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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意外(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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驼子发现桌上的果盘空了,便去旁桌晃荡了一圈又抓了几个桔子,方转回头,就见火莲垂着眼发着呆,盘膝弓背的窝在太师椅里,那模样好不丧气,驼子心说这又唱的哪出,方才还一脸狂傲活蹦乱跳呢,这么快就蔫巴了?
驼子正要推他一下慰问两句,忽见火莲睫毛闪动,好似朝西面树丛偷偷瞟了一眼。驼子顺着那方向看去,只见石子路上远远的晃动着两个人影,是展颢与喜鹊正往这边走过来。
驼子笑,心说多半是火莲又有什么心事怕他爹瞧出来,故而闷着头避着眼在这儿装不在场呢。驼子一向知道这爷俩的脾气犯冲,轻易不能交谈,一张嘴那就得吵起来。驼子心疼火莲也关心展颢,只要他在场都得尽力的劝和着,他是既怕火莲惹得展颢着急上火,又怕孩子把事憋在心里闷出病来。驼子忧心的放下果盘,又拿了两个小桔子塞火莲手里,笑问:“刚才不是还上蹿下跳的找你爹吗?你看看,他这不就来了?你倒躲什么呢?”
火莲抬头反驳:“我不是躲!!”随后朝那方向匆匆瞄了一眼,垂下眼帘赌气的:“不找了!……”撇嘴,心里一通翻腾,想着方才他登台比试,乃是在无间道教众面前头一回亮相,他将一杆长枪舞得欺风斩月,明明胜了对手赚得满场的喝彩,连那些个不知从哪选来的外地人们都禁不住惊呼来着,怎的偏偏就爹没瞧见呢?
说好了这场教内比武全是为了考验我的功夫!你不在台底下聚精会神的看着,却乱跑个什么呢?!
火莲才下高台就往展颢坐的位置看去,发现那雕着黑色血莲花的座位上面竟然空荡无人,满脑子的兴奋劲顿然就被冷水给浇没了。此时喜悦已变成了失望,再看到父亲心境已然不同了,又何来劲头奔上前去汇报胜局呢。
台下人群熙攘,场面稍显混乱,展颢几乎就打火莲身旁走了过去,却没有注意,只是回身拉了喜鹊的手腕低声叮嘱着一句什么。倒是喜鹊瞧得细,回头与驼子对视了一眼。火莲等着父亲走过眼前了方才稍稍抬头,正撞上了喜鹊的视线,二人皆是微微挑眉,好像互相都有点看不惯。
火莲一手抚了抚衣怀,怀里那块自爹手中抢来的玉佩硌得胸口有点疼。想起七岁那年,喜鹊来总坛面见宗主归还玉佩,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喜鹊。这个女人眉眼美艳,声音婉转好听,可是她的手里居然握着展家的玉佩!火莲一直不明白,爹的贴身之物为何会到了喜鹊的手里?她凭什么拿走?!
火莲不禁想起了河北旧宅里的老梅树,树下安睡的娘亲。他知道爹对娘用情至深,每每思念娘总灌得烂醉,伤心更伤身,他也希望能有个女人陪在父亲身边照顾,以此冲淡展颢对亡妻的想念。要不是平日里课业太多太重,火莲真恨不得出门去亲自为爹物色个人儿回来。
然而此刻看到父亲与喜鹊并肩从身前走过,低声言语着好似很亲熟,火莲依然莫名的觉得憋闷难过,或许是因娘已不在人世的感伤,或许是因走在爹身边的人不是自己。他矛盾的既盼望爹的后半生能够心有所依,又越发的肯定自己这辈子都无法欣然接受别的女人占据了娘的位置。火莲索性不再去看,吁口气靠进椅背里,无聊的把玩着手里的两颗小桔子,随口问:“驼叔,你怎么还是一个人?”
“啥?”驼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道:“你婶婶早年就过世了,那可不就剩我一个人了么?”火莲看着他。驼子眼角微湿,叹口气:“你没见过。她命苦,我还在边关打仗的时候她就没了。”
火莲微微蹙眉:“驼叔若是信得过我,我倒有个上佳的人选可以介绍给你认识!”驼子闻言瞠目结舌,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火莲继续:“我识得一个女人,我敢保证她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了!哦,除了我娘以外,她是除了我娘以外这世间最好最好的女子了!她柔和的就像是一汪清澈温暖的泉水,驼叔我跟你说,云姨做的点心可好吃了!……”越说越激动。
驼子笑斥:“什么云姨!你快打住吧!大哥整天不错眼的盯着你学文习武,你还有这份闲心,你又不忙了?有这么好的人不如先给你爹引见引见呗?你没见他也一个人儿过呢么?且听听他怎么说!”
火莲知道驼子也是个死心眼,跟展颢一样一样的,果然物以类聚。知道再说也是白费口舌,满脸洋溢的笑容渐敛了去,丧气的两手胡乱揉了揉头发,火莲剥了桔子边吃边道:“爹什么都不会说,定然把我打个皮开肉绽!爹那个火暴脾气,一点道理都不讲,云姨一定受不了他的,我才不给他介绍呢,活该他一个人过!”驼子哈哈笑,似乎也深表同意。
两人闲聊的功夫,喜鹊上场又再得胜。她得意之时不忘朝展颢瞥了一眼,展颢气得脸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