色都不敢作声，韩庚下令将基范今天所有有可能碰过的东西带回去检验，包括合卺酒的酒杯，在场的相关人员全部留审待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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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赶往皇宫的路上，基范咳过两次黑血后再度深陷昏迷，红藤蔓延了半张脸，眼睑指甲等处也是深黑紫，身体时不时颤抖，奄奄一息。

　　始源一直将基范搂在怀里，不肯放松半分，随行之人再迟钝也看出了他们俩的关系，跟随而来的着一身新娘喜装的小誓和玄蒙使者脸色灰白，小誓在揣摩始源基范的亲密关系，玄蒙使者担心看基范的样子离中毒身亡不远，那公主岂不成了寡妇？这种礼未成便克死夫婿的不祥事在玄蒙是非常忌讳的。

　　使者压低声音对小誓道：“公主，婚礼未完，您也算不得和金基范正式成婚，大可趁现在取消婚事，划清界限，免得以后麻烦上身。”

　　“多管闲事，嫌命长吗？”小誓斜眼瞪了使者，使者不敢再语。

　　宣来御医的时候，基范心跳微弱，呼吸几乎停止，吓得始源魂飞魄散。

　　闲杂人等被留在门外回避，剩了始源和御医在内。

　　希澈在小誓面前急切担忧的模样，转身拉过韩庚随后立马平静下来。韩庚被希澈扯到偏殿，希澈神神秘秘地见四周围无人松了一口气。

　　“没事了，你不用担心，基范不会有事的。”希澈肯定的语气让韩庚摸不着头脑。

　　希澈解释道：“那个酒里的东西，是我放的，不过不是毒药，基范没有生命危险。”

　　韩庚大惊：“希澈你做什么，这种东西能乱放的吗，关系到生命和两国婚姻的事，你怎么能乱来！”韩庚已经尽量不让自己发火了。

　　“我没有乱来，难道你想基范娶小誓吗？！我放在酒里的，是回生蔻华。”

　　韩庚愣了，“回生蔻华？”韩庚想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对呀，就是回生蔻华。原来回生蔻华并不是真正起死回生的奇药，而是一种表面上能致人于死地的剧毒药，实际上没有毒性，服用后不久便会从死亡边缘奇迹般的恢复过来，就好像真的起死回生一样。”

　　韩庚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哪里来的。。。回生蔻华。。。”

　　“用你的情报网找的啊！还记得几个月前我看过的《奇异杂谈》吗，上面就有对它的部分描述，后来我又去藏书库找了很久，再七拼八凑其它书大概就有了点线索，你也知道这几个月怀着宝宝整天很无聊没事做。。。”

　　韩庚皱着眉不敢相信，“你找到的回生蔻华不会有假？”

　　“你还不信你自己的情报网。。。真是的，有个这么好的遍布全国的情报网不告诉我，还让我偷偷自己去利用他们查，反正不查白不查~~~~~我有叮嘱他们不告诉你的，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希澈恶作剧地腐笑，韩庚气绝，希澈这小家伙！居然利用自己机密情报网的人去查回生蔻华。。。难怪这段时间收集那边的情报迟钝了不少，还纳闷奇怪着，原来人都被希澈调去找回生蔻华了。

　　“别气别气，”希澈得逞地摸摸庚皇帝的头，“抚慰”他，“我是运气好才在几月内找到回生蔻华，而且也试验过好几次，的确是假毒药。没想到它还帮得上忙，恰好可以用来帮基范逃脱掉婚礼。”

　　韩庚无奈地抱住希澈，轻声道：“你对着基范演戏演那么真，把我骗得团团转，我还以为他中毒危在旦夕了。下次做事之前跟我商量一下，我会被吓死的。这件事。。。始源知道吗？”

　　“我没跟基范始源说，不过已经跟御医串通好了，让他们给始源解释，”希澈停顿了会儿，“如果基范不幸‘中毒身亡’，好歹我们和玄蒙也是半个亲家，他们不会马上联合昭周。昭周看我们这边出事一定会得意到放松警惕，我们可以争取更多时间备战。”

　　韩庚没想到希澈暗地策划了这么多东西，他的行为不是常人能理解。。。韩庚接着希澈的话道：“若昭周觉得皇朝此时正处虚弱，贸然提前发动战争，怎么办？”

　　“不可能，”希澈想，如果是允浩一定不会开战，要不然他就不会送信过来了，如果是操纵允浩的幕后黑手，“韩庚，依照近段对昭周的观察，我觉得控制允浩的人，是一个生性多疑多虑的人，他没有把握的话只会不停的试探，不会贸贸然出兵。”

　　“万事皆有可能，不能凭片面断定，特别是在军事上。”韩庚想捏捏希澈的脸，被希澈用手打掉。

　　希澈在韩庚胸前磨蹭着，“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跟你一起上战场，咱们两夫夫双剑合璧，天下无敌！”

　　“有一件事，我不明白。。。”正说笑着，希澈突然一句话停下来，弄得气氛也骤降而肃然。

　　韩庚停下手来，看着希澈，心里一阵怪异感升起，“很奇怪。。。如果你找到的回生蔻华是真的，它没有起死回生的功效，那么。。。金在中呢？”

