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三十二章 君心莫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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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恩殿，丽雪侧身睡着，内心却是万分焦灼。‘姐姐，这是为什么？你脸上幸福甜蜜的笑意，告诉我，你爱上翊祁了？你爱的不是子健哥哥么，爱是一辈子不变的唯一，不是么？为什么你变了？’无意识地抓紧薄纱枕巾，‘况且，你怎么可能会身怀皇嗣？当初的巫蛊事件，我暗地里指使那巫医给你的药，是避免有孕的，你该怀不上才是……’纷繁错杂的心情，丽雪又怎么能安稳入眠？
翊祁微弱的咳嗽，打乱了丽雪的思绪：“圣上，您怎么了？”翊祁略带疲惫的声音传来：“没事，最近总是有点咳嗽。”丽雪焦急地问道：“圣上传太医来看过了么？”那样的担心与关怀，出自内心，丽雪唯有此时，才是真心实意。翊祁笑道：“雪儿不用担心，朕没事的，太医们看过了。”隐隐的不安浮上心头，是哪里不对呢？难道是……
数日后的深夜，“有事么？”望着漫不经心的月华，丽雪道：“你告诉我，情蛊对人的身体，是不是有影响？”月华道：“我还以为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呢，就这点子事？”丽雪一字一顿地说道：“有，还是没有？”月仪满不在乎：“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丽雪咬牙道：“圣上最近总是咳嗽，以前不是这样的，是因为情蛊的缘故么？”
月华笑道：“你何必这么紧张，情蛊到底是旁门左道的东西，有点小小的弊端也是正常的。”丽雪怒道：“这是小问题么？这关系到圣上的御体，当初你怎么不告诉我？”月华沉下脸：“珣主子你这是在埋怨我？你可不要忘了，你是靠什么才到了妃位！你以为，是圣上对你的感情么？我告诉你，圣上对你的喜爱，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丽雪白了脸：“那也不可以……”月华冷笑道：“够了吧，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有了情蛊，你就能盛宠不衰，这就是道理，没有其他的道理。”丽雪沉默不语，痴痴地坐下。月华流露出邪魅的笑容，走近丽雪，揽住她的肩头：“珣主子，你这是何必呢？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你就放心好了。”丽雪抬首，对上月华的眼眸：“你不是骗我的么？”月华道：“恩，我怎么会骗你？会有点小影响，但不会对圣上的身体有大的损伤，只是圣上会虚弱点罢了。”
丽雪深深叹息，“好了好了，听说你的姐姐有了身孕了，这才是当务之急不是么？”丽雪回神，黯然道：“她终究还是逃过了我的算计，顺利怀上皇嗣，我们姐妹，竟是免不了要……”月华笑道：“姐姐妹妹怎么了，珣主子也真是好笑。太后娘娘与幽皇后不是姐妹么？还不是‘胜者王败者寇’。”丽雪微笑道：“我的姐姐，我知道该怎么去对付。”月华苦笑道：“你好歹还清楚你姐姐，至于我，竟是一次次被我那所谓的姐姐挫败，这点，我是不如你。”
丽雪笑道：“这只能说，命运给你开了一个玩笑。冷月仪那样的女子，又是谁能扳倒的？太后、圣上、我姐姐、瑜贵妃等等，那么多的人，信任她、关心她，可见她笼络人心的功夫了。你我二人，要对付她怕是很勉为其难。”月华冷笑道：“她们都只看见她美好的一面，谁又看见她狠毒的手段，谁能想到，一个八九岁的小小女孩子，就已经能痛下杀手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样残忍的她。”
