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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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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辰一大早便找上了大哥轩辕烈日。经过昨天的事,他实在不能再等了。原本想等大哥接受珍宝之后再说提亲的事。可是,珍宝呆在这个家里实在让人不放心!眼可以不医了!反正那“韩神医”只是徒有虚表而已!袭辰虽然不知病理,然,雪莲是用来医治妇人的药材他还是知道的。
今天必须和大哥说清楚,一定要让他明白自个儿心意已决!
“大哥,我有话要说。”袭辰才进轩辕烈日房内便要挑开话题。
可是轩辕烈日似乎不愿给他开口的机会,转向轩辕紫星,道:“老三,你那边查的如何?”
“有些眉目了。”紫星来回打量了下两位兄弟,嗅出不对,“幺子先坐下。”大约是因为幺子那心上人吧?紫星笑了下,那女子真是厉害!居然还会打架!这点倒是和某个小女人一模一样!
袭辰摇摇头,侧耳向轩辕烈日的方向,“大哥,今天我一定要说明白……”
“老三,眉目是指?”轩辕烈日转向紫星,“说仔细些。”
“……”紫星轻笑下,“还是先听幺子说。”
“……”轩辕烈日浓眉拧成“川”形,怒道:“辰儿!出去!”不想见到他!这个混蛋幺子能说的事还有什么?!
“不!”从小到大袭辰从未正面反抗过如父亲般的大哥,可是这一回……“大哥请务必答应我娶珍宝为妻!”
“不可能!”轩辕烈日一拳捶向桌面,桌面上便出一坑,“我怎能应承你娶那凶神也似的东施女?!!!”
“大哥!!”袭辰高声压过烈日,“且请不要侮辱我妻!”
“你!”轩辕烈日气竭。
“大哥……”袭辰垂下双肩,“大哥,袭辰知道您爱护我的心。爹娘没有后,许是因为我是最小的,再加上我的眼盲了……您就倍加呵护我,生怕我出一点点差池,这我明白。”袭辰孤立在屋子中央,“所以我从未反对过大哥的决定:无论是无休止的受那各类大夫的诊治还是随您四处求医……即便我心中并不乐意,我也听您的。其实我睁开眼睛又如何?大哥难道忘了我们爹娘刚去时那些亲戚的嘴脸?!罢了,不提这!”袭辰的漆眸黯了黯,接着说:“但是!韩珍宝我是定要娶为妻的。哥哥全然没有反对的理由!若哥哥执意反对……那弟弟只有不仁不义了……”
“你!”轩辕烈日气闷无语……
“行了。”紫星眼瞅着二人间的火药味越发浓厚,终于出言,“幺子收声。”又转向轩辕烈日,开口道:“老大为何反对?除了那女子是凶神也似的东施外?”
“三哥!!”袭辰不满的冲紫星嚷嚷。
“嘘!”紫星阻止袭辰说下去,“嗯?老大?还有其他原因么?”
“哼!还要什么其他原因?”轩辕老大掸去手上的木屑,“只这两点就足够!”
袭辰蹙气眉头,无奈又苦闷的闭上眼。
紫星轻笑下,似乎洞穿了哥哥的心思,只轻声留下一句:“幺子已经不是幼儿,老大是时候该放手了。”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又补上一句:“而且我也不认为女子性子辣或者貌不扬是罪过。捉鳖去,走了~!”
轩辕紫星翩然离去,留下各怀心思的两人。
良久——
“大哥,”袭辰语气中充满哀求,“大哥,请您答应我娶珍宝。珍宝是个很好的姑娘,日后您定会明白……”
“我很忙。”轩辕烈日撇过头去,不愿见袭辰的脸,“你若想娶她便娶。”
“大哥?”袭辰似乎听到一丝希望,但是——
“但是我不会参加,医好你眼睛后我也不会再管你分毫。”
袭辰心下一惊,“哥……”
“莫叫我。”轩辕烈日跺至窗前,负手,“幺子的确已不是幼儿。”
“……”袭辰头一回听到大哥如此落寞的说话,而且在在宣示着对自己的放弃,有些鼻酸,“多谢大哥成全……请大哥受袭辰一拜!”
“不必!”轩辕烈日依旧望着窗外,“阿艺在门口等你,你走吧!”
“……”袭辰垂下眼睫,掩去眸里的失落和水气,勉强笑笑,道:“那…大哥,小弟出去了。”
“……”轩辕烈日像一尊石像矗立在窗前,谁说什么都仿佛听不到。
等袭辰和阿艺的身影消失不见,“石像”崩塌了!