　　希澈焦虑不安起来，他不明白的事和韩庚一样，“在中的复活？。。。允浩他。。。”

　　疑团如雪球般越滚越大，两人相继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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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源疯了，在传出金基范因中毒不治而亡的消息后，皇朝的二王爷疯狂地抱着基范的尸身不让任何人接近，昭周的人包括小誓也靠近不了基范的遗体。

　　皇帝决定追封基范为仁亲王，且基范乃历百年来以外姓亲王之名葬入皇家陵墓的第一人。

　　大葬之日，京城商市停市一天，皇陵戒备，始源守着基范的遗体，如重伤而脆弱的狼，眼神看得人后怕。

　　婚礼未成，玄蒙本可以解除婚约，却因小誓的坚持没有解除，今天小誓是以金夫人的身份来参加基范的葬礼，只可惜了金夫人这个头衔，有始源在她连基范的手臂都碰不到。

　　婚事变丧事，金丞相白发人送黑发人，东海在葬礼上泣不成声，他盯着始源道：“一命偿一命，你做过的错事，你的罪过都要让基范用命来赎罪，你安得下心？！你疯了有什么用，你应该陪着基范下黄泉！”

　　恩赫在一旁扶着东海颤栗的双肩，低声安慰他。

　　始源声音低沉到只有恩赫东海二人听得清，“那你就昭告天下，我亲手杀了昭周使臣，当时流在我手上的血啊。。。好暖好暖。。。哈哈哈，一命偿一命！”始源笑得人心发凉，那是一个绝望的人所发出的笑。

　　在场的人惊撼了，因为他们看见始源慢慢吻上冰冷尸首的唇，东海看得分明，那一滴滴眼泪落基范面颊上，久久没有融化开。

　　葬礼上希澈红着双眼，金丞相在抽咽，小誓哀伤地看着基范，泪眼模糊，直到基范被始源抱进了陵内。陵墓内的情况外人看不清，皇帝下令禁止任何人进入。

　　许久后始源并未出来，韩庚凝视陵墓门呐呐地开口：“封墓！”

　　东海愣了，他想起刚才自己说的那句话。。。你疯了有什么用，你应该陪着基范下黄泉！。。。不料此时小誓先站了出来。

　　“二王爷还在里面。”小誓不解地望着韩庚。

　　“朕知道。”

　　“你知道还封墓？这不等于是活埋他吗，他会死的！”

　　韩庚别有深意地看了小誓一眼，“生不能同衾，死而同穴，这是他的愿望。如果你能明白，那么请你尊重他的愿望，可以吗？”

　　“尊重他。。。？”忍受自己的丈夫和另一个男人合葬在一起，哪个女人能做得到！

　　韩庚握住了身旁希澈的手，无视金丞相和恩赫东海等众人的诧异，眺望陵墓上空的远天道：“诏传下去，二王爷因友人过世悲痛至极，气血攻心，于今日薨逝，与仁亲王基范同葬于皇陵。”

　　从未听闻有王爷殉葬之事，封在陵墓里不是活生生等死么，但没人敢反驳，大家心知肚明，与其说殉葬不如说是殉情，皇上是打算成全王爷他们了。

　　丞相忆起始源，不久前的雪夜，他才靠在自己肩头，因难言的郁愁而沉抑碎语，“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丞相感觉到始源内心的痛苦，却看不到他一滴的眼泪，可是今天。。。除了泪，他还奉上了生命。。。

　　丞相闭上眼，不让眼中的湿润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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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置之死地而后生，此刻京城城外，韩庚希澈在为始源基范送行。

　　“你们两个已死之人还不快点上马车。”希澈急着催促他们。

　　始源口里说马上走，脚却站着不动，韩庚握拳打在始源肩上，始源叫着：“哥，好疼！”

　　“玄蒙的人还留在京城，你们不快点走想被他们抓过去啊。离开京城多份安全，以后好好照顾自己。”韩庚的语气趋逐温和。

　　“我知道了。”始源笑得格外灿烂，跟大葬上相比差很多欸，完全两个人，真会演！

　　基范依依不舍地对希澈道：“娘，要是以后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尽量联系上，我们马上赶过来。。。”

　　“嗯，”希澈点头道，忽然冒出一句，“范范呐，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虽然舍不得但还是会想你的。”

　　“娘。。。”基范满头黑线，即使希澈的诡异话语早已习以为常。

　　希澈又望向始源，目光令始源背后寒噤，始源连忙道：“别看着我！我可不会叫你娘！”

　　“呀！谁说让你叫我娘了，你肯我还不肯呢，我可是万年童颜二十岁的金希澈！ ”希澈瞪了始源一眼，“从今以后给我好点对范范，多疼他宠他不许对他不好。”

　　始源笑着挽住基范的臂，坚定地回答：“一定会的。”好不容易在一起，我怎会不珍惜。

　　目送他们上马车，希澈心里忍不住难过，基范就这样离开了，以后还会再见的吧？。。。

　　也许今后隐姓埋名的平民日子，会过得很辛苦，但和深爱之人平凡地携持一起生活，何尝不是最完美无憾的。

　　始源，基范，你们一定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