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七十九章 夜的尽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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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山被那里的天界生物实行戒严，炽天使飞船进不去，只能等待天空祭坛的封印解开。
音久尘没有吃早餐，煮了一锅饭，包上海苔做成饭团，一个接一个吃。
他突然变身成大胃王的样子分外诡异，令人不寒而栗。
“约修亚，给。”铭煙薇试探地递给他一杯牛奶。
“谢谢。”小约宝宝回以灿烂的笑容，像雪地的反光。
约修亚很少笑，他很拘谨，只有对熟人会绽露出暖如春风的笑意，但也是恬淡的，柔和的，而不是这样没有温度的眩目。他的眼神会闪现光彩，直直看进一个人的灵魂，如今却目光飘忽，漫不经心。仔细看，那双眼睛不若以往颜色清浅，瞳孔好像扩大了，阴郁的黑渗入了周围的虹彩膜，变成了成熟葡萄似的黑紫色，美则美亦，却从深处透出一抹妖异。
大家更恐慌了。
事实上，中州队员也发现了他的突变，在这个世界活下来，都会磨砺出一种特殊的直觉。但是今天早上，那种危险的感觉淡了，他们以为楚轩解决了问题，现在看来还没有。
舌尖泛开一股鲜味，音久尘微一皱眉。
是肉松。
心知肚明恋人把夹了肉松的饭团混在里面，他慢慢嚼碎吞下去：好吧，他是要适应真正的“肉松”的味道。
宇宙环境令他烦躁不安，在其他人看来寂静的真空对他而言却是无与伦比的嘈杂，虽然约修亚的一席话让他醍醐灌顶，但这些天的高强度战斗已经将他的心灵力量锻炼得极为精粹，不光幽者，各种微生物的窃窃私语，细小能量束的交感电流他都能听见。再发展下去，恐怕他连原子核的运动也能听到了。
他得到的两种识海能量，「黑暗之刃」是对暗能量的操纵，暗能量正是宇宙的本底能量，所以在太空中他的感受特别敏锐，也格外难受。而「心灵黑洞」使他对所有的能量都有吞食欲望，尤其是人体内的，可想而知，周围那些人对他的诱惑有多大。好在有楚轩帮忙，总算把这种可怕的食欲牵引到食物上面去了，即使每嚼一口就想起吃幽者的恶心感觉，小音还是努力地吃着。
『楚轩，约修亚大哥没事吧？』詹岚用「心灵锁链」问，不忘连上其他人。楚轩正心烦，冷冷回复：『能量暴食症，重度神经症，包括恐怖症、焦虑症、强迫症、抑郁症，怀疑有心因性精神障碍，由严重精神打击或强烈的精神刺激所致。一句话，你们可以把他看成精神病人。』
妈妈的，你胡说八道什么！郑咤等人吓得心脏差点破裂，以为他危言耸听，可楚轩不是开玩笑的人，所以他们一个个囧了。
怎…怎么出去几天，约修亚就变成了这样？
本身也是神经病人的萧宏律表现得最为镇定：『是身体上的异变和心理压力过大吗？楚轩，我不认为有这么糟糕，其实我们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你不要把约修亚当病人，好好和他沟通，他会好的。』
这件事楚轩也明白，但他无法像萧宏律那样乐观。
进入恐怖片世界的人由于生存需要，或多或少都会改变。与过去和平环境的激烈差异，也会导致精神上的疾病，如恐惧、疯狂等。中州队的队员似乎通过约修亚这位守护型的存在获得了一定的平衡，但是他们也变得习惯杀人和破坏，以最直接的利益选择来确保生命，其实也不算正常的社会人了。而约修亚，完美体有坚韧的神经系统，使他得以免除精神方面的困扰，保持他纯粹的本心。但这层保护，在他灵魂弹回四次元那次和这次的死亡打破了。
楚轩不能肯定灵魂会不会发疯，理论上，受到过于巨大的痛苦人都会疯掉。即使撑下来，其影响也持续终生。约修亚的外在体现就是做噩梦，时不时精神恍惚，流冷汗和强迫回忆。而他冒失体验心灵之光更是决定性的打击。那两个能力本身是没什么危险性，然而完美体有“界”的体质，能够连接别的空间，约修亚的灵魂又远比这个世界的人强大、自由，在他的心灵打通了一条通往「识海」的「道路」后，那些原始的沉淀物就能融入他的心神，入侵他的人格、记忆和感情，潜移默化悄然无觉，难以剥离。
正因为这么危险，他三次潜入识海，只是打捞知识——而非能力，可是这只笨猫……这只笨猫……
虽然他疯了他也会要他，但是这种状况，实在令楚轩无法不恼恨。
眼角瞥见那人吃到脸上，他直接用手指抹去，放进嘴里。
小音脸红了，嘿嘿笑出声：“楚轩～”
没有理由的，就是想叫他。
看到他略微失神，却粲然不染的笑靥，楚轩明白了：也许情况不像他推测的那么糟。
