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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晚宴 ...

  •   因为实在找不到事做,发呆又会让我想些乱七八糟的,我索性抱着墨墨睡觉,并叫马克西米五点半时叫醒我们,他点了点头。
      至于在我睡觉期间他要做什么我管不着,偷袭我又没有任何的好处,我便索性放开了睡。
      墨墨的正常体温本就偏冷,如今抱在怀里更像是抱了一个冰包,但我依旧让他贴近我的胸膛,好歹那里还是暖和的。
      我本以为我会睡不着,毕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可事实上,我很快便找到了周公。
      睡得死气沉沉。
      也做了一个死气沉沉的梦。
      那本应是一个白色的梦。
      非常纯正的白色。
      除了白便什么也没有。
      没有影像,没有声音,也没有气味。
      天与地是连在一起的白。
      白得有些刺目,有些悚然。
      连神经,似乎都被侵蚀成了无数的空白。
      【我】呆坐在这片白里。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在这片白的那边,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人……
      正在不断地走过来,靠过来,蔓延过来……
      梦里的【我】随着那样异样的感觉,感到阵阵的恐慌。
      害怕着那即将而来的……
      遽然,视野里就出现了一点红,那么小小的一滴红。在白色的天地里,是那样的惹眼。不知是谁洒上去还是什么的。
      然后,那点红,落泪了。
      红色,不断的蔓延,扩展。
      白色变得支离破碎起来,红色在不断地吞噬。
      一块块,向【我】蔓延而来。
      红色,红色。不断摇曳的红色。
      在红色的尽头……

      我猛然睁开眼睛。看着四周陌生的一切,恍若隔世。
      花费了大概一分钟,我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哪里。
      刚刚的,是梦?
      白色的……啊啊,真是让人讨厌的颜色。
      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我很自然的将其归根到我今天所经历的冰雪世界。白色看多了,做得这个梦吧。
      我抬起一只手,才发现怀里的墨墨也已醒了。
      “墨墨?”我轻轻地开口。迷茫的大眼睛似有所察觉,慢慢地与我视线相接。
      已经不是第一次与墨墨视线相连,我清楚知道这双黑耀的瞳仁里有怎样的浓雾。我一眼望过去,脑海里那个白色的梦似乎又在一刹那猛地复苏。
      我呼吸轻微的一窒。待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双浑浊却熠熠的双眼依旧看着我。我再次望过去,有些费力的想在那片迷雾里寻找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墨墨……睡得好么?”
      “……“
      “说话啊……自从上船后,你就很久没跟我说话了……“说道这里,我有些惆怅。墨墨虽然还小,但是不可能不知道我们如今在什么地方。才刚刚从奴隶市场出来,没几天,就又被送往了寒冷的高纬度监狱……没有谁的心情会好吧……
      看着墨墨稚嫩苍白的小脸,心里的负罪感又加了一分。
      有人在慢慢靠近。
      气息很熟悉,是我如今的“室友“马克西米。
      “那……那个……“
      我记起在睡觉前叫马克西米在吃饭前叫我。
      “现在,几点?“我出声问。
      “啊!啊……哦,五、五点半了……“
      “是吗。谢谢。麻烦你等下我,我马上起来。“我还不知道去食堂的路。
      “哦……好。“人的气息渐渐远离。
      我慢慢坐起身。“来,墨墨,起来,我们去吃饭。“
      墨墨顶着睡得乱翘的头发坐起来,我顺手帮他理了理。
      “对了,“我突然想起,”需要穿囚衣么?“
      “最好,还是穿上比较好……“
      被窝里有着好不容易才聚集起来的些微的暖气,我有些不舍的从被窝里出来。脚触到拖鞋的那刹那……嘶,好冷!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弄到一双鞋?“我问。
      马克西米显然也已注意到我的拖鞋,想了想说:“棉拖鞋是最低等级。只要……洗三天衣服就行了。“
      “一双?“
      “恩。“
      郁闷,那岂不是要我在冰寒天气之下洗六天衣服?六天下来恐怕我的手早已皲裂了吧?
