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海异夙》惜一

67、第四章

　　冯一双的父母走出了病房，我坐到了她的床边，确认她只是吓晕，其他没什么问题，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还在想该怎么跟她说我也看到了那十二个人的事情，必定会引起她更大的焦虑。她父母很快又进了病房，一边进门一边挂断电话。

　　我很自觉地让开，站到了一旁。

　　她爸爸开口，“一双，一周后我们就回一趟老家。奶奶会帮你的。”

　　“老家？奶奶？我记得你们不是说很多年前老家就没人了，我们这么多年都没回过老家。奶奶真的还在吗？”对于父母的话，冯一双表示质疑。

　　“你相信我们，回老家后就会没事了。”妈妈抚摸着孩子的头发，眼神充满了温柔。

　　冯一双抬眼看着我，“那我要安可姐陪我一起去。”

　　“不行！”父母异口同声。

　　“为什么不行？安可姐帮了我很多，这段时间靠她我才能稍微睡得着。可你们的反应告诉我这件事太不正常了。安可姐她不是普通人，如果真有什么事，她在场一定会帮到我的！求求你们，让安可姐陪我一起去吧。”

　　感谢冯一双对我的信任，我有点受宠若惊。

　　她爸爸没有回答，转身出了病房，过了一会又进来了，“可以一起。”他转向我，“感谢你帮助我女儿，但是这件事对她很重要，希望你能…”她爸爸在想着合适的词语。

　　“我明白，我就是陪着她去，其余的事情我不会乱来，听你们安排。”

　　“谢谢。”

　　下午冯一双在父母的陪伴下出了院，我则是回家准备行李，预计大概要离开家一周的时间。

　　翡卿想要陪我一起去，被我拒绝了，我都算是一个勉强加入的编外人员，而且看冯一双父母的态度，回老家这件事事关重大，再多一个旁人是决不允许的。

　　当然，我也按住了龙宝。前方情况不明，不能带上它这个不安因素。

　　一周后的一大早，我就跟冯一双一家启程前往他们的老家。

　　她爸爸开车，妈妈坐在副驾，我俩坐在后排。车内气氛凝固，没有人多说一句话。从这里开车到老家，大概要五个多小时，如果这样全程不说话，可要把人憋死。

　　于是，我拿起手机，发了一条信息给冯一双。

　　她读了我的信息，侧头看了我一眼心领神会，我俩就开始了手机上的交流。

　　【你能给我说说你老家的情况吗？之前在医院听你的话意思是你很久不回老家了。】

　　【哎，我只记得小时候好像经常去，大概10岁后，爸妈说老家没人了，我们再也不用回去了。我也就稀里糊涂从来没怀疑过。】

　　【那你还记得小时候老家是什么样吗？有什么特别的经历或者记忆深刻的人？】

　　【说来惭愧，我真的几乎什么也不记得，脑子里模模糊糊的。可能是年龄太小了，不是说人记不得几岁前的事情吗？我现在越想越觉得可怕。一切都太不符合常理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父母的后脑勺，瞬间又埋头打字。

　　【今天突然感到爸妈好陌生。安可姐，那个记不起来的老家，会不会有更恐怖的事情发生呢？】

　　看来她什么记忆也没有了，这也是我无法进入她记忆去解决问题的原因。

　　为了缓解她的不安，我们又接着闲聊了一些娱乐八卦、兴趣爱好。最后，聊着聊着，我们都睡着了。

　　直到感觉颠簸，我们又才醒过来。

　　“爸爸，是要到了吗？”

　　“快了，翻过这座山就到了。”

　　汽车经过了一段凹凸不平的泥巴路后，爬上了盘山公路。从山脚围绕群山一路攀至山巅，又从山巅缓慢下降到山脚，然后驶入一段峡谷间的狭窄道路。遇到前有来车，还得提前停在一边等对方先通过。

　　远离城市的风景都在路上，内心的不安恐惧能被路上的青山绿水、云卷云舒给治愈。

　　历经五个多小时，我们终于到了。

　　村口站着一个男人，对车子打了个招呼。

　　这是个山里的小村庄吧，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刷子橘色白色相间围墙的小院子，院子里是几层楼房，一个个单独的小院子错落分布在地势隆起的山坡上。

