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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八章 双飞燕 ...

  •   新进的宫眷们进宫后,纨素身为皇后,自然是要安排她们觐见太后、认识宫中的其他宫眷。待得一月之后,新进宫眷们略微熟悉了宫中的礼节与规矩,纨素便亲自引着去慈庆宫觐见太后。
      慈庆宫,太后身着深红色绣凤凰的小礼服,由含阳长帝姬与萱明长帝姬伴着坐在上座。众宫眷按品阶分列下座,皆是身着制式小礼服。纨素在先,三位新进宫眷在后,一齐进得殿来。待到上座前,纨素微笑着轻声对三位新进宫眷道:“这位便是太后娘娘。”之后便走上前去,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三位新进宫眷便齐齐行了大礼:“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万寿金安。”太后笑得很是和善慈祥:“好,好,都免礼了,起身让本宫瞧瞧。”三人便是端庄地起身。太后笑道:“中间那个是皇后的亲妹子吧,真是有七分相像,本宫虽是老眼昏花,却也能认出来。”丽雪便上前再次请安:“姬妾柳丽雪,见过太后娘娘和诸位主子。”太后笑道:“好孩子不必多礼了,丽雪这名字倒也好听。”众宫眷们心下明白,一时间眼神交错,各怀心思。末了,便是裴清上前行礼:“姬妾裴清,见过太后娘娘和诸位主子。”话一出口,便是惹得众人注意,‘她就是裴清?难怪皇后、元妃都是称赞不绝,瞧上去确是有几分骨格。’‘娇而不媚,雅而不妖,是个难得的女子。’……众宫眷们心下想着,愈发是细细打量了。太后却是笑道:“好,这名儿好,单字清,倒是简洁,入宫还习惯么?”裴清笑回道:“是,太后娘娘。”媛贵人还是一派天真的小孩子样子,太后便笑道:“这孩子还小,你们这些做姐姐的,要多关照着呢。”众宫眷便笑道:“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姐姐妹妹,照料着也是应该的。”
      行了礼后,便是见过众宫眷。纨素笑着一一介绍,柳丽雪便是留神听着记在心里。而裴清则是美目流转,细细打量着:仪元妃冷月仪,冷冰冰的没丝毫热气,倒像是冰雪美人。身上也是冷冷清清的颜色,秋香绿的宫装,愈发是显得冰雪为骨玉为魂,但那眼睛,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清澈固然是清澈的,却是怎么也捕捉不到,任何想要得到的讯息;蕙慎妃孙纤蕙,看样子是个谨小慎微的人,身上总是没有大家闺秀的气度,想是小门小户的出身。能升至妃位,靠的怕就是那一抹楚楚动人的小家碧玉风情,然而她的眼睛出卖了她的心,这个女子,何曾对人有丝毫的真心实意?谧嫔安黛岫,是太后娘娘本家的女孩子,怪不得先于同时进宫的其他宫眷晋了嫔位,亦是唯一的嫔位,安氏家族的女子定是仰仗着庞大的家族而飞扬跋扈,而这个女子没有点滴骄纵蛮横之气,背后定有文章;熙昭仪杨熙妍,看似知书达礼,然则,却是掩饰不住淡淡的凛然与肃杀之气,这样的女子,一定不是出身书香门第,她有着自己的底线,若是触犯定会毫不犹豫地狠狠出击;姗芳媛苏岚姗、姝芳媛陈雨姝却是惊人的相似,典型的弱女子,不争不斗是因为没有那个资本与实力,在后宫,不过是求个生存罢了。佩贵人刘佩筠、怡贵人谢怡轩虽是有礼有矩,修养良好,无奈是成不了气候的宿命。
      待得礼毕,太后笑道:“好了,礼数齐全了,也都下去休息着吧,晚上的家宴啊,咱们也好好热闹热闹,你们谁也别推脱,都要准备着,也让本宫这个老人家瞧瞧你们的本事。”众人自是暗中较劲,说是太后看,其实圣上亦是会在,太后圣上并不爱好这些,也是难得图个热闹,这样的机会,谁会放手?便齐齐起身跪安退出慈庆宫。安黛岫刚起身,袖边儿被谁轻轻拽了下,余光见了,是太后身边的一位内人,便心领神会地放慢了脚步。
