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千花

5、紫红 朱红

　　九、紫红
　　几天后，周偿打电话约我一起去玩船，我答应了。
　　去之前，我把那艘古老的蒸汽船擦了又擦，然后收进一个硕大的收容盒，又从我的船里挑出了一只最心爱的。
　　他比我先到，我到达的时候，他的船已经在水里了，我看了半天，总算从好几只船里分辨出了他的那只，是一只很漂亮的船，造型华丽而复古，有点眼熟。见他玩得高兴，我在一旁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过了一会，他走了过来。
　　我勉强和他寒暄了几句，看气氛正好，便将那只属于他的船拿了出来，我将它一摆到他的面前，他便直直地看着我，眼神很奇怪，却不说话，我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躲开他的视线保持沉默。
　　良久，我终于鼓起勇气，说：“这是你的船，我替你保管了十年，现在还给你。”
　　他仍然不说话，却将那只船从盒子里拿出来，摆到他的面前，仔仔细细地看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尴尬的沉默终于被他打破了：“我们一起把它放进水里看看吧。”
　　平淡的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我感到了某种说不出来的恐惧，但我还是点点头，看着他慢慢往里面注入燃料，随后将船只平放到水面上，并且开启了引擎。
　　虽然多年没用，但那只船还是以非常飒爽的姿势在水面上穿行着，周偿依然很自如地操纵着它，一圈一圈……然后，它停在了距离我们几米远的水面上。
　　我终于知道那份恐惧感是想告诉我什么，可我只来得及喊出一句“不要”，周偿的手上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只被水环绕的模型船，很快就会因为燃料用尽而渐渐熔化在蒸汽机和引擎的高热之下，然后，它就会沉下去……
　　我往前走了几步，很快便被一只强劲的手拉住了手臂，我试图挣扎，却挣脱不了。即使是我用愤怒的眼睛瞪着他，他也不肯松开。这一次，就连眼泪都没有了。
　　他放弃了那只船，是因为我一直没有接受它吗？

　　十、朱红
　　那天之后，我收起了我所有的船。我把它们全部装了盒，然后关进柜子里。
　　我决定与我的过去彻底告别，然后从现在开始专心的过真正属于我的生活。
　　在我收拾它们的时候，小莙说：“虽然我一直都很想你能这样，可是你真的确定这是你要的吗？”
　　我笑了笑，点点头。
　　小莙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把它们全部丢进那个黑暗的地方。最后，她看着我做完这一切，说：“那他呢，你就这么不理他了？”
　　我垂着头，想了想，说：“至少我现在还没有做好那个准备。”
　　虽然我陆续了知道了一些事情。

　　比如当年他搬家之后，他家就出了一个很大的意外，过了很久才平息下来，可后来他还是给我写了信，但不知怎么阴差阳错地就是没到我手上，他因为没有收到回音于是就再也没有试第二次；比如他从几年前就开始打探我的消息因为知道我和小莙考到了这里所以也选择了这边的大学；比如他一直把蒸汽船当成惟一的爱好如今已经开始学习自己手工制作蒸汽船的配件……还比如，他直到现在也没有交过任何女朋友。
　　其实我也不是不感动，毕竟，这么多年来，有那么一个人，和你秉持着相同的理念拥有着相同的执著做着相同的事情怀抱相同的坚持，我不相信我这辈子还能遇到比这更好的机缘，我想我没那么铁石心肠，何况，我们还拥有着相同的心意。
　　我只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自己锤炼得这么坚强，其实我从来都只是一个可怜兮兮的胆小鬼，只希望守着我的过去，安安心心地过着我平淡无波的生活。可是他却亲手打破了我卑微的企盼，就算我不能怪他，至少我总还可以为难自己。
　　我想我还需要再多一点时间，好让我慢慢地将这十多年的时光沉淀下来，这样我才可以看清楚，最开始时不经意间涂下的那抹浅淡的红，经过了这么多年的萃炼积淀，有没有可能最后终于能渐变成最最深邃最最纯粹的朱红。
　　那么到时，我一定会微笑着告诉你，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