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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螭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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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已被封存千年,朝朝暮暮地在那一片混沌中守望着。任玉剑首内的暮气氤氲,有些像很久很久之前它出生的那个地方。
螭虎待在里面,默默地注视着朝代更替,主人轮换。它也曾怨过,可是在寂寞已成习惯,杀戮成为习性以后,它的心里只剩下一丝冀望,一个名字和一个人。
它在等,等待着与那个人的相遇,那是属于他们的结。
曾经的一个主人说过,她说人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如果什么都可以忘了,那有多好。它不是人,所以它的记性不太好,时间太久了,很多事情都忘记了。
可是,最想记住地那些事,它从来没有忘记过。
它一直等一直等的那个人,叫做干越。
它出生后就被抛弃,它是龙子,不成龙,所以沦为兽,只能在人间游荡。一直只有它的山头,在很久之后的某一天,传来敲打地声音,它偷偷地去看,看见的是满眼火光和一个正在与火焰对抗的人。它一直在一边偷看,渐渐学会了人的语言,学会了人的动作,然后,它很容易地变成了人。
可是,它却始终不敢上前,去那个敲打着的人身边。
它是兽,害怕火焰,那种炽热的感觉,让它产生强烈的恐惧感。于是,错过。
看着那些人类繁衍生息,它觉得很有趣。可是,那远古神话时代却在某一天悄无声息地结束了,神话时代的陨落,让它这只本应是神兽的龙子也跟着陨落,它被人们称为--凶兽。
螭虎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它只知道,醒来后的人间已经不是它所熟悉地那个人间了。可是,不远处的那座山头,却仍旧传来熟悉地敲打声。
然后,它看见了那个人,和千百年前一样,还是那个背影,还是那绚丽的火光,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过。
它仍旧躲在一边,观望。只到那一天,它蹲在石头上晒太阳,一个黑东西突然飞过来,重重地砸向它呆的地方。它被吓了一跳,险险地跳到一边,在那东西落地以后,才好奇地走到一边,围着那块飞过来的黑石头转了一圈,动手戳了戳。
然后,那个人出现了。他说,他的名字叫干越。
是干越,让它真正体验了一回做人的感受;因为干越,它终于走进了那间火热的屋子,站在了它一直不敢接近的炉火旁;还是因为干越,它第一次了解了人的感情,有快乐,有烦恼,还有,悲伤。
后来,它被封在玉石之内,干越一刀一刀地将玉石雕成剑饰,本就不擅长这些的他,几乎是一刀一个伤口,可是奇迹般地,剑饰被他完成了。
螭虎在玉石中默默地注视着剑饰的完成,完成之日,剑饰早已经□□越的血染了个遍。本是白玉的底子,竟被他的血硬是染成了沁黄色!
它听着干越捧着剑饰喃喃地说,玉剑首,就叫做玉剑首,螭虎,我把你装在干越剑上,你不会寂寞的。有我陪你,你不会寂寞的。
它与干越剑合为一体,然后,有了从来没有过的变化,被困在玉饰之中的它,竟可以借着干越剑来活动,这令它很是开心。因为它,干越剑成为灵剑,成为神剑。
之后,干越死了,干越剑还在。
原本应该是与干越一起被深埋地下的它,却被人偷偷移走,从一个人到另一个手里,如此反复。那些人里,有大将军,有皇帝,有官家小姐,有普通百姓,甚至妖物。几百年过去,螭虎没有在这熙熙攘攘地人间感受到丝毫属于干越的气息。
它最后一任主人,是只逃离阴间的厉鬼。那是一只被罚困在千年孤牢的鬼。螭虎还记得,那只厉鬼被挖空的胸膛流出地黑血,和它不曾被任何人听见的渴望复仇的心声,以及,残留在人间的遗憾和愤懑……
很多次,那只鬼在染满血腥的修罗场抱着它喃喃地说,你想自由吗?你想自由吗?你想自由吗……
螭虎不知道那只鬼是在和它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它无法言语,只能静静地注视着那只鬼眼里流下的血泪。
若它能够说话,它只想问问,鬼界阴间是个什么样子,为什么它一直都等不到干越呢?
这个问题,很久之后有了答案。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它。可是为什么明明就是它的业,却得干越去偿呢?它只是一只头脑简单的兽,怎么想都不明白。
神荼摇着头叹息,痴儿,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一切因果,只在情理之中。
郁垒挑眉骂他,笨蛋,你这个头脑转不过弯来的蠢老虎。
它还是不懂,它只有这一个很小很小的愿望,为什么怎么等都等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