      待得众人散尽了,太后才笑道:“好孩子,你进得宫来,我们倒是一直没机会好好说过话儿,倒是想与你说几句家常。”黛岫浅笑道:“太后娘娘言重了,嫔妾是很乐意与娘娘亲近的。”太后便笑道:“含阳,萱明,这是我本家来的女孩子。”萱明帝姬赖着太后,只是笑望着黛岫。含阳长帝姬笑道:“谧嫔娘娘,阳阳早就知道了。”太后便笑道:“你是哪房的孩子?”黛岫笑道:“嫔妾是姨娘的孩子,是本家安二老爷的菊姨娘的长女。”太后颔首道:“阿菊?我知道她,是书香门第的好人家女儿。只可怜她那个唯唯诺诺的性子,偏是碰在玉凤的手里,玉凤那个爆竹脾气,我都受不了,她身为正夫人定是叫你娘受了不少委屈。”黛岫想起凶悍的玉凤夫人,想起不敢吭声的母亲,不免黯然神伤,太后瞧在眼里,道:“你也不必太担心,现在你是嫔位主子了,也是给你娘亲长脸,你娘托你的福气,是不会再受委屈了。”黛岫便笑道:“谢太后娘娘关怀嫔妾的母亲。姨娘总是……姨娘所出的孩子亦是……”太后笑道:“那怎么了,只要你看得起自己,就没有人能小瞧了你去。看你是本家的孩子,我也不瞒些什么,我也是姨娘的女儿,说起当年的雅姨娘,安家怕是没有不知道的吧?”黛岫愣在了那里:“雅姨娘?纤雅?那竟是您的母亲么?”太后和善地笑了:“我就说吧,姨娘所出的孩子也能有了不起的地位。”黛岫认真道:“娘娘,您是安家的骄傲,亦是安家的支柱。雅姨娘在九泉之下亦是能含笑瞑目。”太后笑道:“我老了,你是安家的女儿,任重道远,将来就看你的了。”黛岫笑道:“嫔妾无能,但嫔妾定不负娘娘。”太后颔首:“好孩子,那你也先回去吧,晚上也是准备下。”黛岫便告退出殿。
      “母后娘娘,就谧嫔一个人怕是不成的。”含阳长帝姬笑道。太后笑道:“我岂是要她一个人,这孩子是聪慧的,无奈是姨娘的孩子亦是没经历过变故,不像我,经历得多了才能收放自如,我只是压了点重话给她,让她时刻记得安氏家族罢了。”萱明长帝姬却是道:“安氏家族,风光在外,内里实是腐朽的,这样的家族还迫害了谧嫔的娘亲,这样的恨,谧嫔能忘记么?”太后笑道:“她会明白,虽然安氏家族是这样的,但是,那是我与她的根,这能改变么?安氏家族已经融入这个王朝,成为王朝的血脉,它树倒猢狲散的那一天,怕亦是天下大乱的起始。安氏家族,在没有更强的力量来守护王朝之前,绝对不能垮下去,绝对不能。”……
      “谧嫔娘娘,您慢点儿走。奴婢跟不上了。”胭脂撅起嘴道。黛岫却不似平常的神色。‘太后娘娘,您的意思,我明白了。要抛弃个人对安家的怨恨,为了圣上,为了王朝。虽然我并没有守护的力量,可是我明白该怎么做了。’胭脂赶了半天,总算是回到了居所。待得侍候黛岫坐下,才好奇地问:“娘娘,雅姨娘是谁?”黛岫佯嗔道:“真是多嘴,这也是你问得的?”胭脂委屈地扁扁嘴,想是陷入回忆里,安黛岫慢慢说来:“我也是听娘说过,才知道一点。雅姨娘名唤纤雅。当年,是京城闻名的梨花仙子,却是向来轻纱掩面不以真面目示人。那时候的安家,有位名叫安翼虎的将军,对梨花仙子纤雅是一见钟情,花了重金为纤雅赎了身。纤雅进了安家的门之后,正夫人及家族里的人皆是嫌弃她青楼的出身,不免施加压力,想要赶她出门,而纤雅开始亦是并不倾心安翼虎将军。安翼虎将军对其却是极为疼惜尊重,倾全力保护纤雅,至死不弃不离。安氏家族里的人虽是不屑,但也不免感慨安翼虎这位多情的将军,实是情深义重。听闻两人育有一女,可我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的女儿居然会是太后娘娘。算起来,纤雅身为青楼女子,能遇到安翼虎将军,实是上天眷顾,然则,她生下女儿后没几年便过世了,也真是可叹红颜薄命。”安黛岫没有再说下去,心里却是波澜狂起:‘身为姨娘的女儿,还在年幼的时候便丧了母亲,虽然有父亲宠着疼着,但男子毕竟粗心,幼年的太后娘娘在正夫人手里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入宫也定是不会一帆风顺,太后娘娘果然是不简单。只有经历了那么多风雨坎坷,才能在后宫游刃有余。’