十二年,十二年的重心忽然被抢走……这样的滋味,像空腹喝了十斤陈醋般难受!
袭辰同样不好受。
自己仿佛被哥哥抛弃了。
为什么鱼和熊掌就不能兼得?
以后吧!时下是无暇顾及大哥怎样想了!先向珍宝的爹提亲再说!
“阿艺,咱们去药房。”和珍宝先提提,然后是否还要托媒呢?袭辰搔搔后脑勺,这些他可是从没经历过,家中从没办过喜事,“阿艺,你知道怎么提亲下聘吗?”
“唉?”阿艺愣眼,“提亲?”
袭辰忽然觉得向阿艺讨教是个错误,“罢了。”问他也是白问,估计。
“是不是要找个媒婆啊?”阿艺贼贼一笑,“公子莫不是要向珍宝姑娘求亲吧?”
“正是。”袭辰笑了,“你这厮真是机灵。”
“呵呵,咱们堡里终于要办喜事了!”
“……”袭辰默了下,凉凉说道:“恐怕我得搬出名翼堡了。”
“啊?!为何!!”
袭辰扯开嘴角,“得自己养妻儿啊!”怎么还能在大哥面前炫耀?接下去该忙了!“阿艺,回头我给二哥写封信,你差人给我送去。”
“呃……哦!”阿艺虽然不明白袭辰说的什么,但见他一脸凝重,便不再问下去,牵着袭辰去找珍宝。
珍宝不敢信,捂着红透的脸背对着袭辰:这人,怎么又突然说这个?
袭辰等了半天不见珍宝回应,遂又问了一遍:“愿归我否?”加上之前的,这已是第十二遍了!若是再被拒,袭辰也只好当珍宝已经答应了。
“为何是我?”珍宝绞着衣角,甚为紧张,“公子为何要娶我呢?”
袭辰敛眉做思考状,“对啊!为何呢?为何我偏偏爱上一个傻丫头?为何为了这丫头让我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真真奇怪!莫不是这丫头给我下了蛊?”
“哪有!”珍宝转身绣花拳头擂上袭辰前胸,“我哪时给你下蛊了?”
袭辰趁势握住珍宝手腕,一把将她拉入自己怀中抱紧,“呵呵,反正是爱上了!哪还管为何?”用下颌蹭着珍宝脸蛋。
一点点胡茬搔得珍宝直唤痒痒。
“可是,我配不起你呢!”珍宝捂住袭辰调皮的下巴,“你是没见过我的相貌,我……相貌丑陋……”
珍宝手上的轻颤被袭辰接到,张口轻咬珍宝手指。
“疼~!”珍宝笑斥。
“说到配不起,真真配不起的怕是我吧?”袭辰抱着珍宝靠向身后的药柜,“貌像只不过是个臭皮囊罢了,二十年韶华逝去,谁还看得出姿色?都是一样的褶子满脸吧?”有时真庆幸自己看不见变迁,“可我却是个瞎子——靠人活的瞎子。虽然求了你,可心里还是擂鼓:到底我能不能瞎着眼养活妻儿呢?”
“公子……”
“然,不信自个儿的事儿我还是很少去想。我预备和二哥去学那商贾之事,三年,不,两年便教你过上蜜一样的日子。”袭辰的漆眸里透出男人独有的自信,深深感染了珍宝,她便急急回应袭辰的真心,“我也可以开个医馆替人医病啊?告诉你,其实爹爹近些年的绝多病人都是我医好的!我的医术很高明哪!也可以医好你的眼……”
“嘿嘿……”袭辰得逞的笑了几声,“看来娘子是答应嫁我了呢!”
“啊!”珍宝慌忙捂住自个儿的嘴,蒙蒙的斥道:“冤家,引我入瓮!”
“甚?”袭辰假装听不清,“娘子说甚?”
“哼!”绣花拳头重来,“坏人!不理你了!”噘起的小嘴儿还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成,全教“猫儿”偷吃去了~!
两人正情话绵绵却听阿艺在门外呼叫着珍宝,“有个男的倒在韩家大门外~!快救人哪!”
珍宝闻言从袭辰怀中蹦起,提了药箱就要冲出,临走时回望袭辰一眼,“我去去就来,倒在我家门口的多半是被爹爹推拒的可怜人。”
“知道了,”袭辰也起身,“我随后就去。”
“嗯!”珍宝点头,快快出了药房门,和九儿赶到大门外,就见平常书生打扮的一人仰面倒在那里,珍宝凑近观察那人面色,待看清那人长相便顿住了:好俊美的人!这……能医么?