丽雪却是平静依旧：“是么，那还真的是想不到。既然你选择复仇之路，那就……”月华笑道：“是，当我决意复仇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将一切人世间的美好情感忘记。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的。”丽雪一脸茫然：“是么，有那么恨么？姐姐妹妹之间，也会这样万劫不复。”月华含笑不语，泛上心头的往事，只要想起就是痛苦不堪，‘冷月仪，我怎么可能忘记这恨，永生永世。我一定要向你复仇到底。为了我的娘亲，我决不放过你。’
坤宁殿，纨素端坐在凤椅上，身着湖青色镶银红边外衫，袖边细巧的花篮样绣花精美异常，柔软的料子十分舒适。青丝只是松松挽着，几枝碧玺花簪恰到好处地点在发间。丽雪笑望着纨素微微隆起的小腹，天真地说：“姐姐，宝宝乖不乖呢？有没有踢你？”纨素笑着摇摇头，轻轻抚着小腹。丽雪含笑道：“恩，他不乖么？宝宝，你要是不乖，等你出世了，雪姨一定会好好教导你的。”那烂漫的样子，却是刺到纨素的心里：‘我的妹妹，还这么年轻，却注定做不了母亲了，这是多么可悲的事情。雪儿，我一定会让这孩子将你视作母亲般好生对待的……’
“娘娘，安胎药好了，请乘热服用。”吟秋小心翼翼道。丽雪看见那药，却是道：“姐姐，后宫实乃是非之地，却是不能不小心，让雪儿来为你试药吧。”纨素诧异地望着她，丽雪只有满面的诚挚，“雪儿，这……”丽雪微笑道：“姐姐啊，我们姐妹在后宫，不是应该彼此信任与保护对方的么？”纨素不再推辞了，丽雪接过药碗，抿了一口之后，笑着将药碗递给纨素，纨素这才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使得纨素不由颦眉，吟秋忙是递上过口的蜜饯。
丽雪微笑道：“姐姐，药很苦呢，可是，想起腹中的那个小生命，就怎么也不会觉得苦涩了吧。”听得这话，纨素深深望着丽雪：“雪儿，对不起，是姐姐没有好好保护你……”丽雪含笑道：“姐姐，怎么会是你的错呢，谁都不想的，不是么？雪儿不要紧的，事已既此，雪儿已经学会接受现实。姐姐的孩子，不也是雪儿的宝贝么？”桃红宫装，娇美笑意，纨素望着眼前的丽雪，由衷地觉得，这个孩子，已经不是从前的淘气小女孩了，而是慢慢长成了妩媚的女子……
自此之后，丽雪时常前来探望纨素，不仅嘘寒问暖，亦是每次都为纨素试药，并没有其他异常的举动，太后、月仪也只能密切关注着她，仅此而已。
绽放出妖异浓艳得近于红黑色的花朵，宛如鲜血，触目惊心。纨素皱眉望着盛放的彼岸花，许久不语。“皇后主子，在看什么，这么入神？”纨素回首，是月仪，但见她身着湖色薄缎织平金梅朵鹅黄镶边宫装，此衣犹似惊鸿一瞥，湖色的素雅、鹅黄的鲜嫩，搭在一起是难得异常清雅俏丽。纨素见是她，颦眉道：“这花，让人瞧着心里发慌，不知道怎么会种在后苑？”
“彼岸花。”月仪喃喃自语道，“想是因为它颜色赤红喜气，这才种了图个吉利的。”纨素摇摇头：“这花华美灿烂却冷僻孤寂，透着无限的悲凉。在我看来，似是不祥之物。”月仪道：“乱坠天花有四花，天雨曼陀罗华，摩诃曼陀罗华，曼珠沙华，摩诃曼殊沙华。是时天雨曼陀罗华。摩诃曼陀罗华。曼殊沙华。摩诃曼殊沙华。而散佛上及诸大众。《法华经·卷一》里有这样的记载。红色的这种，便是曼珠沙华。”
纨素恍然道：“是么？”月仪道：“皇后主子说得没错，这是不祥之物。可笑世人只注意它的外表就随便拿来用，殊不知，这是死亡之花。”纨素被月仪说得心惊肉跳，月仪慢慢说道：“佛经有云，‘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相传，走上死亡之路的人，就是踏着这凄美的花朵通向黄泉地府。它，是自愿投入黄泉的花。”纨素捂着心口，道：“既是不祥之物，改日还是叫人铲掉了它吧。”月仪颔首：‘也许，铲掉它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也许，宿命的结局早已被注定，无法更改。’
