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流集》双二

2、教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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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肖的外号是教皇，许墨砚给他起的。不是因为他专制暴力，而是因为一天中他有80%的时间是在睡眠中度过的……让我们仔细算一下——24乘以0.8等于19.2四舍五入为19。那么，也就是说“觉皇”大人每天只有5个小时是真正清醒的，偏偏这珍贵的5小时还是被他安排在课余的。所以林肖那惨不忍睹的学习成绩也就在意料之中的了。
　　林爸爸是个传统意义上的暴发户，开着名车穿着名牌骨子里却冒着一股子土气。可是，要真什么都不懂他也不会成为暴发户，不明白点儿大道理是永远也翻不了身的。所以在儿子浑浑噩噩升到初三以后，林爸爸终于放弃了自由放任原则，给林肖找了个家教。没错，那个家教就是许墨砚。
　　许墨砚是本市某名牌大学的学生，想来钱当家教是不二法门，学生考好了还有奖金可拿，多美！可理想归理想，他也怕碰上个冥顽不灵的孩子，实在难搞。所以我们完全可以理解许同学在推开林同学卧室大门，看到四仰八叉躺在大床上的人时那种无奈表情……那时候，林爸爸站在小老师身后呵呵地傻笑：“我这儿子挺聪明的，就是太……”后面的话他是不好意思说了，家丑不可外扬。许墨砚淡定地点点头：“我会尽力，您放心。”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许墨砚一直在想尽办法轰林肖起床。推不动摇不醒，喊破喉咙也不肯起，只恨不能抽他一鞭子！（咳咳...）
　　就在绝望之际，许墨砚脸上突然浮现了发现新大陆般的表情，他手里抓着一张碟片，看似普通却又暗藏玄机的碟片——寿司国原产的GV……于是他笑了，伏在林肖耳畔，轻轻地问：“你是homo？”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痒痒的。
　　林肖猛地翻身，然后慢慢坐起来，明显早就醒了。只见他十分淡定地望进许墨砚的眼睛：“你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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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调教”，在给林肖灌输了一大堆提神醒脑液以后，教皇的生活质量明显有了质的提升。其他的暂且不论，至少作息时间已经逐渐趋于正常化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___^）。
　　小老师许墨砚也发现看似很二缺的林肖（实际上也是...）其实有一颗聪慧的脑袋，从初一开始补起的知识到现在也掌握了□□成。
　　看到宝贝儿子最新的月考成绩后，暴发户林爸爸竟也兴高采烈地扮演起了家庭妇男的角色，扬声说要好好做顿饭招待许老师。
　　于是嘛……
　　时间：某天家教课后
　　地点：林家饭桌
　　人物：林肖、许墨砚、林爸爸
　　林爸爸（左拥成绩单右抱筷子状）：哎哟哟，许老师快吃菜。肖肖这次可多亏了您啊！
　　许墨砚（斯文擦手）：不敢当不敢当。
　　林肖（神气）：他的确不敢当，还不是靠小爷我那脑瓜子！（被无视了...）
　　林爸爸（拍马屁中）：林老师的名字好啊！一看就知道是文化人，又是墨又是砚的。不用说，准是书香世家里出来的！
　　许墨砚（心虚）：还好还好。（小声）家父生前是书法老师，在下出生时便已过世，这名字据家母说是姥爷给起的……
　　林肖（怒吼）：爸你知道吗！他姥爷是杀猪的！她妈在屠宰场工作！这是杀生世家！杀生世家！
　　林爸爸（豪气地干下一杯酒）：唉，想不到小许你的身世竟如此凄惨，真是自古英雄多薄命啊！来，咱们今天不醉不休！
　　啪——什么声音？哦，原来是林爸爸倒下了……
　　许墨砚（挑眉）：你爸怎么了？一般来说他这种人不是千杯不醉的吗？
　　林肖（坏笑）：嘿嘿，我往他杯子里加了药～
　　许墨砚：你……！
　　林肖：你什么你，陪•我•出•去•玩……
　　半个小时后，两人已经身处市里最热闹的街区了，身旁尽是川流不息的人群，许墨砚看着林肖被霓虹灯照的色彩流转的脸，两条眉毛皱在一起，绞尽脑汁地想着什么——他保持这种姿势已经十分钟了。
　　“林同学想好去哪玩了吗？别着急，慢慢想呵。”许墨砚温柔地问。
　　“想好了吗？再不走就没时间了……”许墨砚好脾气地问。
　　“喂，大哥你到底想好没有啊！”许墨砚不满地问。
　　“操，别给脸不要脸！快说！”许墨砚狂躁地问。
　　刹那间，他只看到林肖的身子向一旁倒去。
　　妈妈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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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小子那天可真够行的，大冷天坐马路崖子上都能睡着。”
　　“放屁，小爷我神功盖世！”
　　“去你的。”许墨砚往嘴里扔了块益达口香糖，悠悠地又想起什么，“对了，下两个月我都来不了，教皇大人你好自为之吧。”
　　“……”
　　“过了假期你就快中考了，别让你爸失望。”
　　“我老子怎么想干你屁事……”林肖撇嘴，“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不了解我？”
　　“呵呵，当我没说好了。”还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
　　“……这两个月你去干吗？回老家娶媳妇儿？”
　　“差不多吧……”许墨砚伸个懒腰，起身走了出去，不忘把门带上。
