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St03 归所§伸手可及的真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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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前进的方向，可是茉伊拉仍然没有放弃不断奔跑这件事情。
脚下的路向后延伸着，身体被疲倦感淹没，逐渐无力的双腿已经没有办法很好的去控制方向，右肩因为碰上了什么而造成的反冲力让茉伊拉一直以来的平衡被打破，她一边条件反射的对自己右边连声道歉，同时也不忘记找回身体重心好让自己再一次奔跑起来。
这已经是她第几次撞到别人了呢？
她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茉伊拉很快的稳住身形，后方不远处就传来了某些夹杂着污秽字词的骂嚷声，连回头确认的闲暇都没有，茉伊拉就这样迈开步子继续跑了起来。
“真该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整个人都好像要被那凌乱的呼吸所支配，体力几乎透支的痛苦侵染着茉伊拉的肺部，让她忍不住的低声咒骂，
然而造成她如今这种狼狈现状的罪魁祸首居然会是自己救命恩人的师傅这样的事，茉伊拉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不，应该是说她完全的不能相信。
那怎么可能呢？那根本就不可能吧！
就算她心里这么想，她现在能够做的事情仍旧只有不断的奔跑这件事而已。
不逃跑是不行的。
这种想法最近频繁的出现，让茉伊拉自己都忍不住觉得自己是不是被什么诅咒了才会这样的狼狈不堪。
咬了咬牙，拖着那双好似灌了铅的腿拼命地向前。
身体也越来越沉了，茉伊拉尽可能的让自己忘记沁入自己身体的疲倦，利用自身较为娇小的体型优势穿梭在密集的人群中，想要借此拉开自己和身后追捕者距离。
可是疲劳并不是仅凭遗忘就能够消失的东西。
是因为什么原因这种事已经完全没有了意义，茉伊拉的头脑在感觉到自己双腿一软的瞬间被“糟糕了”这样的信息所占据，接着她便重重的扑倒在了地上。
掌心和膝盖都被磨破了皮，尖锐的疼痛袭向神经，茉伊拉只是皱起了眉头，挣扎着像要爬起来时她却发现自己已经站不起来了。
两条腿完全使不上力，被劳累所折服的肢体除却微微发颤以外什么也做不了，就算茉伊拉用同样在抖的拳头砸在自己腿上，还是没让这种情况有任何转变。
惊恐漫上心头的同时，一大片的阴影将茉伊拉笼罩其中。
完蛋了。
茉伊拉觉得有无数的声响在她的脑中重复着这三个字，随着她缓慢而僵硬的抬起头并看清一切后，那些声音组织成了另一种意思。
被抓到了。
※ ※ ※ ※ ※
茉伊拉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被那个怪物的炮弹击中不应该会活下来，她应该会变得和村里的其他人一样，连尸骨也无法留下的就那样到那个世界去。
正因为带着这样的想法，茉伊拉才会在自己醒来后对自己所处的环境产生了质疑。
房间的四壁是没有进行过什么装饰的木质墙面，无论是窗帘还是零零碎碎的那几件家具都是十分朴素的造型，尽管从未见过天堂应该是什么样的茉伊拉还是忍不住产生了‘这里真的是天堂吗？’这样的想法。
但是她应该死了。
茉伊拉仍然对这个结果深信不疑。
看来她生前并没有积满能够进入天堂的德，可是地狱也不应该是这样朴素的地方才对。
那么这里是哪里？
疑问一个接一个的交替，茉伊拉除了皱紧眉头坐在床上以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然而新的疑问还没能思考出答案的时候，这个朴素房间的门就被人打开了。
开门的人显然是很小心的放轻了动作，随着越来越大的间隙，茉伊拉也从中看清了那个人的面貌。
那是一个少年，只是他那头夸张的白发没有办法让人准确的去推断他的真实年龄，左眼的皮肤上有着和那头白发一样夸张的鲜红色花纹，几乎遍布了他大半张左脸。
就是这样的少年，手上端着装有某种液体的瓷碗，正打算走进房间。
不过他也很快发现原本还在昏睡的茉伊拉已经从床上坐起身的事实。
“你醒了吗？”
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那少年就笑了起来，他转身带上了门，将手上的瓷碗放在茉伊拉床边的柜子上再抬头时便看见茉伊拉一脸的困惑。