“女儿啊!这人你可不能医!”正想着身后便传来韩元集的声音,“若医了就违了你四不医的誓言哪!”声音中的幸灾乐祸显而易辨。
“……”自己曾经的誓言让珍宝犹豫再三,眼见那人面色由白转青,就是不敢动手。这书生样的人虽然面相出众,但看起来并不富裕……而且这京郊之处再没有别家医馆了!如何是好?
“爹爹给他医治吧?”珍宝起身转向父亲,“我看这人病得不轻……”
“休想!”韩元集撇开眼,昨天的事情和之前的很多次珍宝的拒医之事还历历在目,“你有你的不医,我也有我的不医!”
“哪有这样的父亲?你真是珍宝姑娘的爹么?”跟随珍宝前来的九儿愤愤不平。
“你这丫头怎敢顶撞我?”韩元集冲九儿瞪眼,将这丫头的怒气也转到珍宝身上,打定主意不医了!
珍宝无心理会他们的争执,暗暗思忖起来:……怎么办?兴许那誓言可以不用理会?这人看起来着实可怜!替他医?反正誓言早晚得破了,迟早得替公子医病。不如就用这人来破了那誓言?
就这么想着珍宝便替那人医起病来。
袭辰随后到达,听过九儿一番愤愤的讲解后便静静的站在珍宝身后。心下也担心,不知那毒誓会不会起作用。应该……不会吧?
珍宝仔细探看那人,因为人已昏迷便不能问,但看面色已经由青而紫,且微微抽搐着。如此奇怪的病状真是少见!珍宝预备解开那人衣衫,可门前风大人杂,着实不是医人的地方,便托人将他抬到医堂去。
珍宝急急跟去,袭辰几人随后。
正当珍宝通过医堂大门时,那平日里坚固非常的门板突然倾倒下来,转眼就要照着珍宝后脑勺砸下……
正此时,一道人影扑上去将珍宝一掌打出,化险为夷。
众人看着轰然倒下的门板,又见摔在地上的珍宝和阿艺,都愣住!半天听不见丁点儿响动。
“啊——”直到九儿的尖叫将众人唤回,所有韩家家人和前来就诊的病者才回过神来。
惊惶的九儿一边大叫着一边冲上去扶起被阿艺推出一丈远匍匐地上的珍宝,就见珍宝嘴角渗出几道鲜红的血丝,更凄厉的叫起来:“姑娘,你吐血了?!!!!!”
珍宝只觉得背后传来的一股气息震得心口隐隐作痛,楞是说不出话来,用手指指摔出老远的药箱让九儿拿来,打开后从碎成一气的瓷瓶渣滓和混在一起的各色药丸中挑出三粒绯红色的服下,才将将止住疼痛。深吸几口气,稳住心神。
袭辰在听到门板倒下的刹那钉在原地,双眼发直,面色死灰,冷汗涔涔。等辗转听到珍宝无事的时候他一步一步摸索着寻到被团团围住的珍宝,排开众人,双膝跪地,狠狠的将珍宝纳入怀中,颤着声反复喃喃道:“不医了……不医了……不医……”
“……”珍宝心绪仍未完全平复,心底并不情愿将刚刚的意外和自己的毒誓连在一起,权当做巧合了。可是……心底还是很毛。“我没事,你不用担心。”珍宝抚抚袭辰无血色的脸颊,安慰道:“只是碰巧了,真的不碍的!”
袭辰听珍宝声音无异,心定了三分,“不碍就好,那人你就不用医了。”毒誓这种东西,相关性命的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自个儿是断然不会让珍宝再去以身涉险!“我去请你爹医治他。”
“不用……”珍宝有自己的盘算,要是这次放弃了,下回怎么替公子医眼呢?“我自己医治……”
“不成!”袭辰怒了,为珍宝的不爱惜自己,“阿艺,你去请韩大夫替那人医治!和他说,要是不医先前咱们给他的诊费统统收回!让他好好权衡!”
“公子,阿艺也受伤了……”九儿眼见阿艺肘上鲜血淋漓,“不如我扶他去,还能教韩大夫给阿艺瞧瞧……”
“去吧!”袭辰颔首,“咱们回去。”袭辰独自拥着珍宝站起,柔声问道:“走得了么?”