　　林肖坐在地上，恨恨地咬牙，好自为之，你也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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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好的两个月，可直到中考完了林肖到底也没见着许墨砚的影儿，甚至连电话都不通，仿佛人间蒸发。
　　知道成绩的那天晚上，林肖在草稿纸上用力地划，“许墨砚，你也给我好自为之！！！”屋外林爸爸哼着小曲儿，“儿子，咱出去大撮一顿！”
　　林肖是直升本校，去学校领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陈老师拉住他的手不放，苦口婆心地劝：“哎呀，你早该把精力花正道上的……”
　　林肖本就聪明，所以老师们以前总是这么说，那时候他总是不听劝，其实现在也不想听，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偏偏就听了许墨砚那个骗子的话。
　　说来简单，一切也只是因为喜欢，他想变成那个人喜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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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肖的人生到目前为止都还算是一帆风顺的。至于其中隐匿着的那些不愉快，他认为已经小得足以忽略了。只是偶尔还会想起第一次见到许墨砚时的情景，他是第一个道出自己真实内心的人，而且是男人。虽然他那时已经把真相摆的很明显了……
　　林肖在发现自己是同性恋后，起初是很郁闷的。
　　那时他还在上初二，被同学约到家里看AV，其他几个男生都是一幅血脉喷张的表情，唯独他对那些热烈场面毫无感觉，别人看见还打趣儿说：“林肖，你小子不会是性冷淡吧。”直到有一天他看了GV才恍然，原来自己真的不正常，可他还是选择了坦然面对。
　　尽管坦然，可内心还是郁闷——因为缺少同类。不管是一个还是很多个，只要有，那都很好。许墨砚是第一个识破他的人，可惜却不是他要找的同类。
　　“你是吗？”
　　“抱歉，我不是。”
　　就算如此，他还是无法抑制地迷恋上了许墨砚，而且是越发地。在他离开的这些日子里，他甚至养成了每天给他发简讯的习惯。
　　明明都被拒绝了，明明知道不会有回复，却还是执迷不悟。
　　他真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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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教皇醒醒。”邻桌的男生使劲摇着林肖的肩膀。
　　彼时，林肖已经上高二了，习惯仍是大睡特睡。
　　“教皇教皇。”男生还在努力叫醒那个熟睡中的人。
　　只可惜他的不懈努力对林肖全无效果……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林肖终于完全脱离了梦境。梦里有许墨砚，拿着杀猪刀的许墨砚，紧紧追赶在他身后，然后，他就被他杀死了，而且大卸八块。伸手摸摸脖子，一层的汗。
　　邻桌男生递给他一封信，洁白的信封上不着一个字。
　　林肖接过，调笑道：“你还会写情书？”
　　男生脸一红，连忙解释说刚才课间有人找他，见他没醒就留下了这封信走了。
　　林肖撕开信封，见到信尾的落款时立刻变了脸色。是许墨砚。
　　他想去追，但最终还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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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的开头很简单，没有任何称谓的开头。
　　“好久不见了。
　　本来说好两个月后就来找你，没想到一年多后的今天我仍是没什么勇气来见你。也许你会奇怪为什么，其实就连我自己也觉得奇怪，但还是没有别的出路。也许解释完了你就会原谅我吧。”
　　接下来的是没什么头绪的一段话。
　　“以前我骗了你，我是homo，对你也并非毫无感情，而且愈来愈深。
　　尽管如此，我们仍不能在一起。”
　　林肖开始咬牙切齿。
　　“说来可笑，我姥爷，我妈都有一种怪病，时间久了会想方设法地把自己的爱人杀死，然后渐渐爱上血腥的味道。这种病实在太极端、太恐怖了，说不好就连我也被遗传了。”
　　他不由皱眉，这世上真有这种怪事？
　　“我恐惧亲手杀死爱人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所以我恐惧爱一个人的感觉……
　　还记得有天晚餐时你说我家是“杀生世家”，想想真是没错。
　　现在你应该明白了，所以，请忘记我吧。
　　珍重。”
　　现在他的大脑开始一片空白。

　　>>>8
　　理清思路后，林肖想笑又想哭。笑他是爱自己的，同时难过他的决绝。如果他们在一起，自己就会被他所杀吗？难道他只能选择沉默？
　　不，也许还有一条路可走。
　　慢慢地，他扬起了嘴角。

　　>>>9
　　窗外大片大片的白云遮住了整片天空，一切都变成了暗黄色。许墨砚坐在楼梯上，独自思忖着下一步该怎么办。他害怕林肖找来，害怕自己不能割舍这份感情。
　　突然，他感到一个冰冷的身体拥住自己。
　　少年的身躯不断颤抖着，细长的手臂环过自己的肩，冷湿的唇紧贴着自己耳朵。然后，他听到林肖对自己说：“和我在一起，就算杀死我也没关系。”他的声音很轻，一遍又一遍重复着。
　　许墨砚一怔，一股奇异的感觉蔓延上来——林肖离他那么近，而他却感觉不到他的气息。可这一瞬的想法还是被林肖略带魅惑的声音吹散，最后他听到自己喑哑的声音，“我们在一起，再不分离。”

　　>>>10
　　既然在一起，他就会被他所杀。
　　那，如果他已经死了呢？

　　

作者有话说

　　有点小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