　　村庄的对面是一片密林，往后延伸是连绵起伏的高山，山巅还有云雾缭绕。

　　接我们的男人跟冯一双的爸爸紧紧拥抱，相互拍着后背，看样子是很久没见面了，他对着冯一双的妈妈喊了声二嫂。

　　当他转头看到冯一双的时候，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眼里是关爱，“孩子都这么大了啊。也是，这么多年了，也应该这么大了。”

　　冯一双爸爸挥挥手，“过来，这是你三叔。”

　　她恭敬地叫了声三叔。

　　我也主动走过去，“您好，我叫做安可，是一双的朋友。”

　　三叔点点头，想必事先已经通知过了，“这都下午了，你们一定饿坏了，家里还热着饭菜，等你们呢。”

　　确实饿坏了，路途遥远，在路上也没有心情加餐，服务区也只解决了三急后，又匆忙赶路。

　　我们被带到其中一个院子，这是三叔的家。

　　走近才发现，围墙上的那一圈橘色不是油漆而是一株株橘色的花，连院门顶上都种着，乍眼一看仿佛有一条橘色的围巾。家家都是这样，放在青山黑土当中，白橘相间，格外的漂亮。

　　三叔的老婆也等候在家里，亲人见面分外温馨。大家围着桌子，摆了一大堆菜，颇有过年的气氛。

　　“老三，妈和大哥呢？”

　　“他们吃过了，晚上再过来。”

　　“好好好，吃饭。”

　　三叔家的孩子还在上大学，只有寒暑假才会回家一次。村里其他读书阶段的小孩，平时都不在村里，镇里唯一的学校从小学到高中是可以住校的。所以村里的小孩都只有学龄前儿童在家。

　　冯一双和我也安静吃饭，桌上大人们回忆小时候，讲述没见面的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但只字未提冯一双的事情。

　　我俩早已吃饱，可冯一双爸爸他们还在喝酒聊天。我们已经坐立难安，我给她发了个信息【我们出去走走吧？】

　　“爸妈，三叔三婶，我们想出去走走。”

　　气氛一下僵住，他们几人居然在思考要不要同意我们出去走走。我内心觉得好笑，我们是成年人了，出去走走还需要家长同意？

　　“二哥，没事，让她们去吧，可不能走远了。那前面是深山老林，去了就走不回来了。你们去村后那条小溪吧，你小时还经常去。”

　　“是吗？”冯一双来了兴趣，小时候常去的地方可要再去看看。“放心，我们不会乱走的。”

　　出了令人局促的环境，呼吸着山里的新鲜空气，冯一双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她拉着我往村后走去，脸上多了几分期待。这更像是她的寻找回忆的旅程。

　　前往村后的时候，路过密林，它的东边正好面对来村的路，西边靠近村后的方向有好大一片那种橘色的花，在阳光的照射下反着光亮，花枝随风摇曳，送来阵阵清香。

　　我采了一朵拿在手上，它有5个花瓣，中间的花蕊是淡紫色的。这个季节还能开这么艳丽的花真的是少见，我计划着离开的时候挖几株回去种在阳台，秋冬时节看着是多么舒心的一件事。

　　村后的小溪溪水呈现出蓝绿色，水质干净，在一些浅水区域还能看见小鱼小虾。

　　“你老家真是个好地方啊~”我不禁对着冯一双感慨。

　　她躺在一个大石头上，看着浅蓝的天空，“是呀~这么好的地方怎么爸妈就没带我回来过呢？我怎么就记不起了呢？”

　　我也学着她躺在大石头上，耳边是潺潺溪水声，眼前不是手机这样的电子设备，而是浅蓝色的天空，整个人特别放松，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

　　“安可姐，你是不是见过特别多的怪事？你不害怕吗？”

　　“嗯，可能吧。”

　　“怕吗？可我没见你有害怕的表情，不像我，只会尖叫，还被吓晕了。”

　　“哈哈，因为我”我顿了顿，意识到自己在这个时候不能让她感受到我的害怕，“因为我有我的护身手串，它能收服各种妖魔鬼怪。所以，我不怕。”

　　她没有继续接我的话。

　　过了一小会，她还是没说话。我立刻坐了起来，发现她半卧在大石头上，捂着胸口脸色发白。

　　而她身后的那排影子像是坏掉的屏幕般忽隐忽现。

　　影子没有任何行动，一个贴着一个木讷地站在她的身后。

　　这什么情况？白天也能出现了？

　　我梭下大石头，快步来到她的身边把她扶起来靠在我的肩膀上，看她闭着眼呼吸急促。

　　她紧紧抓住我的手臂，在调整呼吸，慢慢地，频率降了下来。她缓缓地睁开眼睛，过了半晌才说，“刚刚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呼吸不过来，我以为我要挂掉了，幸好缓过来了。我们回去吧，我待在这里有点不舒服了。”

