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我不要!(庚澈)》宁峯绮舞

20、对峙

　　　冥毕失踪了，在第二天允浩派人找寻冥毕时，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搜遍宫城也没有他的踪迹，允浩发起通缉搜查令，非得把这个危险人物找到不可。

　　　回想冥毕待在身边的这一年，允浩也是最近才开始怀疑他，看他的作为不像是皇朝奸细，可他的意向是要对昭周不利，更准确的说是要离间，想必冥毕是想在交战中分一杯羹罢。

　　　 记得当初刚认识冥毕时，得知他因火毁容，允浩划过了两年前宫中大火的记忆，那是在中逝去的一个月后，通天的火海燃烧了几天几夜，吞噬了令人绝望的过往，所有的所有。。。都随之灰飞烟灭，最后一片相思地也不复存在。

　　　允浩苦笑着，润了眼。。。在中啊，这个天下我争得好辛苦，你说想要整个天下作礼物，本是戏言，却受到父王残酷的惩罚。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的戏言成真，来补偿你，可是如今我很累，累到根本不想去争天下，只想揣着有你的记忆一个人过一辈子。

　　　这条路走了这么久我已无法回头，拓疆扩边是我的职责，即使血流成河。先休养一段时间，等国力兵力充足再开战，到时候你的愿望就快实现了。

　　　允浩靠在黄缎金丝背枕上，正考虑着和约的事，他打算明天再一次派使臣去皇朝，明里对外宣称是去签停战友好和约，暗里是解决皇朝割城十座换回希澈的正式文书和一些附加和约。可是要派谁去呢？翻开大臣名册，勾了几个有能力的大臣名字，不如。。。申大人吧，他是在中父亲的好友，又在民间有很高声望，这次条约谈判他去最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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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午时过后，申使臣由几兵士陪同赶往皇朝边境去见韩庚。

　　　得知昭周二派使者过来，韩庚叮嘱军中厨房多做些菜来好好款待，只求能尽快处理希澈的事早日见到他。

　　　残霞入暝，申使臣已到达军营。

　　　始源负责准备文书的事，当他来到营中一隅帐中翻资料时，背后一阵风过，一黑衣蒙面人突然出现。

　　　“什么人？”始源手握腰间佩剑，正欲拔剑。

　　　“一个来帮助你的人。”似乎是经过多方打探，黑衣蒙面人很有把握地道。

　　　 始源疑惑地松开握住剑柄的手，“帮助我？”

　　　“昭周的使者已经来了，你知道他来的目的，你心甘情愿促成这桩事吗？”黑衣人假笑道，“很不甘愿吧。”

　　　 “你什么意思？”始源心中鼓噪，的确，用割地的方式赎回金希澈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一方面先皇辛苦打来的江山就因金希澈轻易割走始源很不服，更重要的是他不愿见到金希澈归来后和韩庚在一起。

　　　 黑衣人走近始源，一字一顿地说：“让不想见到的人，永远不要回来。”

　　　 始源心里惊骇，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不是我想他不回来，他就不会回来。”

　　　 “所以我才会来帮你，”黑衣人抽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套鞘上镶着褐赭色珠饰，“里面刀刃上的剧毒。。。无药可解，人触血即死。”

　　　“你确定我会动手吗？”想借我之手除人？始源心知肚明。

　　　 黑衣人把小匕首递给始源，重低音从嗓中压抑出：“你别无选择，你一定会阻止某人出现，是吗。。。”

　　　始源冷哼一声，接过小匕首，看了一眼黑衣人，把匕首收在怀内衣间：“那就多谢了。”

　　　“不用谢，以后合作的机会多的是。”黑衣人轻笑，移形换影，转瞬消失。

　　　 始源离开时，天已快黑。套鞘似冰的匕首挨着左胸，始源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有些犹豫着动手的事。

　　　 在去主帐见韩庚和申使臣的路上，基范迎面小跑而来：“始源你去哪里了，我找你很久。”

　　　“哦，刚才去找一些资料，签和约用的。”在面对基范时，始源不禁心虚，这个基范，一心盼着希澈早日回归，如果知道了我的心思会不会恨我。他用一颗真心待人，我却。。。卑鄙如此。。。

