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四季如冬时》简小思

1、楔子

　　诊断书上潦草地写着几个字：血癌（白血病）晚期。
　　拿着诊断书的手颤抖了一下。女子缓缓地扶着旁边的椅子坐下，诊断书靠在心口上被她捏皱了。正当她发呆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女子慌张地拿起，额头一滴冷汗滑落下来，砸在手背上，溅起不显眼的小小水花。
　　女子没有理会，掀起手机盖，立即映入眼帘的是女儿大大的笑脸，很幸福很幸福的笑容。女子浑身一颤，手机挣脱了女子满是手汗的小手，“啪”的一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医院挂号室，重叠得响亮。
　　门外不远处响起零碎的脚步声，噔噔噔，女子的心顿时提到嗓子口。手机已经支离破碎，而她却像没看到似的，一直死死地盯着那面雪白的大门。
　　越来越近。门开了。
　　一个小巧玲珑的女孩，不满地嘟起嘴巴，生气的小脸却令人怜爱。不过小女孩马上发觉她的母亲脸色很难看，惨白的脸上挂着几颗晶莹。
　　“妈妈，怎么了？”小女孩跑到女子旁边，小心翼翼地问着。
　　女子看见女儿跑进来，眼眶里蓄意待发的泪水很快发泄出来，见女儿满是关心的目光，更加地控制不住泪流成河。她紧紧地抱紧小女孩，喉咙已经无法发出声音。
　　过后，一个月，两个月，女子每月每天都在数，自己掉了多少头发，直到全掉光的那天。
　　伏在白床上的人儿，抬起惨白无生气的小脸，轻柔地对一个小女孩说：“妈妈要走了。”
　　小女孩眼睛里闪烁着一抹清澈，她轻皱着眉说：“妈妈，你是要去天国么？”
　　女子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慢慢地支撑起来，坐在床上靠着枕头。女子轻笑着，伸手抚摸小女孩的头发。小女孩的长头发很柔软很顺滑，摸起来甚是舒服。小女孩眨了眨眼，握住女子正抚摸的手，说：“我把我的长发分你一半，好么，妈妈？”
　　女子眼圈微红着，眼眶承受不了泪水的负担，一滴滴跌落在白床单上。她深深地呼吸了然后缓缓地闭上眼睛。
　　小女孩没有哭泣，她展开小小的怀抱，拥抱着瘦小的母亲。她静静地抱着，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母亲已经死去，不想那些面无表情的护士们把她母亲带走。她心里想着，让她跟她母亲在一起的时间再多些吧，哪怕是一分钟。
　　邻床的男孩看着小女孩紧闭着的红红的双眼，他也没有说话，他在帮小女孩保守这个不会长久的秘密。
　　紧闭着的窗户外，是雪絮纷飞的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