“皇后主子，我们走吧，看到这么妖邪的花，对您恐怕不是很好。”纨素的脸色已有些微微发白，自有孕来，精神与身体都是无比的敏感，也真是感觉不舒服。月仪挽着纨素，刚转身走了几步，纨素冷不丁颦眉，似是极为不适。吟秋担忧地问道：“皇后主子，您是哪里不舒服么？为什么脸色这般难看？”纨素只觉得一阵腰酸，不由用手撑着腰，直倒吸着冷气。月仪的心，一下子揪紧：‘难道……’突然，琴心惊讶地唤道：“天，皇后主子您怎么了？皇贵妃主子您快看。”
月仪退了一步，点点暗红的血迹，在纨素的缃色没骨花卉暗纹宫装上，妖异呈现。‘是血，是血……’月仪急道：“快，快传太医。”说罢，花容与云裳飞奔而去，吟秋与琴心则协助月仪将纨素扶回了坤宁殿。“纨素害怕地抓紧月仪的衣襟：“姐姐，我……”月仪镇定道：“皇后主子不要害怕，没事的。有臣妾在，一定会没事的。”血，仍在静静渗出，虽不来势汹汹，但已经足以使得纨素心慌意乱。‘孩子，你还好么？娘很担心你，孩子，孩子……’
坤宁殿，纨素安静地躺着，翊祁、太后、月仪、黛岫、丽雪担忧地望着她。“胡太医，怎么样了？”胡太医回道：“启禀太后娘娘、圣上与诸位主子，皇后主子已经没事了，皇嗣亦是无恙。”“是么？”太后不露痕迹地瞥了丽雪一眼，问道：“那么，究竟是什么状况？”胡太医道：“皇后主子胎动不安，皇嗣不是很稳定，才出现了滑胎的征兆，不过似乎又是并不严重。可能是因为头胎的缘故，胎儿才会比较不稳定。”
这时，纨素醒来，望着众人，无力地问道：“太后娘娘，臣妾的皇嗣没事么？”太后上前，温言道：“好孩子，别担心，他没事，他很好。”翊祁则是吩咐道：“胡太医，那么，开些安胎的药方给皇后。坤宁殿众人要时刻小心，务必不能出丝毫差错。”胡太医与坤宁殿的宫人们忙是应着下去了。太后道：“既然没什么事情，圣上，本宫与皇贵妃、瑜妃、珣妃她们先回去了，圣上您就陪伴皇后一会。注意要让皇后好好休息。”翊祁颔首，众人便退出坤宁殿。
当寝间只剩下翊祁与纨素，两人默默相视。翊祁的手指，深情抚上纨素的脸颊：“很害怕吧，那种时候，朕却没有在你身边。”纨素虚弱道：“好在月姐姐在场，要不然，臣妾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翊祁心疼道：“要注意身体，平时有些什么不舒服的，要及时传召太医，别总以为小状况是没事的。”纨素含笑颔首，轻声说道：“有你在我身边，我一定能顺利生下我们的孩子。”翊祁听得纨素这样的话语，微微笑了，这样的甜蜜美满，就算是短暂，也值得用心珍惜……
此事之后，坤宁殿众人极为小心，丽雪与宫眷们亦是轮流来陪伴纨素。丽雪更是担忧万分，不仅是安胎药，就连膳食，也是先行亲自试过，才能安心。即使是这样，纨素的胎动不安，竟是愈演愈烈。眼见着到了八月的身子，纨素消瘦得了不得，太医开的安胎药日日在服，纨素的身体却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略微有些情绪的波动，当即便是腰酸腹痛，惹得太后、翊祁、月仪等都是担心不已。
慈庆宫，“太后娘娘。”太后回首：“皇贵妃你来了。本宫对于皇后的身孕甚为担心，总觉得并不是因为那么简单的缘故，你意下如何？”月仪叹息道：“太后娘娘，我们心里都很清楚，那么深爱圣上的珣妃，怎么可能让皇后顺利生下皇嗣？圣上对皇后的关怀备至，她是不能忍受的。我只是不知道，她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使得皇后主子一直胎动不安，时时有滑胎的危险。”
