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秋番外集》sanus

3、展家箭法（2）

　　余火莲身上火烧火燎的，猛吸了几口凉气强压着。

　　他脸色苍白，疼的皱着眉，刚才硬提着一口气还不觉得，这会儿整个人趴在床上，真放松下来才感到阵阵难以忍受的剧痛，头晕的几乎就要昏过去。驼子小心的剪开浸血的白衣，趁着伤口和布料还没有粘合在一起的时候赶紧除下了他的衣裳。看着那绽开的皮肉翻破着，还留着血，满身的伤痕让驼子惊的浑身直颤，心叹：“大哥可是真狠哪！”

　　虽说宗主对待少主一向严苛，可多是点到为止，极少下重手，驼子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从没见过展颢如此失态！

　　驼子为余火莲上药的时候，余火莲终是受不住疼叫了两声，驼子道：“忍着点吧……这会儿知道疼了？”余火莲没回答，驼子想他此时必定还在纠结小黑的事，心头一痛，缓声劝道，“他要找你的麻烦你就不能低个头服个软？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是更激他的火？下回可别再吃这亏了……”

　　余火莲仍是没话。驼子上好伤药，为余火莲盖上被子，端着血衣血盆出屋，收拾院子里的一片狼藉。断裂的木杖散落的到处都是，驼子弯着本就异常歪曲的背，一根一根的捡起来堆在角落里，堆起个小山。擦不掉石桌石凳上红褐色的血迹，驼子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再也忍不住的老泪纵横。

　　试问有什么事能难得倒少主？有什么功夫用得着宗主这样苦苦相逼！少主他定是还想不开小黑的事吧！

　　驼子还记得在掩埋小黑的那天晚上，柔和的风儿轻抚着小黑的皮毛，它像是睡着了一般那么安详。余火莲为了它，却快要把自己给撕碎掏空了。当时展颢说，让余火莲以为害死了陪伴13年的小伙伴还残忍的吞下了它的骨肉，让他伤心难过痛不欲生，才是对他最好的试炼。他是仇人的儿子，隔着血海深仇！眼下就算再孝顺，再听话，也是个工具。既然是工具，就不值得同情！他的伤心和难过，早晚会过去！

　　驼子想起刚才看见余火莲的眼神，冷冽的令人害怕，驼子忽然有些心惊！宗主怕是低估了小黑在少主心中的地位！少主为人一向有情有义，面对这样的惨剧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挨得过去。只怕被这股冲天的怨气占据，少主会不会从此对宗主有所嫉恨？果真如此，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驼子越想越害怕，他忽然很想把真象告诉余火莲，让他知道什么都没发生，让他知道他的父亲并没有真的让他吃了小黑，并不是个没有血性的恶魔……只是在驼子的心底，对展颢的忠诚犹在，他想，展颢必然有他的考量，驼子最终还是缄了口。

　　当日深夜，展颢过来看望余火莲。他拧了个温热的毛巾，坐在床头，轻轻擦着余火莲额发上由泥土和血水凝成的结。余火莲趴睡着，眼角不时的流出湿润的泪水，展颢见了，胸中隐隐一痛，取了手帕为他拭去。展颢回过头对驼子道：“你回去吧，我会照顾他。”
　　驼子拒绝道：“我不放心。”
　　展颢眼神闪了闪，深吸了口气，道：“今天我太冲动了，险些废了他。你来得正好……”展颢顿了顿，又问道，“你来总坛、不是来找我的吗？”
　　驼子道：“少主心里难受，撑不住了，要喝酒，才找的我。”
　　展颢想起来驼子进门的时候确是提着一坛老酒，沉默了一会儿，叹道：“他现在受着重伤，别再让他喝酒了。”驼子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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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余火莲来到院子里的石桌旁，拾起弓箭，展颢一身银丝黑袍，漠然站在一旁看着。约定的时限已到。

　　余火莲面向远处石墙上的一块草靶，摆好射箭的姿势，却迟迟没有动。忽然一阵微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余火莲眉心一凛，搭弓满弦。箭如惊风，“嚯”的一声，摧碎了草靶，深深没入石墙。

　　展颢暗自松了口气，微微有些笑意，“你的箭带起了落叶，也一同没入石墙了。”

　　“是。”余火莲淡淡的应了一声，转身又取弓箭，等着展颢发话。展颢昂首道：“再好也是死物，不如试试活物。”

　　余火莲闻言，眼神跳了一下，低眸略一思忖，笑道：“我与爹不谋而合。”他又俯下身取了三支箭，连同手上这支，一共四支夹在右手五指之间，拉开弓、续满弦。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绝望的悲愁，转过身，缓缓的，他将箭尖对准了展颢。

　　静极了。
　　风儿吹起玄色的衣带袍角翩然翻飞，展颢双眼定定的望着他，像是在等着看他如何发这一箭，眼中连一丝惊异也没有。余火莲与他目光交叠之时，拉开弓的手臂曾有不可察觉的微微一颤。

　　这时，驼子忽然进门，见到此景着实大惊，喊道：“少主！”少主果真动了杀意？！
　　余火莲自是没理会他，驼子又欲上前，只听余火莲威严的喝道：“别过来！火莲已箭在弦上，只怕一个疏忽会误伤了驼叔！”语中决绝之意令驼子冷汗直冒。

　　展颢微微一笑。那一副镇静傲然，引得余火莲胸中狠狠一痛，他微敛双眸，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忽然右手一松，四支箭齐齐射出，奔流旋转着擦过展颢身边，带起了一阵风。驼子眼前一花，只觉得那夺命的箭直向宗主心口而去，定睛一看，却见四支箭团团围住了石墙上的一只壁虎，那壁虎微微一顿，便吓得飞也似的逃命去了。

　　余火莲放了这一箭以后，全身的力量像是都被抽了去，他深吸了口气，强自镇定，单膝跪倒，放弓于膝前，沉声道：“火莲无意冒犯爹，请爹恕罪。”

　　展颢侧转过身，看了看深没入石墙的四支箭，欣慰的笑道：“你做的很好。”他走过来，扶余火莲起来，和悦的道：“这一关算是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