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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花灿玄机 9 夜归(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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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可回来了。”
呵呵,落云没有习惯我晚归,我倒习惯了她的亲切,看她来应门,便倚住她伸过来的手,扶醉笑道:“这次也不用担心的,是後来和程家哥哥小酌了两杯而已。”
“你尚吃著丸药,又不胜酒力,喝这样多,啐,那姓程的,我倒看错他是个老实人了。”落云念叨了两句,“哎,手这样冰凉,可千万仔细身子...对了对了,温先生今日到了,那两人在偏厅下棋,也不肯睡,又说不用我伺候著,怕是一直等著见上姑娘一见。也不知道还在下棋呢麽,灯好像还没灭呢。都这会子了。姑娘可要去看看?”
“呵呵,”我有些酒劲上来,拽住方才那点快意不散去,吃吃笑著,道:“等我?等我做什麽呢。我今欲眠君且去,明日抱琴还复来。散了,都先散了吧。”说是这麽说著,人还是往偏厅行去,落云一路手忙脚乱,又要扶我,又一边替我披上日常里用的银线滚边的长帛。难为她这样仔细,我又好笑她这样紧张慌乱。我轻轻拍拍她的手,让她宽心。
“姑娘这是跟李公子怄哪门子气呢,早迟的盼著望著他回来,这下回来了,又不待见别人。他这一天都关在房门里,饭菜也用得少。我见姑娘又挂念温先生得紧,这倒好,原来急著要见的倒不是姑娘,反而是温先生了,难为他车马劳顿,现在也没歇著。”落云兀自半带数落的念著。
我情知落云是温庭筠当年从自家拨来照顾惠兰的丫头,便跟了鱼惠兰一样叫他先生,替旧主不平,也不难理解,“是了,好姐姐,你替先生不平,我这就去请罪则个。”我眯眯眼,冲她半揖下去。
“我哪里是担心旁人。姑娘不知道,上茶的时候我仿佛听到二位公子提到安顿日後姑娘的事情。姑娘,我见著你一路过来不容易,落云是定然随你的,但若姑娘的身子得好好降息。姐姐托大说一句,身为女子,左右不得什麽,姑娘自己前些时日也写过‘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可见不是糊涂的人,难道就不知道要在李公子身边,温言软语、小心谨慎些的麽。”
呵,好落云,一语惊醒梦中人。虽说有些哭笑不得,她将鱼惠兰愤懑的不平之语,解释成呼吁女子低眉顺眼的警句,但毕竟在这个时代身为一个女子,我来了这麽多天,竟没思想过日後何去何从。这见鬼的年月,一没可能应聘打工,二没可能招考。这柳腰盈握,肌若凝脂的,怎麽也不可能做力气活。日後赖什麽为活?我第一次想到了21世纪的诸多好处来,酒立时醒了三分。但这为时尚早的远虑,也比不上立刻要见到纵横古今的才子的激动。我心道,天无绝人之路,先去看看少女情怀时期崇拜的偶像再说。於是便对落云道:“多谢姐姐提点,我这就去见个礼的。”
“是哪个癫丫头醉话撵客来著?”我循著话音看过去。月未尽西沈,院墙内外的树影仍借这清光斑驳了一地,略微有著萧条之意的初秋光景中就这麽一个萧索挺拔的身影,在那方落落负手而立。旁边另一个身影是李亿,这个自然是赫赫有名的温庭筠了。逆了偏厅的光亮,我看不分明他的脸庞,只莫名觉得寻常的襆头袍衫也被他穿的有潇潇之意。是真名士,自风流。我暗叹。见他声音并无愠恼,我一边快步穿过侧廊,一边应到:“是留客,是邀约,先生怎可断章取义,折煞奴家。”
他笑著摇摇头:“还是那麽伶牙俐齿。”我随他折回偏厅,三人各自落座。他二人间的小几上有一局残棋。李亿见了我,看了一阵,淡淡别看脸,涩声道:“你喝酒了?我著人去李府探问,说你戌时便拜别了李公。”旋又微捉广袖,另一手拈起一枚黑子,对牢那棋坪,似乎并不在意我答与不答。
我想起落云的话,又确实觉得有些理亏,毕竟不打招呼这麽到处乱晃有点不妥,便小声陪著不是:“幼微知道错了,让公子担心了。理虽无可恕,情倒有可原。今天幼微认了一个义兄,这才小酌了两杯。”他伸手便要落子,听我说话,迟疑了一下,“说来公子也见过,是光曦兄。”
“嗒”他将那黑子落定,正和打吃掉一角星位的小片白子。
“呵呵,我胜之不武了。”温庭筠摇头笑起来,我偷眼看过去,暗暗替李亿叫糟,这棋落得太没章法,看似得了小角,却正中了白棋的下怀。更纳闷他明明四平八稳的发展势头,怎麽偏偏落子在要命的那里。这两人,也不知道恁好的兴致,是认真下棋到了现在?还是专为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