太后坐下，道：“我安排在碧霄宫的内人们也是没有探得丝毫的消息，珣妃一切举止如常，根本就没有任何异样，就算我们怀疑她，没有任何证据，也只是空口无凭。这次，珣妃真是费尽心机，誓不罢休。”月仪道：“本是可以借着太后娘娘您的威势，索性敲山震虎、打草惊蛇，逼得珣妃露出马脚。只是，现在皇后主子那样子，万不能受到丝毫的刺激，否则皇嗣难保。这才是难上加难。”太后颔首：“我也不是没想到这点，这次的珣妃，步步为营、环环相扣，我不敢轻举妄动。只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万劫不复。”
月仪敏锐地体会到了太后话中的意味：‘能让太后主子有所忌惮、裹足不前，唯有关系到圣上的安危。那么，难道是……’这样想着，月仪道：“太后主子已是参透了珣妃盛宠这般的原因么？”太后颔首，无奈道：“这事情也是最近才有所显露，经过明察暗访，总算是有些清楚了。”月仪心念一转：“难道，是邪术？”太后道：“恩，最近圣上常有咳嗽，太医虽然诊不出什么病症，但是，却是诊出圣上的脉象有异。是我，要他们严密注意，且不要向任何人透露的。后来，我将圣上的症状问了信得过的几位老尚宫，恰有位尚宫小时候曾在苗疆生活过，她以为，那是传说中苗疆的情蛊。”
月仪惊道：“竟是巫蛊之术？珣妃居然那么大胆，使出这样的歪门邪道？不，她只在苏州与京城居住过，不可能知道这些，看来，是月华教给她的。没错，冷月华，既然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定也会这些邪恶的东西。”太后不解：“是月华所为么？你的这个妹妹，真是可怕至极。”月仪解释道：“我当初一直怀疑，为什么爹会那么容易被她的母亲所诱惑。后来我在她母亲的房里曾发现过一些端倪，她的母亲原籍苗疆，定是会些蛊术。我只是不料想，她居然也会。现在想起来，我父亲死后，她神秘失踪了很长时间，最近才现身，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她一定是为了替她的母亲向我报复，回到了她母亲的原籍，学习更多邪恶的东西”
太后被月仪的话震惊：“你们姐妹之间的恩怨，我暂且不论。先前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处置珣妃，甚至对她没有丝毫举动，就是因为怕惊扰了她，会对圣上不利。据老尚宫所讲，情蛊无药可解，此事甚为棘手。”月仪道：“太后娘娘，凡事都有解法，情蛊亦是，我相信，圣上一定不会有事的。”太后忧容满面：“但愿如此，希望圣上与皇后都能无恙才好。”月仪握着太后的手，坚定地说道：“会的，一定会无恙的。”其实，那都是月仪安慰太后的话语，事情究竟会演变成什么样子，谁都难以预料，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深夜，碧霄宫，丽雪端坐在菱花镜前，手里，握着一个极小的玉瓶。坤宁殿日复一日地传来纨素胎动不安的消息，‘果然是有效了么？而且，就连太后与冷月仪，也没有丝毫办法阻止我，这算不算成功呢？’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丽雪拿起一个精致的小银盒，将玉瓶中的东西倒入……第二日，丽雪依旧前往坤宁殿，在她走后，清音进了她的寝间，为她收拾。
待得整理了床铺，又是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菱花镜。丽雪的各色妆盒散乱在妆台上，清音擦干净了镜子，便是收拾起妆盒来。打开螺钿小抽屉，清音分门别类地将胭脂盒、粉盒等妥善放置起来。毕竟是女孩子，见了这些东西，也是忍不住爱不释手。只怨自己出身贫寒，只能做一般的宫人，没有资格使用那些考究的用品。拿起一个精致的小小银盒子，‘这是口脂吧，这么小巧，真是……’