　　始源动摇了，明知被黑衣人利用也要一头钻进去？恍然想到知道真相后基范失望的神情，始源心中无法平衡的秤又开始摇摆。

　　　可是我真的很恨金希澈，韩庚啊，他是你害的。是你对我的绝情逼我这样做。。。你要为你所做的事而后悔，最好是一辈子。

　　“快点走，晚宴就等着你呢，”基范催着始源，伸手去拉他，却在碰到始源的手时愣了一下，又缩回手，“快走吧。”基范一个人急急先走了，始源随后。

　　晚宴开始时，双方都谈得很融洽。申使臣喝了不少酒，偏偏又不是个喝酒的料，年纪也老大不小，不一会儿就晕呼地说话前言不接后语，醉了。

　　韩庚的箭伤未好，呷了几小口酒和小菜就停了。见申使臣醉了，和约的事不得不推迟到明天。

　　命几个侍婢扶着申使臣去休息，韩庚皱眉回了自己军帐，基范和他一起，顺便晚上还商量下明天的事。

　　　始源悄悄跟着申使臣，路上申使臣使酒劲硬是不让侍婢送自己去休息的帐篷，多叨唠几次，侍婢不得已按他的吩咐退下，申使臣就独自一人歪歪斜斜往远处走。

　　这是天大的好机会。

　　始源暗喜，老天都在帮我！

　　两国交战尚且不杀使臣，申使臣代表昭周国主前来，表面上又是签署停战和约，在皇朝出事怎么说都是皇朝的错。更何况申使臣是朝廷重臣，深得昭周民心，今日他的死必定会在昭周掀起轩然大波，两国的关系陷入僵局，让作为人质的希澈回皇朝更是妄想了。只要希澈回不来。。。

　　镇定下波澜的情绪，始源在再次内心煎熬踌躇后，下定决心晚上一定要动手。

　　“申大人。”始源走过去，装作熟络地扶住他，一手拿着匕首，银白冰光闪晃。

　　“对不起，我也不想。”始源在申使臣耳边小声道，他知道，醉酒的申使臣根本毫无意识，怎会听得到他违心的道歉。

　　一声闷哼加上尖刀直插入腹的破锦及肌肤裂开的声音，始源感觉到有热热的液体流到了自己手上，申使臣笨重的身躯倒在了始源身上，始源心中好一阵恐惧。

　　后悔了吗？没等韩庚后悔，自己就先后悔了。韩庚说的没错，我就是一个自私的人，尽做这些自私的伤天害理的事，连杀人的事都染手了，我变得太多。

　　有些惊慌地推开申使臣的身体，申使臣就直直向后倒去，沉重的重物砸地声响起。

　　罪恶感油然而生，始源慌忙拔掉插在申使臣腹中的匕首，向四周围看了看，确认没有留下什么证据，然后急忙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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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踉跄跑到后山脚，始源极度厌恶地把手中的匕首扔在地上低坑里，和着泥土又踢了些腐叶残枝盖上作掩饰。

　　会被人发现吗？如果韩庚知道了，如果基范知道了，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六神无主地回到自己军帐，始源无力地摸索上床，情绪不稳地靠坐在床边的帘帐旁。

　　帐内没有点灯，暗黑的轮廓浅画，断续的吸气声在夜里徘徊。

　　一时冲动吗？始源甚至找不到为自己辩解的理由。

　　要是当时还多一份冷静。。。

　　你让我怎么冷静，他变得不爱我了。。。那么爱的他，把我们的曾经抹得一干二净。。。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开我！我居然像一个呆子不停地追逐，看不开，放不开，为了他什么都做了。

　　一个人的坚守，是折磨是摧残是不甘心却又无能为力。

　　因为得不到，才会恨；因为恨，我会做错事。

　　哥。。。对不起，我是太在乎你才这样，所以不要怪我好不好。。。

　　由无声哽咽到小声抽噎，始源蜷着身体紧抱膝盖，忍不住的啜泣，以手捂住口鼻试图扼杀掉无能的眼泪，可手上浓烈的血腥刺激着他，止不住的泪水颤抖着一颗颗落下，混着人血在唇角交汇，渗进指缝，浸入口中。

