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又是一年(吸血鬼文)》夜岚衫

3、第３章

　　在北方一片贫瘠的山脉脚下，几只周身腐烂、不停淌下黄绿色粘液的僵尸正缓慢地四处游荡。他们不停地发出沙哑而模糊的“啊——啊——”声，所经过的地方都滴落着散发着恶臭的脓液。这里是北11区的可兹镇，距安达镇不过千里之遥，却清冷的仿佛从未有过人烟。
　　安达旅馆，二楼的某客房内，同样安静地近似于清冷——只不过这份安静来自于剑拔弩张地对持、心思各异的笑容、以及无声涌动着的压抑。
　　“我从来不知道买卖的货物还能自己提要求！”奈雅冷笑了声道，伸手将苍晓的脑袋狠狠压在了地上，“乖乖睡会儿吧，吸血鬼！”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剂黑红色的针剂，顺势将药剂推入了苍晓的颈部进去。大概两秒过后，苍晓便失去了知觉，如尸体般躺在地上。
　　慢慢站起身，长袍脱下，奈雅有些疲累地松了松肩膀，随后径直走进了浴室。蒸腾的水汽中，那是一副瘦削而又修长的身体，既有着女性特有的曲线，又有着与性别不相符的伤疤——那些深深浅浅，凹凸不平的痕迹在白皙的皮肤下留下了突兀的暗红，即便是陈年旧伤，也依然刺目得厉害。
　　“到底想要我怎么做。”她拢着头发喃喃道，不停冲着热水，那氤氲着的热气就模糊了她的脸和脸上表情。嘈杂的水声不知为何在此时却仿佛在渲染着孤寂的味道。

　　傍晚十分。一个背着行囊，约有十七八岁的女孩儿兴冲冲地走入了安达旅馆。当她站在大厅肆无忌惮地看过每一个客人后，一个箭步冲到了一个老者的身边，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
　　“奶奶！”女孩甜甜地喊着，抱住了老者的胳膊，像小猫一样用脸蹭着。
　　——她口中的“奶奶”就是奈雅口中的“婆婆”。
　　“路上顺利吗？早上看见卫的时候，我就在想你差不多这时候你就会到。”老人把女孩的手放在自己掌心反复摩挲着，笑着说道，“这次的任务非要奈雅去做吗？不急的话，等些日子让别人接手好了。”
　　“这是北面送来的委任书，加急的。”女孩眨了眨大大的眼睛，顿了下说道，“11区突然有丧尸闯入，有几个城镇已经保不住了。但好在大部分都逃了出来，只有极少的人留在了紧急避难处。本来我也不想找奈雅姐姐的，可是上面说找不到可以派送的猎人，就觉得让她去了。”
　　“看来人手也是个问题了。”婆婆眯起了眼，若有所思地说道，“装备都带齐了吗，艾拉？你能确定他们提供的情报是可靠的吗？”
　　“至少八成把握，但上面一致认为这次只是僵尸来袭，所以我觉得问题不大。”被叫做艾拉的女孩儿努了努嘴说道，然后四下望了望，“奈雅姐姐不在吗？我这就把东西送给她！”
　　“别急，她还在楼上呐，这件事我还没跟她提过哩。”婆婆摇了摇手说道，“你去顺便跟她说一声，也好让她准备一下。”
　　“哦。”女孩说罢冲上楼梯，忽然扬声喊了声“卫！”——却没有去看任何人。