趁着四下无人，清音禁不住打开盒子，汹涌的花香袭来，沁人心脾。‘也不知是加了什么，怎么能这么香呢？’细细闻着，百合、茉莉、紫藤、水仙……原来是加了百花香在里面么？但好像有些不一样的味道在里头，一下子，却又不知道是什么。“你在干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丽雪已经站在清音的身后，直把清音吓了一跳：“主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奴婢，奴婢什么也没干，只是在为您收拾寝间。”从清音的手中拿过口脂，丽雪微微笑道：“这是本宫用过的，你若是喜欢，本宫下次赏你盒新的就是了。别这么小家子气，叫人家看见了笑话柳家的侍女没见过世面。”
清音不好意思地垂首，低低道：“奴婢知道了，寝间已经收拾好了，主子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奴婢就先下去了。”丽雪笑着颔首，清音便是下去了。丽雪望着她的背影，纯真笑容在脸上褪去，只留下陌生的冰冷，攥紧了手中的银质口脂盒，丽雪的心，冷如寒冰。‘为什么，你要看见不该看见的，当你想起些什么的时候，我该怎么办？难道要杀了你么，清音？’……
是夜，清音在自己房间正做着绣活，绣完之后，清音起身，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走向柜子。打开盛放香料的抽屉，清音娴熟地挑选着，不一会儿就找到了玉簪香料，玉簪花样薰上玉簪香料，最是妥帖。一个不留神，却是有几包香料掉落在地，清音忙是捡起，淡淡的熟悉的香味传来，她细细嗅着。桃花？在哪里闻到过呢？脑海中一个激灵，是那盒口脂，主子的口脂里。可是，那里面有的，除了百花香外，不仅仅只是桃花的味道，隐隐约约还有几种味道混合其中，是什么呢？
皇后连日来的胎动不安，珣主子连月的亲自试药，口脂，莫名浓郁的香味……这些在清音的脑海里混杂，瞬间，清音像是明白了什么，难道，会是那个？难道，皇后主子是因为那个才……“看来你是想明白了，清音。”月华的声音鬼魅般地想起。清音惊了一跳，望着月华旁边面无表情的丽雪，简直是吓坏了，白日里那个温柔可人的主子，为什么，会有这样冷漠的样子？
“是麝香桃红散，对不对？”清音一开口，就明白自己说了极其愚蠢的话。月华笑道：“呵呵，想不到你一个小小的侍女，也会知道麝香桃红散，真是难得。”清音不可思议地望向丽雪：“为什么，主子，您这是为什么？皇后主子是您的亲姐姐呀，您为什么要做伤害她的事情？”丽雪道：“清音，很多事情你是不会明白的。”清音泪流满面：“在奴婢的心里，丽雪小姐是多么单纯美好，奴婢真不相信，您居然会做这样的事情。”
月华冷道：“恐怕还轮不到你来教珣主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清音痛苦道：“丽雪小姐，您收手吧，不要伤害纨素小姐。您这样做，难保不会被揭发出来。太医们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麝香桃红散，到时候，您该怎么办？现在停止，也许事情还能挽回。”丽雪颦眉道：“不会有人知道的，除了你。清音，如果你不说出去，本宫念在你跟随多年的份上，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清音毫不犹豫：“不，不可以，丽雪小姐，如果你不停手，奴婢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伤害纨素小姐的。”