　　山里这时候的天已经暗下来，我们回到三叔家的时候已经下午4点，他们好像才结束中午那一顿。

　　“怎么了？”冯一双妈妈接过了她。

　　“刚刚我们在小溪边躺着聊天，突然她觉得呼吸不畅。我们就回来了。”

　　她爸爸和三叔对视一眼，三叔点点头，穿上衣服就出门了。

　　我把她爸爸拉到一旁，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看到的情况，“叔叔，虽然我不知道在这里你们会怎么帮她。但下午她不舒服的时候，我看到十二个人的影子忽隐忽现，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个有关系。”

　　她爸爸略微低着头，听到我的话只是点点头，“嗯，知道了，会好的会好的。谢谢你啊。”

　　看他的反应，我猜想来老家的目的可能就是来解决那十二个人影。

　　到了晚饭时间，三叔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中年人搀扶着一位老太太，步履蹒跚。

　　冯一双爸爸三脚两步跑到门外迎接，“妈！大哥！”

　　当他们走进屋内时，老奶奶已是满头银发，辫子盘在头顶，穿着深蓝色的袄裙，脖子上挂了一块绣着五彩纹样的布兜，双手手腕上戴着一串小铃铛。老奶奶年龄应该比较大了，眼睛有些浑浊。

　　搀扶她的大哥样子比冯一双爸爸苍老得多，肤色偏黑，手指发黑皮肤干裂，看来平时多是他陪着老奶奶。

　　“我孙女呢？”奶奶伸着颤抖的手，满是希望。

　　冯爸爸把她牵到奶奶跟前，她扑通跪在奶奶跟前，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奶奶”。

　　奶奶的手刚好能摸到她的头，“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没事了。奶奶在。”

　　在场的人莫不感动流泪。

　　我相信虽然冯一双没什么记忆，但那种亲情的羁绊是不可磨灭的存在。

　　“奶奶，您身体好吗？我都不知道您还，我以为老家没了，这么多年没回来过。”

　　奶奶轻微点头，“一双，这是你大伯。”

　　她恭恭敬敬叫了声大伯，大伯诶诶地点头回应。她也走到奶奶身边，跟着大伯一起把奶奶扶到了沙发坐下。

　　刚一坐下，奶奶就发话了，“还有一位客人，你们怎么没人介绍呢？”

　　大家目光看向我，面对长辈，我应该更主动，刚刚不好打扰你们祖孙见面。我一个箭步到了奶奶面前，“奶奶，您好，我叫做安可，是一双的朋友。”

　　奶奶的眼睛视力不太好，她双手往前摸索，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于是也双手接住了她的摸索。

　　她的手冰凉，触摸起来有些干，早已没有了皮肤弹性。她抓住我的手，手指往前一探，我感觉到她的几根手指快速地滑过了清妖珠，然后她就收回了手。

　　“来者是客。这几天麻烦你陪着一双，谢谢你。过两天，我会给她作法驱邪。”

　　屋里就只有我和一双面面相觑。

　　“奶奶是我们冯家村的巫母。”大伯对一双解释道。

　　原来，他们一直说的回了老家就好了是这个意思。怪不得奶奶要摸我的清妖珠，她大约是感受到了清妖珠的不同寻常之处。

　　当天晚上我们就在三叔家里住下了，我和一双一个房间。三婶拿出了新的一套被子床褥，虽然话不多，但让我们感受到温暖。

　　到了晚上，我和她睁着眼睛开启睡前夜话。

　　“安可姐，没想到我奶奶居然是巫母。那发生在我身上的怪事她一定能解决，而且有你在。双重保障，我今天晚上会睡得特别香。”她挪动着身子寻了个睡觉的好姿势。

　　“嗯，一定会没问题的。你奶奶、大伯三叔三婶、还有你爸妈，我一个外人都能感觉到他们对你的爱。”

　　“嘿嘿，突然觉得很幸福。不过，安可姐，你知道吗，过两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嗯？”

　　“过两天是我22岁的生日。”

　　“是吗？那要祝你生日快乐，22岁以后这些烦恼统统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