“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说着下意识的便想去用手触摸额头的方式确认茉伊拉是不是退烧了，才伸出手又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妥当，犹豫着收回了手。
就在这个时候，茉伊拉终于把埋藏在心底的疑问抛了出来。
“请问，你是天使吗？还是恶魔？”
“诶？”
很呆的发出奇怪的音节，少年的表情在茉伊拉十分认真的眼神下开始有些纠结。
“不过我一直不清楚这里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反正一定是其中之一吧？”
因为自己已经死了啊。
又一次在心里重复了这样的想法，茉伊拉完全无视少年的表情，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说……我已经死了不是吗？”
气氛有些僵硬，茉伊拉就保持着微微抬头看着少年的姿势，而少年也沉默着回望她，许久，少年忽然叹了口气。
“我叫亚连，亚连·沃克，如假包换的人类，不是天使更不是什么恶魔。”
自称为亚连的少年看着因为自己的话再一次陷入困惑的茉伊拉的表情，他低下头忽然凑近了她。
“还有。”
这么说着的时候，他已经一把捏上了茉伊拉的脸颊。
亚连并没有很用力的捏，所以茉伊拉也没有觉得很疼，但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以及粗糙指腹摩擦着自己皮肤的那种怪异触感还是让茉伊拉极度夸张的拍开了亚连的手，自己则猛的向后退去。
这种行为的后果就是造成了茉伊拉的后脑勺撞上了身后的墙壁。
“痛！你干什么……！”
“会痛吗？”
才想要开口控诉却被眼前那人的表情给怔住，那一瞬间好像被亚连钻进了空子，他的出声询问让茉伊拉只能再度点了点头，然后亚连又笑了起来。
那笑脸很好看，好看的让茉伊拉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而亚连接下来的话，让她才涌上脸颊的血液全数退了下去。
“死了的话是无法感觉到痛的，所以你并没有死。”
自己……还活着啊。
平放着的手心不自觉的握紧、又松开，茉伊拉的脸上写满了亚连无法看懂的复杂情绪。
听到这句话时，不知怎么，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立即察觉到这一点的茉伊拉对自己感到了厌恶。
明明认为这些事情的发生是自己的错，明明在当时已经有了死亡的觉悟，明明……
明明到现在也没有改变这些想法的自己却对自己活下来的事实感到欣慰。
这样的她，不是显得很卑鄙吗？
再说，就当时的情形而言，她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活下来？
对于这个疑问的答案，茉伊拉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此时正站立在她床边的亚连。
“是你救了我吗？”
“怎么说呢……我只是击败了那台恶魔而已。”
亚连将浸了水的毛巾递给有些愣住的茉伊拉便转过身去整理放在另一张大桌子上的瓶瓶罐罐，从茉伊拉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些不知写着什么的标签以及亚连认真依照一张便签上仔细核对着什么信息的侧脸罢了。
那些……看来是药瓶呢。
“救了你的，应该是你自己。”
从一堆瓶子里取出几个，亚连再转过身时就看到茉伊拉的表情已经从惊讶变成了疑惑。
“……请问，怎么了吗？”
“恶魔……？”
这个词不久前才从茉伊拉自己口中说出来过，可她总觉得亚连所表达的意思并非她心中理解的那般。当然其他想问的还有很多，即便如此茉伊拉还是果断的将它放在了首位。
而接收到疑问的亚连则露出一副‘果然这样问了’的表情。
“是的，之前袭击了你的村庄的……怪物，是一种被我们称之为恶魔的杀戮兵器。它们是由千年伯爵制造出来的，那个人会利用死亡产生的悲伤之情让人们召回逝者的灵魂，将其作为恶魔的能量来源。”
千年伯爵……
茉伊拉第一时间想起了那个在露缇丝姐姐葬礼上忽然出现的奇怪男人。
不自觉的拽紧膝盖上的被单，眼神黯然。
亚连只是在一旁摆弄着那些瓶瓶罐罐，取出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又将它们归回原位。