      “有其他的吗?“
      “最好的保暖鞋的话……似乎要给莱特因‘打工’六天……“
      “莱特因?“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呃……就是就是……总喜欢穿白色风衣……“
      白色风衣?我的脑海里闪过雪地美人穿着风衣颀长的身材。打开柜子,取出那两套囚服,展开,贴着身子比了比,有些大……不,应该说是很大。想起那位叫洛亚塔的人看也没看,便直接取下两套塞给我……算了,刚好睡衣不用脱了,直接套上就行了。
      “哦……‘打工’一般都做什么……”
      “我,我不是很清楚……”马克西米咽了咽唾沫,“我听别人说,似乎很麻烦。”
      这太笼统了。我将衣物放在床上,套上。如我所想的,衣服宽大,下摆包住了臀部。这里没有镜子,但我知道我穿着一定很滑稽。哎,算了,在意这些做什么呢。我理了理衣服,想了想,将过长的下摆围在腰处打了一个结。
      “麻烦……包括SEX这类工作么?”
      马克西米再次咽了一口唾沫,声音比第一次稍大。“不清楚……但我想,应该……吧……”
      郁闷。这个方法岂不是又不行了。
      我一把拿起裤子,套了上来。套上之后我无语了,这个□□也太大了点吧。放手,裤子下落。提起来,再放手,依旧下落(……)。
      我突然有种想去告这个监狱警员不负责的冲动。
      “还有其他的么?“将衣服结解开,将过大的□□也绑在一起,死死地打了一个结。很好。
      “还有一种方法,可以用任何你喜欢的方法征服拥有物品的人,抢过来……“
      这个方法似乎是目前最适合我的。我转了一圈,确认衣服和裤子都有很好的绑紧。
      “杀了都可以?“我淡淡地问。这么问,只是纯粹的想起马克西米之前所说的“杀人都可以”的规则。在床上摊开墨墨的囚服,也很大啊。虽然囚服只有薄薄的一层,但聊胜于无。“来,墨墨,把衣服套上。”
      墨墨缓慢地伸手接过。
      马克西米平静地说:“可以。不过,很少有人这么做。”
      “虽然,的确没有任何一条规则限制不能杀人,但那种方法,可能树敌太多……这个监狱里,恩……‘党派‘是很多的……”青年想了想,用了“党派”这个词。
      真麻烦。我一边帮墨墨一边想着。的确,杀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但要杀一群人,那就不容易了。更何况谁知道这监狱里是否有着我意料不到的强手。
      算了,这个问题先放一边。
      “对了……食堂可以带些东西回来么?”
      “可以。”马克西米回答的很干脆。
      酷,没想到还能带夜宵。
      “没限制?“不放心地问一句。
      “只要在查房的时候找不出来,就没问题。“
      “那什么时候查房?“
      “不知道。“
      不知道?
      “着就要看管理者了。管理者想什么时候查房就什么时候查房,有的时候很久都不会查,有的时候一天查几次。“
      奇怪的管理制度。
      “那,食堂的事物是怎么分配的?“
      “呃……按等级……“
      “什么?“
      “三个等级。第一等级是前十房间的主人,他们可以吃热乎乎的牛排,喝上好的酒或者其他什么……第二等级是十一到七十七,他们可以吃饭或者面食蔬菜……“
      我蹙眉,这个监狱的等级制度莫名其妙的很严。这是为了什么?
      “那我们呢?“
      “只能,吃些干粮……面包,饼干一类……还有白开水……“
      “……“好吧,这么说,我要想吃到热乎乎的饭食起码得爬到七十七去。前十倒对我来说没有多大的吸引力,老实说,我可以算是半个素食主义者,有肉吃固然是好的,但光吃蔬菜和米饭我也是不反对的。或许是因为上辈子受的影响太深,我这辈子依然固执的喜欢吃米饭,牛排什么的偶尔吃可以,但是天天吃我一定会吐。
      “吃饭时,清点人数么?“
      “不。“
      “那好……墨墨,你就呆在这里,晚饭我给你拿回来。“反正是面包之类的,就不存在什么冷热问题了,在加上外面真的很冷。墨墨嘴唇的颜色本就淡,现在已呈淡淡的紫色了。
      “你……不担心……“
      “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人来偷袭不成?“我蹙眉。
      “那就不知道了……但179和178是任何人都可以进入的。“
      我想了想,衡量左右,问:“马克西米,你能……“
      马克西米很快明白我的意思,摇了摇头,“我不行……“声音中带着颓丧,”数量是有限的……所以……“
      就算抢得到也保不住吗?啊啊,真是麻烦。
      “墨墨,你还是起来吧。来,我帮你弄下衣服。“
      ——————————

      我依旧揽着墨墨,跟随在马克西米身后。一路上,陆续有人从屋内出来,清一色的黑白囚服。各色的人,各异的面貌。有无视我们三人组的,有投来打量目光的——那些目光或玩味,或不怀好意——有对着我们发出怪异声响的。不过这些我都漠然地无视。
      食堂很普通。就像普通高校的食堂一样。墙壁是破败的灰色,天花板高高的,隐在那些昏暗的白炽灯后显得更加幽暗。
      人群三三两两的,话语声在空旷的食堂内算不上大,但不绝于耳。
      有不少人从我身边经过,但仅仅只是对我投以探索的目光,便默然地离开。
      我长长的头发基本上将我的脸完全盖住了,但这并不阻挡我打探四周的视线。没有我想象中的挑衅情形出现,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视线再一转,我竟然发现在人群中的金发女郎,姑且不论她的相貌,这个监狱,居然有女人!?
