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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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
在举兵逆天之前，一直默默无闻；而在血洗江山之后，世上再也无人敢直呼其名。久而久之，已经没有谁知晓他的本名了。世人给予他诸多称呼，比如，“君上”，“千水城的现任城主”，“即墨家的异类”，“修罗之父”。
而今站在太木荫翳下的季倥竹，只敢用“君上”尊称那人：“整件事说来话长，可以追溯到君上继位之初……你其实也有耳闻，吾主君上是如何登基的吧？”
“武力夺位。”这也是白虹对那人最为欣赏之处。当然，欣赏归欣赏，他还是先入为主的把功劳撇到即墨七身上，“……也多亏那人得了小七这么个厉害儿子，否则，纵使他有心逆天夺位，也没有足够武力得偿所愿。”
季倥竹听不惯白虹对君上的挑剔，可一想此人素来偏护七公子，便不急于否认，只继续道：“的确。七公子因为那时杀人如麻，落得个‘修罗’的骂名。同样的，君上也由于独断独行，才被人说是……”
不待季倥竹斟酌言辞，白虹代他说出那句话：“有违天道。”
天道。
简单二字，足以让满朝文武臣服于嗷嗷待哺的女婴或者行将就木的老妪，却使得现在的千水城城主饱受人们的口诛笔伐。甚至连别国，也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帜，对千水城群起而攻之。
皆因那人不是女儿身，不得祝师保佑。
如此荒谬，却又无奈至极。
“君上登位至今，千水城内外一百一十三株太木，无一棵结出女婴的胎果。再到最近三年，莫说女婴，千水的太木甚至结不出任何胎果……”
三年无果，前所未闻。虽然此事无先例，可白虹能猜想得出，太木不济，必有国难将至。
“想必是你的主子遭天谴了。”
瞪了幸灾乐祸的人一眼，向来卑躬屈膝的仆从多了一丝丝忿然：“你就跟那些迂腐之辈一样，只晓得抓着一个把柄，指责君上大逆不道。你们都说那是天谴，怎么不去想想，苍天有眼，它谴责的到底是君上，还是那些奸佞之臣！”
“好吧，不管是谁遭天谴。”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只知道，太木不开花结果，千水城所有的人都要断子绝孙。”
一针见血。
活在千水城只有死路一条，千水人不得不逃去别的国家寻求生路。若非迫不得已，谁愿意抛家背祖？他们隐姓埋名去别国，难保不会被当成细作，前途未卜。这些平民百姓根本不关心顶头上天由谁当家作主，然而，谁迫使他们背井离乡，居无定所了，他们必是要怀恨在心的。
太木不结果，人们可以怪罪到城主身上；城主夺君位，人们可以怪罪到七公子身上。即墨七本身素行不良，生了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传说当年其实是在他的怂恿下，他的父亲才会篡位夺权的。谣言无从考据，可是以前即墨七的离经叛道却也有目共睹，过往种种积怨一久，而今他自然把千水城里上至高官、下至平民的人都给得罪干净了。
季倥竹有时会想，其实是七公子的嚣张行径连累君上，偏偏君上又是个从不为自己开脱辩解的人……
人总是这样，只看到自己愿意相信的一面，而忽略了自己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白虹不知季倥竹在想什么，不过，光看对方望着即墨七的幽怨眼神也猜得到肯定没安好心。他知道这位忠仆领了主子的令，绝对不敢逾矩，却还是长袖一展，遮挡在小七身前。
“有一点我很是不解，说到底，你也是季家后代，胳膊肘为何总往外拐？”
“千水三大家族，除了即墨家全是皇族外，其他两家的人也分了三六九等。祝师和女子不过是族里地位显赫的人上人，季莫两家更多的仍是平民百姓。”季倥竹三言两语的点到即止，不欲多谈私事。
偏偏有人不放过逗弄他的良机，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还道那人给你灌了什么迷汤，让你心心念念把他捧作神人，原来不过如此而已。季美人，按说我也算救过你两次了，怎么就不见你对我感恩戴德，以身相许呢？”
一双桃花眼，有意无意的勾引调笑。季倥竹憋红了脸，故作狠态，却语无伦次：“总之，我相信君上是对的……至于你，居心叵测，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傻子。”逗人的乐趣体会到了，白虹姑且放他一马。对着这个一心一意的榆木脑袋，有些话终归是说不出口。
即墨家这对父子，真的分不清是谁连累谁。
即墨七已经连番遭罪，而他的父亲依旧坐拥城池，相比之下，这个儿子身败名裂了，却一无所有，倒显得更无辜些。况且，即墨家当年是在季莫两大眷族的拥护下建立千水城的，而今那人自断双臂，独自坐稳了一城之主的位子，绝对不会是什么善类。
太木三年不结果，千水人往外逃散，子民应该所剩无几了。可是那日他们离开千水城，遇到军队重重阻碍，又哪里有一点民心涣散、人去城空的景象？
那个男人老谋深算，暗地里要白虹跟季倥竹把即墨七带离千水城，明面上则一箭射断两人的父子关系。他葫芦里卖的药，恐怕比他们猜的还要复杂几味。
白虹想不通人族的钩心斗角，也就不再多想。他看向季倥竹身后的孩子，那才是近在眼前的麻烦——
“季美人，那孩子留不得，个中隐情你应该也猜得出……”
“可他是千水莫家人，阁下不明白孩子之于千水的珍贵么？”
千水已经三年没有胎果，人们害怕绝后，把每个孩子都小心翼翼的捧为掌上明珠。白虹明白原因，可他一不属于千水国，二不是人族，自然不会重视这个孩子。不过，想到往后数年，他们两人估计会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系，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而留下疙瘩。况且，季倥竹毕竟算个美人，白虹在美人面前，总是怜香惜玉的。
“唉，季美人舍不下孩子，我更舍不得为难美人。再怎么说，白某也不是那不近人情的老古板，干脆这样吧——”俊俏公子在斑斓的光影下说着似是而非的轻薄话语，微笑眯起的眼里，锐光一闪而过，“这个孩子交由我来抚养好了。”
他是认真的。
与其放任一个未来的隐患自生自灭，不如把隐患的萌芽放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养得好，以后收为己用；养不好，暗下杀手也不迟。
剑族行事向来遵守自己的一套原则。
而白虹的原则，就是从不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