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传》玄黎

5、（五）交错

　　正如巧一早所料的，在行动当天的夜里刮起了大风，虽然对他们的行动也稍有些影响，但对于隐藏行迹却有更大帮助——
　　在风的掩护下，姐弟俩悄无声息地来到陆家大院里，蹲在主屋房顶上扫视四周。见没有异样，巧向弟弟使了个眼色，让他等在屋顶，自己正要下去，却被弟弟一把拉住。
　　巧嗔怒地回头瞪着弟弟，发现神向她不住地摇着头，眸子里闪出忧虑……
　　——阿神在担心。为什么呢？眼看大仇就要得报了，是这种成功前的不安使然吧？
　　她笑着拍拍神的手，转身硬从他的拉扯下挣脱出去了！
　　——没什么可担心的，阿神！我们会成功的！因为……我们已为此付出了太多，也该得到点回报了……
　　她想着，却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连她自己都搞不清叹息的原因，或者……是在叹息这捉弄人的命运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不好，陆家大院内一片漆黑，寂静得缺乏活气——不会吧？这么早就都睡了？可……连一个家丁都没有，这还不够异常吗？
　　巧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房舍之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就在她准备改变主意，叫上神抽身而去的时候，却有一张大网向她兜头罩来！
　　——果然有陷阱！
　　她心中一凛，堪堪躲过了大网的围捕，松口气的当儿，却在庆幸自己将弟弟留在安全地方的先见之明。
　　“南宫巧，老夫早知你会找到我头上，也早做好了万全准备。这是你自寻死路，可不要怪我无情！”
　　随着声音，漆黑的宅院竟在转瞬间变得灯火通明。借着灯光，巧迅速扫视了一下四周，并将目光立刻定在一个白发老者的身上——他就是方才说话的人。
　　“小姐？怎么是你！”老者的身后传来一个充满震惊的声音。
　　南宫巧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她叹了口气，刻意将视线移开——
　　在这里见到陆辰风是她意料之中的事，但她还是有些不情愿在此刀兵相见。
　　老者似乎为两人的相识感到惊诧，看看自己的儿子，再看看巧，满怀戒备地问：“你与辰风早已见过面了吗？”
　　“爹……”
　　老者抬起手，制止陆辰风继续说下去：“我不知你与他相见是何用意，但我决不会让你如意的！”
　　“爹，你想到哪里去了！南宫小姐并未对孩儿如何，是孩儿与她偶遇，主动找她说的话！”
　　陆辰风着急地为她辩解着，她感激地一笑，淡然道：“陆公子不必白费口舌了——我与令尊的梁子早在十三年前就已结下了，根本没必要解释这种小错误……”
　　说完，她冷冷地眯起眼，眸光中难以遏止地闪动着复仇的火焰！
　　“等、等一下！”陆辰风仍不死心地想化解这场干戈，冲出来挡在父亲与南宫巧之间，“为何一定要打打杀杀？爹！南宫小姐！你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好不好？”
　　他的恳求换来的是巧的一声冷笑与父亲的一声叹息。
　　“辰风，你不知这其中的曲折，还是退开吧……”
　　“爹……”他诧异地回望着父亲，忽然感觉父亲在这一瞬间似乎又老了好几岁！
　　“灭族之痛岂是坐下来说几句好话就能解决的？”巧讥诮地笑了笑，脸上现出怨毒的神色，“你相信吗？只为了一份虚无缥缈的藏宝图，一件传说中的武林秘宝，这些自诩为名门正派的大侠、义士，竟趁夜血洗南宫世家，甚至连年幼的我也不放过！”
　　她越说越气，干脆伸手一指陆辰风：“这样的禽兽不如的东西，你竟让我与他们坐下来谈合吗！！”
　　娇小可人的巧竟有这样的神情，令陆辰风震惊；而她眼中隐忍的泪水也一阵阵地刺痛了他的心；更令他无法接受的是：原来父亲一直在欺骗他！
　　他转向自己的父亲，眼中含着伤害：“爹，你不是说……南宫小姐是个嗜血的女魔头吗？那……这‘灭族之痛’是怎么回事呢？”
　　“辰风……”
　　“既然做了，为何又不敢承认？既然自己做了亏心事，为何又反咬别人是‘魔头’！”
　　“辰风！你竟敢对为父如此无礼！”老者被儿子指责得不禁恼羞成怒起来。
　　陆辰风一愣，立刻撩袍跪倒：“辰风知错！请爹爹息怒！”
　　老者长叹一声，摆摆手，让他站起来。
　　南宫巧冷冷地望着这一切，暗咬牙关——这真是一场闹剧！为了财，为了利，为了命，为了仇，……为了这些看得见的，或看不见的东西，人们丑态百出……太丑恶了！这世间太丑恶了！！就让我结束这丑恶的一切吧！！！
　　想到这里，巧不顾自己已身陷险境，竟直直地冲向老者，一把寒光烁烁的宝剑早化为了一道厉闪！
　　剑尖已距老者不及咫尺，他却仍一无所觉，巧心中涌起一阵难言的欣喜——阿爹！阿娘！女儿就要为你们报完仇了！
　　“当啷——”忽然耳边一声龙吟，南宫巧只觉得拿剑的手一震，虎口一阵巨痛，险些让剑脱手而去！
　　待她定睛一看，原来是陆辰风及时出手，替父亲挡住了这一剑：“你……”
　　“我……”在巧错愕中透着刻骨恨意的眼神注视下，陆辰风讷讷不能成言。
　　但巧竟然笑了，笑得悲怆而无奈：“我不会怪你的……我为家人复仇，你为护父拼命，谁也没错……报不了仇是我无能……”说到这里，巧竟反手将剑抹向自己的脖项！
　　“啊……”陆辰风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剑刃——
　　鲜血流淌下来：不是巧的，而是陆辰风的……
　　“你——”巧睁大了眼睛，“我自己愿意寻死，你又何苦……”
　　陆辰风摇摇头，看着她的眼睛：“为何寻死？你根本不必……”
　　“拿下她！”随着一声厉喝，几个孔武有力的大汉立刻上前将巧双手反背起来。
　　“这……爹！”
　　他转向父亲，却见父亲得意的笑容：“辰风，做得好。”
　　“这、这是……”
　　“你还不懂吗？”巧怜悯地看着他，“我活着，便可作为诱饵将我的同伴引来，这才可保证你爹后半辈子的高枕无忧啊。”
　　巧的话似乎很有道理，他却不愿相信：“不可能！爹，你真的……”
　　“辰风，无毒不丈夫，爹不是早就教过你吗？”老者丝毫不以为意，向手下一摆手，“带走！”
　　“爹！”架着巧的大汉只看到一团白影从眼前晃过，几乎同时，手一麻，再看时，巧已不见了。
　　“辰风！你在做什么！”
　　陆辰风抱着惊呆了的巧出现在房顶上，俯视着下面的父亲，脸上是心痛的表情：“爹，恕孩儿无法赞同您老人家的做法——请恕孩儿不孝！”
　　“辰风！”老者气急败坏地大叫，他却与巧消失在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