“……”珍宝不答,脱开袭辰怀抱,“我是大夫呢!哪有医了一半便让给别人的道理?”执起袭辰的手,“和我一道去……”
袭辰难掩自个儿的担心,他是真真怕珍宝的毒誓,怎能教珍宝不得善终?!可是她都如此说了……“嗯!若有一点儿苗头便放弃。回头咱们还是去庙里走走。”
“嗯!”珍宝点头,微微跛着脚牵着袭辰去了医堂……
誓言,狠毒的誓言会应验!?
一回是巧合,二回是意外,那三回四回呢?
四回都差点儿去见阎王爷爷……真是巧合的让人冷汗淋漓!即使不信怪力乱神之事的人怕是也会心虚吧?
珍宝最终还是没能替那书生医成病,自己这会儿反倒是一身伤病的躺在床上。
袭辰真是悔青了肠子,后悔自己回回都下不了狠心阻止珍宝。
『我要给他医!能医好他而我不会死,我便可以替你治眼了!』
傻丫头!我怎么会为了自己让你涉险?
“我怎么会!!”袭辰狠狠槌了下自己双腿,恨不能是自己躺在床上!这丫头接连四次受着重创,先是门板无缘无故的倒落,再是被刚熬好的汤药烫,又被下诊时的药粉糊了眼睛……最后居然会好端端差一口气的晕了过去!
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
读了多少年圣贤书也无法释怀!
真是怕了!
珍宝悠悠转醒,仍觉气短,用劲儿深吸口气,眼珠子一转看到床前袭辰懊悔的脸,更多几倍的悔意便排山倒海般的涌上心头——
为何要发下那样的誓言??!
为何如此混账!!
……这下连公子的眼都不能医了么?
……
珍宝几乎咬碎自己的银牙,吸着鼻头啜泣,深深懊恼自己的偏执!
袭辰听到珍宝嘤嘤的啜泣声,伸手寻到她的手,紧紧握住。
只是握住,不发一言,他手上的温暖便源源不断的传给了珍宝。
“我遭了报应!”珍宝缓缓坐起,反手握住袭辰的手,“还连累了你!如果早知道会遇到你……我是万万不会发下那样的毒誓!”面对着心上人道出自己多年来的委屈,“我打小就没了娘亲,每年的生辰都是和娘的忌日一同过。我从不知道娘的疼爱是什么,只有一个人孤孤单单苟延残喘。
每每看到姐妹兄弟们倚着他们的娘撒娇,我也只能快快走开,生怕一不小心在他们面前嚎啕……可我怎能在他们面前哭呢?!
……可是,自己有多少回在药林子里哭死过去,都数不清了。
原本还希冀着爹爹能疼爱我一些,所以潜心钻研着医术,企望可以得到他的赞许。呵呵呵呵……我是多天真啊!到头来也只不过是爹爹医病的替身!!
我恨!恨上苍对我的不公!恨娘亲的早逝!恨爹爹的无视——!!凭什么天下只有我一人受苦,睁眼看尽他人笑?!
上苍若是恨我,就不要将我诞下岂不更好?不给我花容月貌便罢,可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娘亲?!你知道吗?”珍宝攥紧袭辰的胸襟,指甲掐进他的皮肉,“没有娘的孩子……过的有多苦啊!!”珍宝忽然松了手,颓然的瘫坐在床上,“我从没有想过自己可以遇上一个良人,从没想过自己也能有人真心喜爱……要是知道……我怎会发下那样的誓言?!!!怎么会发那样的誓言……连……连唯一想医治的人都医不了……医……不了……”
珍宝哭累了,倒在袭辰怀中沉沉睡去。
袭辰不发一语,只是将珍宝裹在怀里,脸上看不清喜怒……
良久后——
“放心吧,今后50年我都会疼惜你,决不先你而去!你失掉的十九年快乐,我用50年还你!”
放心吧,韩珍宝,我的珍宝!
……
……
……
『女儿……』
……是谁?谁……娘吗?
『拨开乌云见晴日,怨恨就让它烟消云散……』
娘……
『强自沉在无边无际的怨恨中,一生都不会快乐……』
……
『有些事,该忘就忘,该放便放,莫要偏执啊!』
娘……女儿现在明白了……
『明白不够,还需去做……』
……
『那金龟对你诚心诚意,女儿要好自斟酌,莫要错过!』
知道了……娘……
『女儿啊,凡事行前多想三分……莫要让小人骗去!』
……小人?哪里的小人?对了,娘!怎么抹去毒誓啊?女儿有很想医治的人……
『……』
什么?什么!?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