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笳汉月》苏小糖

9、新版红娘

　　南齐建元元年，北魏太和三年，我和娘住进花满楼。同年，北魏发动了一场对南齐的大规模战争，寿阳之战。这一战，魏军兵力强盛，来势凶猛，齐军守将从实际出发，充分利用地理优势，以水代兵，掌握主动、终于击退魏军，成功地保卫了寿阳。

　　但这次战争没有对南齐造成多大影响，建康城依旧一派繁华，花满楼也依旧灯红酒绿。

　　在这里，我认识了一个好朋友叫小翠。小翠是个年级和我差不多的小女孩，家里穷，爹又好赌，输了屋子，还把自己女儿给卖到了这里。因为整个花满楼就我和她两个一般大，加上我的身世看上去也很可怜，所以她和我就特别要好。

　　另外一件事，则是让我既高兴又高兴不起来的，就是我遇见王石了。按道理我应该很开心才对，但是王石来到建康城的原因是王伯伯王婶婶在宋齐混战的时候死了，他们拼死才保护了王石……年纪还小的王石举目无亲，只记得我们一家当年是往建康城方向走的，所以一路流浪来到了这里。那次我和小翠上街买菜，发现蜷在路边的身影很熟悉，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他。于是，我和娘、王石、小翠四人开始了在花满楼的生活。

　　其实呢，在花满楼生活，最重要就是奉行三个原则：一、嘴甜，看见姑娘们就夸貌美气色好，见到贾老板就夸天气好客人多，总之讨个喜头；二、走路低头，在这个地方若是不低头走路，难保不看见什么不该看的，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三、怎么丑就怎么打扮，理由不说也知道……反正在这里吃得饱穿得暖，有家人有朋友，再加上一些小小的梦想，日子也挺容易过的。

　　齐武帝永明三年，建安城。因为在建元四年三月的时候，齐高帝萧道成死了，他的儿子萧赜即位，所以现在的国号是永明。

　　七年时间，如白驹过隙。

　　“小小，快去帮牡丹姑娘好好梳妆打扮一番。刚才萧公子的小厮来说今晚公子要来！~”贾老板的声音也依旧那么刺耳。

　　“哎，好咧！这就去！”应声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有个小小鹅蛋脸，皮肤白皙，一双长眉像画出来的一样，一对大眼睛满溢着笑，似不知愁滋味。

　　穿过长长的走栏，转个弯，推开雕花木门。只见一个婀娜的身影，正依着厅正中的圆桌，一头青丝只是用几只珠钗点缀却已熠熠生辉。

　　“牡丹姐姐，贾老板吩咐我来帮你打扮打扮。”我甜甜地唤道。

　　“唉……”随着一声幽怨的叹息，女子抬起头来，白净的脸庞上妩媚凤眼，直挺秀鼻，朱红樱桃小口，果真是名副其实的美人胚子。只是那大眼睛，空洞、毫无灵气。

　　看见牡丹姐姐这副模样，我吓了一跳：“牡丹姐姐，你怎么了？气色怎这样差？”

　　“小小，你说，像我这种人还会幸福么？幸福……呵呵，那是什么……”

　　幸福是什么？一时我也愣住了，我一直觉得自己还算是幸福的，可是真叫我认真回答这个问题，也黯然了。牡丹虽然流落风尘，但心性平和善良，见我和娘可怜便很照顾我们。闲时，常拉我陪她说话，言辞语气总透露淡淡的忧伤和对爱情的期待向往。

　　“小小，如果可以选，下辈子我宁做男人！”

　　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只好转移话题：“……牡丹姐姐，我给你梳头吧，晚上要见客……”

　　“我……我不想见客了……我，我想走！离开这里！远走高飞！”

　　我惊呆了。牡丹姐姐平时是一个如何乖巧文静的女子，今天怎会说出如此大胆的话来，被贾老板听到了该怎么办！

　　急忙捂住她的嘴，着急地看了看她。

　　她却撇开我的手继续说道：“小小，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这地方，我是如何也呆不下去了！”

　　我收了收手，一脸茫然，心中知道牡丹这回是说真的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静静站在一旁。

　　“这些年，我也存了些盘缠……小小，你说，我平时待你如何？”

　　“姐姐自是待我如亲妹妹，对我娘也很好。”

　　“好。既然我待你们不薄。那姐姐今天有事求你，你帮不帮？”说着，可人儿的眼泪已似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地往下掉。

　　一见牡丹哭成了泪人儿，我也很伤感，心软得不行：“牡丹姐姐，你说，别哭了，眼肿了不好看，我帮我帮还不成吗……”

　　“我要逃，就今晚。小小，你一定要帮我！这辈子，我的这辈子就仗今天了！”

　　oh，my god！没想到竟然是要我帮她越狱？！傻了傻了，这成功的难度难以估计……

　　许是见我没有答话，牡丹抽泣地更厉害了，哭着哭着跪了下来。“小小，姐姐这回就算是求你了，你就帮我这一回……你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看在我一直对你这么好的份上……”

　　我忽然恍过神来，牡丹呀牡丹，原来这几年来，你的好就是为了今天么？我是真的把你当闺密当姐姐的……第一次来月事是你帮着我教着我，每天让我早半个时辰回去照顾娘，逢年过节总留好吃的糕点给我还会给红包……去年贾老板要我开始接客我不愿意，这事也是她给说通的……

　　看着眼前眼泪婆娑的美人，我真不相信她是为了某些目的才对我好。算了算了，无论怎样，我都愿意相信她！只要自己真诚待人就会有人真诚待你。“牡丹姐姐，你先起来。这忙我帮了！”

　　把牡丹扶起坐下，仔细听她把事情的前后娓娓道出。原来，她早已与城中一名叫张生的书生两情相悦，几年下来两人都已受够了目前这样的生活，于是才决定私奔。

　　唉，而我，就是要帮助她们私奔的红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