“来，伸手。”
“啊，是……”
条件反射的对亚连的话做出了反应，向着声源处摊开手心之后就发觉手上被放了一系列形形色色的药片以及一杯温度正好的净水。
等她反应过来时忽然发现自己的胡思乱想就这样被打断了。
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摆出怎么样的表情，茉伊拉猛的一把将药片全数塞进嘴里，和着水冲下了肚子。很神奇的能够感觉到那些固体顺着食道下滑的触感，嘴里隐隐约约泛出的丝丝微苦像是在提醒自己什么一样，在舌尖散开。
“原来是这样……”
说实话，亚连对于茉伊拉所表现出来的平静感到有些意外，尽管他并不认为自己已经和茉伊拉熟悉到很了解对方的程度，就是这样无凭无据的，亚连仍旧觉得她应表现出来的情绪不应该只有这种程度的淡漠才对。
果然还是在……忍耐什么吗？
“然后呢？”
“诶？”
在思考其他事情的亚连被茉伊拉唤回了神，他发现她已经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的水，然后用带有某种不愉快情绪的眼神看向自己。
“你要说的应该还有很多吧？比如你打倒了恶魔……”亚连确信他在茉伊拉的视线中感受到了某些名为不信任的成分，“又比如，我救了自己之类的？”
被怀疑了。
这么想着的亚连倒也没有不开心的意思，毕竟他的体格就普通人而言也算是较为瘦弱单薄的类型，把他和恶魔这种怪物放在一起，一般是没有人觉得亚连会获胜的。
茉伊拉确实也是这么想的，在那天亲身体验过恶魔那种非人类的力量之后，她并不认为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瘦弱男生拥有可以击败恶魔的能力。
然后，在她毫不遮掩的怀疑目光下，亚连叹了口气。下个瞬间，一片绿色的光芒就笼罩了亚连的整只左臂，茉伊拉瞪大了眼看着他的手变成了超出人类理解范畴的样子。
那是银色的巨爪——对，是爪，那样的形态已经无法称之为手或者手臂这样的东西了。
这是什么？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还是说这是魔术？
好多的疑问在茉伊拉的脑海中翻腾着，当然亚连并没有给她提出疑问的时间，他就将手臂恢复了原状。
“总之，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这个大概是怎么样的一个大概，在茉伊拉的脑子里根本没有形成一个概念，总觉得自己似乎被糊弄了的茉伊拉当然想要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紧接着就被忽然递到自己面前的碗怔住。
似乎是亚连刚进房间的时候就带进来的，那之中盛着慢慢一碗的黑色不明液体，在这种距离下，茉伊拉已经可以闻到那股刺鼻的味道，整张脸顿时纠结。
“把这个喝了，然后再好好睡一觉。”
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的亚连带着温柔的笑意，和茉伊拉脸上的惊恐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个真的能喝吗？
抱着这样的疑问，茉伊拉颤颤巍巍的接下了药碗。
“接下来我要去工作了，到了晚上我会回来准备晚餐，你安心休息就好了。”
点了点头表示应许，亚连轻声道了‘晚安’之后就离开了房间。
空荡荡的房间里又变成了茉伊拉独身一人，她的目光从门板上移开，转而看向自己手中的药碗。
皱着眉头，但还是拿起碗浅尝一口。
如同意料中的苦像是要透彻心肺一样充满整个口腔，但茉伊拉却在想另一件事。
被他察觉了……
自己刻意转移话题的事情。
茉伊拉自己是觉得当时还是表现得很自然才对，究竟是怎样被他发现的呢？
这还真是个难以得到答案的问题。
嘴角溢出一丝苦涩，茉伊拉又给自己灌下一大口难喝的药。
“啊啊……真苦……”
捧着药碗的双手轻轻放回双腿上，茉伊拉忽然仰起头，却还是没能阻止眼泪的滑落。
“该死的……这个药太苦了啦……”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St03 归所§伸手可及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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