      衍庆宫,月仪自打回到居所,便一言不发,颦着蛾眉。忆秋瞧见了,笑着开口道:“娘娘,您是否也准备下晚上的家宴?”月仪笑道:“那是自然,我是怎么也推脱不了的,太后娘娘一定会点我的将。”忆秋笑道:“那奴婢去为娘娘准备,娘娘晚上是要?”月仪瞥了眼陈列着的白玉紫檀琵琶,今晚,不应该是你,回眸笑道:“去将我的舞衣取出来。”忆秋笑道:“真好,奴婢没有见过娘娘起舞呢,这回可算是要大开眼界了。”月仪却是默而不语。‘不知道为什么,柳丽雪给自己的感觉是极为奇怪的,说起来,她是纨素的亲妹妹,自己该对她亲切点才是,可是,在她的身上,有着……妖气。是自己多想了吧,事实上,那淡淡的妖气,并不一定是丽雪的,但一定是,某个我现在不知道却是很为熟悉的人。’那个人的容颜悄悄浮上心头,月仪直吃了一惊,不,不会是她,她早已经不在这人世了,那么难道是?‘原来是你,你是回来向我复仇的么?看来,那年的事情,你应该已经清楚了。既然你回来了,那么我们之间的恩怨,总要有个了断。’
      “芷茵,芷茵,你在干什么呢?”熙妍唤着,芷茵笑着捧出了清泉宝剑,“主子是要这个,对吧?”熙妍笑着接过,自己跟姐姐最大的不同就是自己从小就爱跟着爹爹舞剑,不像姐姐爱安安静静待在闺房里。今晚,无论有没有机会,总是,该准备着才是。
      昭阳宫内,纨素笑着揽过已经身着宫装的妹妹丽雪:“进宫了还习惯么?”丽雪笑道:“恩,在姐姐身边慢慢会是习惯起来的。”纨素笑着抚抚丽雪的青丝:“晚上的家宴好好准备下。”丽雪明白纨素话下的意思,入宫以来自己尚未被翊祁召侍,今晚的家宴确是个引人瞩目的好机会。想起这点,免不了想起裴清,如果没有她,自己肯定是秀女里最出彩的,偏是那个女子,盖过了自己的风头。自己却是必须谨小慎微,不能仗着姐姐的权势来压制她,实是气恼。看她那样儿,已然侍了寝,还颇受翊祁青睐,虽尚未进位,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纨素亦是明白,笑道:“别人怎么样是别人的事情,你不必去管也千万不要去管。”丽雪很是明白纨素的意思,自己不仅仅是自己,自己言行不妥,兴风作浪的后宫宫眷们定是会针对身为皇后的姐姐,以姐姐的性子,定会为自己揽下责任,可是那样的事情,毕竟会影响姐姐,还是暂时观望为好。
      仁阳宫,“臣闵怀远,参见圣上。”翊祁放下御笔,笑道:“你来了,正好,晚上的家宴你也参加吧。”闵怀远笑道:“圣上说笑了,臣……”翊祁笑道:“那么多年,母后娘娘当你是亲生的孩子一般,朕也把你当成亲兄弟,说起来,朕的兄弟们都在封地,小时候也没怎么在一起玩,倒是你从小便与朕更亲近些。”怀远笑道:“圣上言重,臣不敢当。”翊祁笑道:“怎么不敢当了?”看见怀远的神色,翊祁正色道:“朕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放不下你的亲生母亲,朕也曾试探母后娘娘,无奈,母亲她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她若不是自己想说,任何人都休想从她嘴里得到丝毫线索。”怀远苦笑道:“我知道,太后娘娘也真是叫臣敬佩,明明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么多年了却是一点口风也没漏。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我竟是一点也探听不出来。”翊祁拍拍怀远的肩,“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你也不必太过虑。”怀远笑着应了:“听闻圣上又得佳人,倒真是可喜可贺。”翊祁认真道:“朕有皇后一人足矣。至于裴清,朕只是欣赏罢了,这样的女子是难得的,就好像元妃一般。你要笑朕是多情天子也罢了,佳人难得,不可谓不珍惜。”……