      我再转了一圈,虽然数量很少,但的确有少数几个女性。她们分散的呆在不同的人群里。
      “啊,面包,端上来了。“马克西米说着。我望过去,便看到几个穿着白色衣服类似食堂工作人员的人一人端着一个大钢盘,上面横七竖八的放满了黑色物品。
      “唔,今天的面包是黑面包啊……“马克西米喃喃地说。
      我看到有不少的人动了。七十八到一百七十九毕竟占人数的多数。我看了一眼那四个钢盘里的面包,如果一人一个的话,或许刚刚够,但问题是,没人会只拿一个,那么便只有抢。
      真麻烦。
      我看了一眼呆在一边的马克西米,说:“你不准备准备然后去抢?“
      “呃,当然……“
      我看着青年一脸的艾艾,暗自叹了一口气,松开放在墨墨揽着墨墨肩膀的手,对他说:“帮我照看墨墨。“
      “啊?“
      “看好他。他要是有个什么,我一定杀了你。“我冷漠地留下这句话,拖鞋”嗒嗒“的向面包所在处走去。
      不少人也随着我行动了。有的比我快已经拿着面包走了。
      不过我并不着急,依旧迈着“嗒嗒”的步子,有人从我身边快速地走过。
      当我走到面包不远处,便不能再继续前行了。人群已经将四个钢盘围住了。
      我看着那群穿着相同衣服的人在不停地推嚷,叫骂,殴打。身后的人群不时响起一声怪异的口哨声,事不关已看戏一般。
      这就是人类最初的欲望,也是最强烈的。
      人在这个时候或许不能被称之为人,每个【人】不过是为了一点食物互相厮打的野兽。
      有人被推倒了。后面的人依旧不停地向前推挤。那个被推倒的人刚想站起来,便被随后而来的人践踏,不停地。
      我站在人群外围冷漠地看着。
      那个人一直试图起身,却全然未果,最后挣扎的力度慢慢变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死了么?我漠然地想着。便也不再注意他。
      渐渐的,人群便少了,有些笑着骂着神情各异的人环抱着面包快速离开了这里。有不少人从我身边走过,无视我或者带着轻视的目光轻瞥我一眼。
      我只是低着头。
      当人群最终散去,只余四个空空的钢盘时,我的怀里,已经放着四个面包。
      我慢慢地转身,打算离开。
      回到墨墨身边,马克西米有些惊悚的看着我怀里的面包。
      “你……我明明看到……你只是站在那里而已……什么时候……”
      我略微抬起头,将隐藏在头发里的眼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青年立刻噤声。
      “来,墨墨,拿着。”墨墨很听话的伸手接过。我想了想,还是拿出其中一个递给马克西米,扭头便看见他双眼有些恍惚的看着我
      “马克西米……”声音不大,却似一柄小刀在坚冰上轻轻划上一刀般冷冽,青年立刻从慌神恢复过来,看着递过来的面包,快速接过。“谢谢……”
      我环顾四周,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马克西米自是跟了过来。我看了他一眼,问:“你以前是怎么办的?”