说罢，清音起身想走，刚站起，一阵晕眩冲上来，竟是站立不稳。只觉得天旋地转，月华的笑颜亦是在眼前逐渐模糊，心下一冷，清音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丽雪的声音传来：“清音，你知道的，本宫不想你死。”清音泪流满面，苦苦劝诫道：“丽雪小姐，您不要听她的，求求您了，千万不要再继续伤害纨素小姐。这世上，最心疼您的人就是纨素小姐了，您要是执迷不悟，一定，一定会后悔的。”丽雪没有言语，而清音，终究失去了意识……
第二日，清音冰冷的尸首飘浮在御河之中。洒扫的宫人们瞧见了，吓得惊慌失措。侍卫们将其捞起，清音面容安详，只是，没有了丝毫的气息。自是不敢惊动纨素，月仪来到现场，却是看见丽雪站立一旁，泪流满面，喃喃自语道：“清音，清音”，那悲戚的样子，使得众人只得不停劝慰。尸体经检验没有任何的外伤，只有一种解释，就是清音走路不慎，滑入水中而毙命，纯属意外。
慈庆宫，“是么，竟然没有一丝外伤？”太后颦眉道。“是，不过，清音并不是意外而死。“太后转身，面对着月仪：“怎么，你已经看出些端倪了？”月仪微微笑道：“意外落水，却没有人听到她的呼救，试想，一个正常的人，遇到那样危及生命的险境，定会呼喊求救，不是么？好吧，就算她喊了，没有人听见，她一定会在水中挣扎。那么，因为慌忙挣扎、两手乱抓，她的指甲里一定会有水草、泥沙之类的东西，也会因为张嘴呼吸而大量吃入搅起的泥沙，然而，她的手指与嘴里实在是太干净了，没有丝毫挣扎过的痕迹。”
“那么，她是死了之后被人抛入水中？可她的身上不是没有任何外伤么？那么她是怎么死的？”太后问道。“我想，也许她是先被迷香之类的东西迷晕了，再抛入水中，故而没有外伤，溺水而死。”太后的脸色，无比阴郁：“是珣妃么？看来，清音是发现了什么才对。”月仪微笑道：“是，她发现的，已经告诉我了。”取出丝帕抱着的东西，月仪道：“这个，是我从清音身上找到的。”仅是一个湿透了的纸包与一个小小的盒子。太后只瞧了一眼，却亦是流露出明了的笑意，原来是这样的，丽雪竟是用了这样巧妙的法子，难怪尽管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的问题，她仍能使得皇后胎动不安……
碧霄宫，丽雪很久没有言语，站起身来，便是顺口唤道：“清音？”一个冷冷的女声回道：“珣主子，清音已经不在了。”丽雪回过神来：“也许，是我们做错了？也许，不应该杀了清音。”月华冷笑道：“清音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怎么能留着她。珣主子不必苦恼，清音是我杀的，与你无关。”丽雪道：“看见她冰冷的尸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是从小陪伴我的，我，我……”
月华不耐烦地道：“心怀仁善则万事不成，后宫是讲感情的地方么？不要再这么小儿女态了。”丽雪烦躁道：“你先走吧，我要一个人静静。”月华消失了踪迹，丽雪闭上眼睛，‘小时候的清音，笑得那么单纯可爱，自己最爱与她一起玩了。可是，她死了，死在了自己的手上，只是因为劝阻自己不要再去伤害姐姐？姐姐？姐姐？这个亲切的称呼，什么时候变成了心中的刺？’脸上一片冰冷，丽雪不可思议地望着满面的泪痕：‘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哭？在做了那么多疯狂的事情之后，为什么，我的心，却始终那么迷惘？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强求？’
静谧的碧霄宫，落寞的人与心，散落一地凄清……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第三十二章 君心莫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