      夜色降临,后宫的家宴亦是开始。太后坐在正中,右侧是翊祁与纨素,左侧是含阳长帝姬与萱明长帝姬。而左侧的旁座则是闵怀远的位置,由于太后这许多年来将怀远视作己出,他便也是参与了家宴。其余宫眷按照各自的品阶,按序入座,她们各自的致密尚宫在位置边设了小座,其余宫人就只能侍候在一旁。御膳房里忙得如火如荼,盘盘精致的御膳流水般奉上各自的宴桌。小长春:薄皮包裹着鱼肉馅料呈长春花型,配着芹菜末;怀抱鲤:一大一小两条鲤鱼盘在盆中,鱼身划着竹叶状花刀,红润的浇汁铺在鱼身上,香气腾腾;夜香冬瓜盅中盛着鸡肉、烤鸭、猪肉、火腿、虾仁、干贝等物什,盅上还插着夜来香花。冬瓜色泽碧绿,汤味醇厚,瓜肉软烂,是道清淡解暑的上品之菜;银耳素烩:银耳、发菜、胡萝卜、莴笋、鲜蘑五彩缤纷,清淡爽口、鲜美营养、无油不腻……甜品则是杏仁豆腐,菱形块的杏仁豆腐,各色的水果拌在其中,表面晶莹的糖水覆盖。凉甜爽口,实是消署解热的佳品。
      茶余饭后,待得说笑了许久,太后才笑道:“今儿个也是难得大家聚在一起,就都把本事晾出来,姐姐妹妹之间也互通个有无,让本宫这老人家也瞧个新鲜、看个热闹。”众人一下子轻声议论起来,但不难发现,众人都是有备而来。太后笑着道:“皇后就随圣上跟本宫一起看着。来,元妃,就由你先开始吧。”闵怀远一直不敢抬首,这时,才略微抬首,‘元妃,就是原先的月昭仪、和嫔,那个叫做冷月仪的女子,那个,圣上曾说过的不苟言笑的冰雪美人;那个,值得珍惜的难得佳人。’月仪含笑起身,褪下软薄的披风,露出一身素白的舞衣,轻盈地走到红毯中央,先行了礼。翊祁笑道:“看来是要舞上一段了。” 纨素亦是含笑颔首:“月姐姐的舞,定是清雅的。”太后笑道:“可不是,倒是没有人见过,今儿个开眼界了。”
      素白的薄软舞衣,随着月仪轻舒玉臂、慢转纤腰,渐次飞扬起来。‘携月舞,彩蝶展转冰肌处。’月仪回眸,眉眼间玉洁冰清,微微颦着蛾眉,冷清的脸色上却是说不尽的妩媚。‘冰肌处,颦眉浅黛,宛如娇妩。’淡雅的月光也似乎被月仪飞扬的舞袂所吸引,温柔地倾泻下来,成绕指柔,共同起舞。月仪仿佛化身为束温柔的月光,渐次,弥漫开来。‘薛涛笺上相思赋,却怕人知相思苦。相思苦,珠帘深坐情难诉。’闵怀远不由看的痴了:‘那张梦中无数次希冀的容颜,终于在朦胧的月光中浮现,是你,是你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颜,让我等待了多年。我本不信一见钟情,而见到你的那一瞬间,为什么,我的心会告诉自己你就是我一直要找的人?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印在我的心里,无法磨去。’众人都沉浸在月仪曼妙的舞姿中,唯有怀远,看出了那其中深深的落寞。‘寂寞嫦娥舒广袖。为何身居妃位的你,竟有如此落寞的神情,平日里你不敢说也不敢想、不敢流露丝毫的情绪,可是你的舞蹈,明白地告诉我,高处不胜寒,你的心里亦是像其他女子一般有着哀怨与委婉的情丝。她们总说你冷,却都是不明白……’绝美的回身,戛然而止的携月舞,将月仪的倩影停留在永恒的一瞬。“臣妾技艺不精,贻笑大方了。”待得月仪开口,众人才是回神过来,纷纷称赞。太后亦是点头微笑不语,其实,心里清楚:‘孩子,为什么,神情竟是如此落寞?是心里有事么?我总是相信你,你一定不会叫我失望。好孩子,要勇敢地走下去,无论遇到什么、需要面临什么,只要心底无私、无所畏惧,就能百战不殆。’
      “元妃果是不同凡响,那么,接下来,谧嫔也来吧。”黛岫微笑着行了礼,自胭脂手中接过阮,竟是慢慢拨弄起来。轻弹慢挑、轻拂慢扫间,淳厚之音,在天地间回旋,不似琵琶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干脆清晰,也不似筝雨打芭蕉的淅沥细碎,历史的尘埃,仿佛在此刻扬起,穿越时空,一桩桩一幕幕便都在眼前。黛岫纤瘦白皙的左手,慢慢点出些泛音,轻轻揉着弦,原本一板一眼的音节,便在刹那间被赋予了百转千回、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如泣如诉、欲说还休的情愫,在此间,淋漓尽致……曲罢,余音袅袅。纨素笑道:“这阮倒也稀罕,世间女子多是筝、琵琶什么的,果是太后娘娘本家的女孩子,到底是不一般。”太后笑道:“皇后真是,那本宫也要瞧瞧你们柳家的女孩子,来,雪芳媛。”