      “啊?……恩,呵呵,抢不到的话就只有另想办法,别人心情好的时候会给你一点……”后面的话青年越说越小声。
      别人心情好的时候?恐怕是狠狠羞怒你一顿后再施舍给你的东西吧……
      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有面包么?“
      “不,还有水……虽然是白开水,但好歹是温热的……“
      “哪里?“
      “那。“马克西米抬起手一指。
      我顺着看过去,灰色封闭的桶,下面有一个水龙头似的开关。
      “去接三杯水回来。“淡然的开口,声音里有着自然的命令口吻。当了十几年的温家小少爷,多的是人服侍你巴结你,想不带少爷气都有点困难。
      “哦。“马克西米没有异议,起身离开。
      我看了一眼在小口小口吃着面包的墨墨,自己也捏下一块送进嘴里。只能说比想象中的好,有面包应有的柔软度,麦子的味道很浓烈,不存在过期的馊味和腐味。
      一边小点小点的送进嘴里,我的目光再次在整个大厅里游离。
      这时候我发现又有几个工作人员端着钢盘出现了,钢盘里不再是面包,而是用许多个盘子装盛的蔬菜,四个盘子中,有两个钢盘盛满了黄色的米饭。虽然闻不到其散发的气味,但是我清楚感到我的胃收缩了那么一下。对比一下自己手中的面包,有些哀怨地撕下一大块放进嘴里死命地嚼。
      工作人员放下钢盘后并没有离开,而是拿出装盛的工具。如普通食堂的正常工序,那些囚犯排队进行打饭。
      这些人,应该就是住十一到七十七的人吧。我细细地打量着,未看出他们有什么特别的。
      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像整张脸都被冰霜冻住,机械地重复着盛装的动作。
      排队的囚犯莫名的很“乖巧“,没有人插队没有人喧哗。应该是定下的规则吧。
      对比下来,刚才的那一幕更像是囚笼里野兽争食;眼前的这一幕,才像正常囚禁人的地方。
      这个监狱如此注重等级制度,一定有它的原因。
      这时候,我注意到:刚才如死尸一般——事实上我也确实认为他死了——躺在地上的人,慢慢地、非常艰难地、好几次未果地从地上坐了起来。真难得他还活着,这略微勾起了我的一丝兴趣,我看着他,想看看他接下来有什么动作。
      他头发的颜色给以我一种破败黑色的感觉,但仔细看才发现那是几近黑色的灰色。灰色的头发很少见啊。他低垂着头,凌乱的发遮掩了整张脸,我无法推断他的年龄,但无论如何也不是四五十岁的人,相反,我认为他还很年轻,那么这发色应该是染的。
      他像垂死挣扎的一只狗,虚弱而无力。偌大的空间里所有人都不会在乎这条【狗】的,一条无人认养、可怜的灰毛小狗。
      但他终究还是站了起来。我注意到血顺着他的略显脏的囚裤蜿蜒于地。
      马克西米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他手上一共拿着三个纸杯,黑森林面包被他咬在嘴里,只剩下小小的一块。我抬起眼帘看了一眼,一眼便发现他的衣服上晕染开了一片暗色。
      我刚想脱口问“怎么了”,但转瞬之间便已明白,也就不再开口。接过两个纸杯。小呡一口,几近于冰冷的温热,果然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比较好。将其中一杯放到墨墨身边。
      我再次看了一眼马克西米,将视线移回到那个人身上。
      “他是谁?”
      马克西米愣然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我是在跟他说话,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他……怎、怎么了吗?”
      “你认识他。”
      “啊、恩……他跟你一样,才来没多久的,大概快两个月吧……”
      “名字。”
      “似乎是神原……烈……吧……”
      日姓?
      “还知道其他的么?”
      “他,其实就在178室住……”
      我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将水尽数倒入嘴里。这时候,那个人才终于慢慢移到了墙角,随后慢慢蜷缩成一团,小小的一团,连影子都是小小的一点。
      178室,神原烈。
      这个监狱,有太多秘密需要去挖掘了。
      我收回目光,淡淡扫了一眼马克西米,“吃快点,吃完了回去。“我实在是不喜欢这里的氛围。
      马克西米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吞咽着面包。
      当十一到七十七的人都分完了后,工作人员便再也没有动作了。奇怪,一到十的人呢?算了,反正也不关我的事。我看着墨墨吃完最后一口面包,便拉着墨墨起身离开。
      离开前,我再次看了一眼那蜷缩着的小小的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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