　　随着始源双肩后背的战抖，帘帐也在颤动着，仿佛默默陪伴着孤独的他一起哭泣。

　　哥，回到我身边好吗。。。我真不知道以后没有了你，我要怎么过。

　　爱你就让你幸福，可我没有那么高尚，我真的做不到！！每当我见到你对金希澈的爱恋时，我觉得我的心都要死了，我整个人被撕扯得痛彻心扉，我多想把你夺回来让你一直属于我，可是终究我比不过他。。。我输给了金希澈，我败得一塌糊涂。

　　被恐慌悔恨绝望充斥满心房的始源累了，闭上眼想要遗忘着世间的一切，天地间除了孤寂再也没有其他。今夜能躲，天亮以后呢？你曾经的正直勇气哪儿去了？你本该是个人格魅力大气的人。

　　墨夜更深，始源浅睡了，梦里似乎有另一个自己在絮语。

　　明明是深爱，却以爱的名义伤害。始源呐，不能让爱成为自私的借口，更不要让爱成为伤害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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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石激起千层浪。

　　始源，你的目的达到了，希澈真的回不来了。

　　申使臣惨死的消息传回昭周，不止朝廷震惊，百姓更是愤怒。人们心中德高望重的申大人在皇朝遇害，查了好几天半点头绪都没有，于是有人开始怀疑皇朝根本没打算找出真凶，又或是这原本就是皇朝帝王暗地派人下的手，是不把昭周放在眼里轻视昭周，是对昭周的挑衅和宣战。

　　而此时严重的是，皇朝皇后在昭周“作客”的消息无故走漏，大家都清楚国主扣押了邻国皇后。之后的民意和大臣上书都提到绝对不能放皇后回去，一定要皇朝为申使臣的死付上代价。

　　民意难违，允浩知道，就算公开要用金希澈换城池，也平息不了申大人的事，再加上申大人是在中父亲生前挚友。。。允浩怎么都不能随便处理这件事。

　　韩庚心里急得直想撞墙，目前形势危如累卵，不仅两国战争一触即发，希澈在昭周更危在旦夕。对策想了一个又一个，却没有一个行得通，该如何是好？！

　　由于内心谴责，始源尽自己的能力周旋在两国间试着缓解矛盾，现在他终于明白黑衣人利用自己的真正目的，不是所谓的帮他阻止希澈回来，而是离间两国关系，进而挑起战争。那天晚上自己一定是疯了，始源后悔被一时的愚昧蒙蔽，陷于自己的小情小爱中，却害得天下跟着受苦。是的，他是不喜欢金希澈，他讨厌庚澈相聚，可是他绝没有连累韩庚让天下生灵涂炭的心。

　　每每看到韩庚基范和各将士因为自己的错事而前后忙碌时，始源就忍不住湿了眼眶，他悄悄地转头背对他的同伴们，很怕被人发现自己红红的眼。

　　“基范，如果我糊涂地做错事，你会很憎恶我吗？”始源问。

　　基范看着他，没有说话，隔了一会摇摇头，又沉默地离开。

　　你一定不会愿意做我的朋友了，若是这件事的真相揭露，我就一个朋友也没有了，始源想着。。。我不能成为杀人凶手的。。。

　　孰不知用错误来掩盖错误，只能在误入歧途后没有回来的路。

　　昭周国。

　　被老臣子上书上得烦了，一个个都是说要怎么对待金希澈怎样让希澈做皇朝的替罪羔羊。

　　怎么对金希澈，是惩是罚我需要你们指导吗？我杀他放他你们都管不着！允浩摔了本子，一人跑到希澈那里发闷气。

　　结果两个人什么话也没有说，只干瞪着眼，允浩没好气的，希澈更满腹怨气。

　　允浩觉得奇怪，明明希澈和在中一点也不像，自己就是喜欢往希澈这里跑。不管心情好不好，见到希澈就想跟他生闷气，也不知道气他些什么，这个认识不太久的皇后总是让自己心里不平静。

　　“韩庚现在在做什么？”希澈终于开口问道。

　　“你怎么每天没事就韩庚韩庚的挂在嘴边，没别的话说吗？”

　　希澈：“。。。。。。”

　　“我看你还是为自己的处境担心一下吧，臣民那边的反应都对你很不利，别以为我会保你。”允浩说这话的感觉好像金希澈的死活与自己无关。

　　希澈只是盯着桌上的茶杯：“保不保是你的事，我无所谓。其实我在想，扣押我申大人就能复活吗？还是昭周臣民对皇朝的怨愤无处发泄，就尽管拿我来开刀。”