      丽雪瞧了瞧纨素的神色,便笑着起身,“姬妾才疏学浅,清唱一首,聊以诸位主子、姐姐们闲听。”丽雪一开口,竟是莺莺呖呖的娇音,倒是纨素没有想到的。细细听来,便是小晏——晏几道之《鹧鸪天》:“守得莲开结伴游,约开萍叶上兰舟。来时浦口云随棹,采罢江边月满楼。”上阙写采莲的幽美景象:晓日初升,尚未消散的云气笼罩在采莲之船的四周,格外朦胧美丽。“花不语,水空流,年年拚得为花愁。明朝万一西风劲,争向朱颜不耐秋。” 下阙写的是采莲少女的心事,她们的心灵美丽、多情,怜惜莲花的美丽与哀愁,怕的是,无情西风吹过,吹谢了艳丽的莲花,莲花暗自凋零,亦是怜惜自己如花的红颜,也在转瞬之间青春消逝。转承之间,字字含情、句句关情,丽雪轻声地将字句慢慢唱出,一时间万籁俱静唯有爱着的少女心事的吐露。心中有情,方能曲传心声。采莲本是江南常见,纨素亦是明白丽雪曲中之意,只是想不到丽雪竟能将这支曲子唱得如此婉转多情,采莲少女的心情,在丽雪的演绎下,跃然而现。曲终,太后笑道:“皇后你瞧瞧,你那妹子岂是一般,本宫听起来也是好听得紧。”纨素笑而不语,余光撇向翊祁,见翊祁亦是欣赏的表情,便略略安了心。
      接下来,便是熙昭仪杨熙妍,熙妍笑着接过芷茵手中的清泉宝剑,“刷”得就是舞出一个剑花,一套剑法只见那宝剑寒辉如水,白光闪动。怀远见是舞剑,倒是细细瞧着,虽是剑法娴熟、招式齐全,但身为将门之女,这点也是稀疏平常的,熙妍缺少的是那凌厉的剑气,也就是说,这样的剑法,自保也许是可以了,但御敌是万万不能。毕竟是女子,这点功夫已然是很不错了,也不能苛求些什么。
      这样想着便没有再仔细看下去。只是出神地望着月仪,那个女子,舞罢后便一语不发,说不出道不明的神色,却是那么醉人。太后却是微微颦眉: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才是。其余的宫眷便也没有什么稀罕的本事,倒是姝芳媛陈雨姝,即兴便是写了一幅字,却是王建之《宫词》:树头树底觅残红,一片西飞一片东。自是桃花贪结子,错教人恨五更风。笔锋柔若无骨,虽没有气势,却也是一手好字。
      不知不觉夜已深沉,翊祁率先起身离开,后禄公公便传了旨意:“谧嫔娘娘移驾春恩殿。”黛岫便起身向太后、纨素行了礼,自行先去准备了。丽雪不可思议地望着黛岫远去的背影,怎么可能,自己用心准备的曲子,怎么就打动不了翊祁的心?本以为今儿个裴清不声不响,自己总是能得到青睐的,谧嫔?是太后娘娘本家的孩子,倒是罢了,姐姐再受宠、地位再高,也绝不能与太后相提并论。可心下总是不高兴在,太后坐了会后便笑着起身,“都散了吧,夜也深了,都回自己的居所去吧。”众宫眷便起身,太后与纨素先走,其余宫眷亦是慢慢各自散去。那个人的容颜一下子浮上丽雪的心头,‘现在我需要你,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来见我,你不是说我们彼此需要么?’“芳媛小心。”丽雪回神过来,原是自己边走边想,不小心撞到闵怀远的身上了,不由面红耳赤。垂首见了一个精致得了不得的锦囊,便拾起:“这是将军的么?真是对不住了,是我不好。”闵怀远瞧见那个锦囊却是极为紧张地接过,小心地拂去沾染的灰尘,仔细收了起来:“芳媛言重。”便匆匆离去了。丽雪心下,疑窦纵生,那是什么,居然让他那么紧张?心下不悦,却也是没有多想,自顾自回了居所……
      宫外,黑衣女子浅浅笑了,“是时候了。”暗夜的天空,滚滚的乌云,遮蔽了微弱的月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八章 双飞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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