　　二楼的客房区，女孩儿在一阵打探后站在了一扇紧闭的方面前。她举起手在轻轻敲了几下后，猛地用力砸起了门，扬起的嘴角慢慢变成了下拉的样子。
　　许久，门在路人诧异的目光下缓缓打开了。
　　“奈雅，你好慢啊！”艾拉说着懒懒地看了奈雅一眼，用力推搡了一下门，大步走了进去。而她的身后，一个男人也跟着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奈雅有些诧异地说道，顺手关了门，“这种事让别人做也可以，你没必要赶过来。”
　　“你是不想见到我吗，奈雅姐姐？我可是非常想念你呢。”瞥了眼地上乌黑的血渍，艾拉说着哼了一声，一脸厌恶地走进卧室。阴暗的房间里，当她看见躺床上躺着的人影时，忽然嘲讽地笑了几声，“真让人恶心！对吸血鬼还这么仁慈！你可真让我作呕！”她咬着牙吼道，望着那一动不动的男人，一股火猛地冲了上来，“卫！把床上那东西拖下来！折了他的右手！”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还没落净，艾拉身后的男人就飞一样般冲了过去，瞬时将床上的苍晓按倒在地。只听“咯”的一声闷响，一双血红的眼猛然间睁开了。
　　精神因为疼痛而彻底清醒，苍晓死死地看着奈雅——想知道此刻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但奈雅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个没有情感的人偶一样。血似乎沸腾了起来，尖齿就在下一秒探了出来，如果可以摆脱身上的牵制，他一定会把那个面无表情的女人摁在地上，然后狠狠咬断她的脖子！
　　“你也没买到什么好货色嘛！还以为会是个厉害的角儿……不过这种水平跟你最配了，”，艾拉轻蔑地说道，“垃圾对垃圾，都是废物！”
　　“看他还有意识的样子，你连驯化都没有做吗？要是一般的猎人也就算了，跟着萨迪尔斯那么久，别说他没教过你！”她扬起声，声音高亢起来，“还是说你舍不得？！那任务时要你对付吸血鬼你怎么就下的去手？！你不是最喜欢一剑砍掉他们的头吗？！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了！你就是个屠夫，无论人类也好，吸血鬼也好，只要你喜欢都能下得去手！”
　　“啪”毫无示警的清脆一声——狠狠的一巴掌——随即奈雅就重重地摔倒在地。
　　“……说够了吗？”捂着泛红的左脸，奈雅站起来说道，脸色有些惨白。
　　“不够！”艾拉狠狠地说，右手又抬起来，却被奈雅截在半空。脸色顿时发青，她奋力抽出手，冷笑道：“怎么了？长脾气了？还是因为有人看着觉得丢脸？没关系……只不过是吸血鬼啊，成了ｔｏｙ之后，他什么都记不得了！呐……你不会是想让他成为‘影子’吧？也是呐……你已经有‘契约’了啊……”
　　话落，奈雅的身体猛然一震——呼吸仿佛一瞬间停止了。
　　只不过艾拉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言语，反而像是得到了鼓舞似地接着说道：“亲手砍下自己师父脑袋的那一刻你有什么感觉？是不是长舒了一口气，为自己能活下来感到窃喜？杀了他的时候，你是不是就想好了要把‘契约’据为己有？！真该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它是不是红色的……”
　　冰冷的言语回荡在不大的房间，奈雅那苍白的脸上早已没有了血色。她的手紧握成拳，有血从指缝里渐渐渗出——滴在了地面上，是一抹红。
　　“有时间不如多陪陪婆婆吧，你们有段日子没见面了。”朱红的唇微微颤着，奈雅稳了稳颤抖的声音轻声道，失神的双眼茫然的看着艾拉的脸庞。
　　“这事不用你操心，奈雅。这次的任务你多努力一下好了，希望再见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你的尸体。”艾拉说着向门口走去，在离开的那一瞬对跟来的男人喊了声后，便消失在青色的门后。
　　下一秒苍晓身上的牵制毫无预警的松了开来，那个被叫做卫的男人迅速跟了出去。于是经过一番躁动的房间又一次陷入了死一般压抑的安静。
　　几秒过后，苍晓挣扎着站了起来，却在瞬间无力地坐到地上，暗红的眸冷冷地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女人。
　　“你刚刚给我注射了什么？”苍晓思忖了下低声问道，瘆人的尖齿在昏暗里格外醒目。
　　“死人血。”奈雅淡淡地回答，别开视线，有些无力地靠在墙上。
　　“并不纯粹是死人的血吧？那种剂量似乎不至于限制住我的行动。”苍晓追问道，呼吸渐渐有些仓促。
　　“嗯，还加了些其他的什么东西……可以让吸血鬼致病，甚至死亡的病毒。”顺着墙壁滑坐在地，奈雅看着自己的双手说道，“血族并不是神——得到了永生也一样会死。如果死人血会让你们变得虚弱，甚至衰竭，那么总有一种东西会像银一样致使你们死亡……这可比那些玄之又玄的巫术好用得多。”
　　“不会是想把我变成那个男人的样子吧？别开玩笑了！”
　　“我对那种玩具一样的东西不感兴趣，安心好了，只要你乖乖的留在我身边，最糟糕的情况也我只不过会把你的头砍下来，然后一把火烧了！”
　　“别威胁我，你这个卑贱的人类！你认为我会听从你的摆布吗？”苍晓说着猛然朝奈雅扑了过去，獠牙正对奈雅的脖子。
　　只见奈雅纵身一跃，抽出腰间的佩刀迅速的卡住了他的上身，将他死死逼在墙上。
　　“想好了再对我动手，别忘了你的命现在在我的手上！这可是萨迪尔斯制出的病毒，我死了，你就等着慢慢化成一滩血水吧！”奈雅盯着苍晓狠狠说道，似乎将所有的愤怒都化作了压力，完全地施加在眼前的吸血鬼身上。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自负的人类？！别逼我咬断你的脖子！”猩红的双眼，无法抑制的狂躁，终伴随着愤怒掀起了骇人的杀气。但这杀气却并不尖锐，仿佛被什么压抑着，如大风刮过前的海水蠢蠢欲动着。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看看你现在的这副样子，并且庆幸吧！庆幸我留下的是你，而不是你的躯体！”
　　安静、僵持、相互交错的视线不知对持了多久终于在一声叹息中沉寂了下来。苍晓吸了口气，慢慢合了下眼，忽然淡漠地说道：“你真的有‘契约’吗，女人？”
　　“刚刚你不是听得很清楚吗？没有的话，要怎么让你成为我的‘影子’？”身体不自然地顿了下，奈雅说着松开了对他的压制，退到了窗子的一侧。她收回佩剑，慢慢低下了头——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金色的项环放在桌子上，道，“这‘契约’可是有着西方纯血皇族的筋骨……说是灰烬也可以，和我手上的镯子是一体。戴上它，意味着什么，我想不必我多言。”
　　她说着拉起了自己左侧的袖子，露出了手腕上一个相似质地圆环。
　　正如她所言，这毫不起眼的东西就是抗吸血鬼武器的一种。“契约”——用一种可以蛊惑血族的法器混合纯血皇族的筋骨制成的，因为原本是吸血鬼拥有的武器，所言混入的血液越纯，力量就越强大。换言之，对施术者的命令也更加无法拒绝。
　　通常，只有A等级猎人才有机会分配到捕杀皇室吸血鬼的任务，加之铸就“契约”的素材十分稀少，所以猎人之中拥有“契约”的人寥寥无几。
　　“是我小看你了吗，女人？”寂静中，沙哑的声音低沉地响起，随着而来的，是苍晓脸上莫名的笑意。
　　“确实被小看了，”奈雅回道——神情里混入了一丝不应景的魅惑，“不过这曾是我师父的，是我杀了他才弄到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