　　允浩看着希澈的表情轻笑道：“谁叫你是韩庚的皇后，没有办法的事。除非你对外宣布与韩庚脱离关系，那么大家都会放过你了。”

　　与韩庚脱离关系？刚刚还苦着脸的希澈“噗嗤”地一下笑出声：“这倒是个好方法，不过。。。挺舍不得的。”

　　“舍不得啊。看你对他这样。。。”允浩不解地望过去问道，“韩庚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韩庚的好，希澈想不明白。

　　“不知道。。。”希澈弯着眼，有些不好意思。

　　突然地，他很想念韩庚说话时的声音，想他软软的好温暖的声音，听着，幸福如游丝般拢上心头，轻飘飘的。

　　希澈浅笑，是落入水中的阳光，似沉浸在某些甜蜜里，即使低着眉，眼神里生动的莞尔流放，让人禁不住跟随着扬起唇角迷醉沦陷。

　　“你很爱他。。。”允浩知道，那种心底最深的爱，是说不明道不清的。

　　“不说爱，”希澈会心的微笑，“我们之间从没说过我爱你。我是很迷恋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就像。。。在拥挤的人群中，我在这一边，然后偷偷透过人缝寻找远处的他，可以一个人很专注地看他身影，可以静静地享受他在身边的感觉，也许，真的就。。。已经很快乐了。”

　　允浩的心在这此刻被狠狠揪了一把。已经很快乐，原来你的快乐来得这么容易这么令人心疼，小小幸福就满足的你，韩庚怎么会不爱？

　　你爱他，亦如我爱在中。我每个夜晚都在期盼着，明早睁开的第一眼，就能见到在中回到我身边，可是每个明天我都在失望，却又在每个晚上继续盼望。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他不可能回来，可就是忍不住想他，一天又一天的。

　　两人沉默良久，偶尔一个眼神会意，未语。

　　在念着心里那个人时，两颗同样守候的心，距离又拉近了一些。如果他们不是敌对的两国人，应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吧。

　　皇朝军营。

　　思量了很久，韩庚下定决心去昭周寻希澈，把他带回来。这几天派去昭周的人都带不回任何希澈的消息，想找国主谈希澈的事，可国主总是避而不见。

　　军中的事交给始源和基范，韩庚很放心。他们的军事指挥能力和谋略绝不在自己之下，更何况他俩做起事来配合默契有加，有时候搭调得就像一个人。韩庚只希望始源能理解自己对希澈的情感，放下过去的回忆，从新开始。

　　“你要去多久？”始源内心矛盾得很，默许韩庚前往昭周不就等同于默认了庚澈？这是自己闯的祸，却不想韩庚弥补这个过错。

　　“等找到希澈就带他一起回来，不会太久。”韩庚换上便装，打扮成昭周平民的模样。

　　始源将韩庚的包袱递给他，又交给他一些暗器：“哥，路上小心。。。不要受伤，平安回来。”始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杀申使臣不就是为了让金希澈不回来，而现在似乎绕了一圈又回到原点，他们始终会见面，自己所做的不过是多余的错事。而留下韩庚，该用什么理由。

　　“始源，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你了。还有，好好照顾基范。”韩庚此时的心情也很沉重，放下所有军中正务去找希澈，是否太过草率。想来也不是第一次，以前不就是为了接希澈回宫而出宫进书院陪他吗？这次不止是为了希澈，还要保护我们的孩子，我们这一家人。

　　韩庚多拿了些盘缠傍身，基范也来送行。

　　“一定要把娘带回来，好吗？”基范渴盼期待的眼神让韩庚不忍。

　　韩庚捏捏基范的小包子脸，给了他一个笑容：“我一定会的，相信我。”

　　“始源啊，”韩庚转头叫始源，叹息着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谢谢了。”

　　始源回抱住韩庚，泯笑着：“你是我哥呢，干嘛谢我。”

　　韩庚松开他，拍着他的肩，笑了句：“谢谢弟弟不行吗？”

　　他走了，定睛看着韩庚离去的方向，那渐小的黑影，始源残留的笑僵硬在脸上。

　　哥，你是不是会永远离开我了。。。

　　无力笑着的始源看不到在他身边的基范。。。。。。

　　第二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