能够领会心灵之光的强者，精神都已极其坚固，那种缓慢的剥蚀只会瓦解较弱的部分，也就是……对约修亚不太重要的东西。
——把闲杂人等的剔除，留下的就会是我的。
楚轩推了推眼镜，深邃的眼底隐隐浮现出红光。
在他听恋人说「爱情有保质期」时就决定这么做，约修亚只能是他的，别想变心，对别人产生□□也不行。精神印记的施加非常容易，约修亚对他完全信任。身体稍微麻烦点，他对能核还不是百分之百掌握，不过控制欲望对象还做得到。
家人、朋友、甚至与他无关的记忆感情全部洗涤一空，只有他，只剩下他，这种前景，光是在脑子里推演，大校就从心底涌起兴奋的颤栗。
可惜……这种可能性太低了。冷静一想，楚轩遗憾地想起：约修亚能用灵魂状态穿过次元缝隙，神智还完好无缺，怎么会被区区识海弄得七零八落。
结果，他只能忍受一堆人的分享。
心情不爽下，他一揽恋人的肩膀：“不舒服，睡觉。”
“呃？”音久尘迷糊地眨眨眼，烦杂的噪音让他对环境的感受性迟钝，乖乖靠着他，合眼休息。张杰走过来，好笑地捏捏他的脸颊：“吃饱就睡，真像小猪。”遭到楚轩的冷眼警告。
“我说楚轩……你重视约修亚是很好，可别太独占，约修亚会讨厌你的。”挥挥手，张杰好言相劝，回到自己的坐位。楚轩左耳进右耳出，有了昨晚的经验，他确信恋人不会离开他，即便发火，掉两滴眼泪哄哄就好了。
如果小音知道他的想法，会气得咬死他。
没过多久，紫眸睁开：“有人在叫我。”楚轩皱眉，轻拍他的头：“没有，你睡糊涂了。”
“可是真的……是缀玉的声音……”音久尘再也睡不下去，要他对同伴的呼唤置之不理，是不可能的事。
“没有求救讯号啊，主人，你做梦了吧。”蕾米尔也否定。约修亚却道：“不，我也感觉到了，有一股力量即将突破导师设下的‘规则’。可是好像又有什么约束着她，就是这个名字了，‘约修亚’——女人，她是叫你。”
中州队员们面面相觑，不明白秦缀玉怎么一下子进步那么快。恶魔郑咤却知道是自家那个，眉峰深锁似乎想起了什么。
戴恩给她的链子，真的是防御道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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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死亡世界待久了，谁都不会认为自己在玩一场RPG游戏。
虽然它有些地方很像游戏，奖励点、任务、道具、职业，还有个万能GM主神，但是经历了直面恐怖，死亡的威胁，只有那些疯得彻底的家伙还能抱着玩乐的态度。
即使有复活的承诺，也不想把命交给别人。
潜入天堂山的轮回小队就面临这样的困境，救援是不要想了，那位保证他们会有死后福利的指挥官早就明说：除非他们爬到第七层，援兵才会从天而降。
见鬼！那时再来有什么用？改行当仪仗队，庆贺他们的胜利？
尼奥斯并不是真的抱怨，而是对另有任务交给他的楚轩不满。
李查德正在和一个背有雪白双翼的神使交战，对方以灵活的剑招见长，燃烧着净炎的细剑让李查德闪避得惊险万分，他已经进入狂战士状态，依然跟不上对方的速度。若非有楚轩提供的防护道具，阿雅又用精神力蜜蜂骚扰，第一战他们就会失去队长。
南炎队的智者举起一把红色三叉戟，打手势示意背后的黑人法师准备好。
楚轩那家伙永远是利益最大化，只要能胜利，他不介意采取最简便残酷的方法。可惜没有一只天界生物供他事前解剖研究，不过他还是从一些相关资料获得不少值得实验的情报。
简而言之，奇幻世界有所谓的「阵营」，例如正义和邪恶，天堂和地狱。而且他们彼此能通过这种阵营选择得到奖赏或惩戒，比如一只恶魔会被净化术或圣水“烧死”，在它的位面就能取得更大的力量。这奇妙的「规则之力」，主宰着整个轮回世界，甚至当年的星盟。
说穿了，地球能发展科技，完全因为物理法则是一种相当稳定的「规律」。当一个神运用自己的力量去干涉，它就会变成一场笑话。所以现有的科学根本不能解释观测到的许多宇宙现象，因为那处在另一个规则管辖之下。地球，是在轮回世界的保护圈内，一个稳固、安定、宛如玻璃盒子里的世界。
于是楚轩就好奇了：能不能通过阵营攻击的手段，一次性扫荡敌人？
天堂山排除非善良的生物，轮回小队的成员例外，那么将这里的敌人“污染”，他们也许会被善的力量自然消灭。
法师使出一个「亵渎术」，血光一闪，被三叉戟牵引着刺中目标。
魔法和兵器不同，丢出去就不能改变方向，所以面对速度快的敌人就无用武之地，尽管可以用范围法术，但是会波及李查德，才需要尼奥斯引导，他的三叉戟是念动制导武器。
一声凄绝的惨号，那神使起了难以想像的变异，肌肉寸寸爆裂，污血迸射，碎肉在半空蠕动变形，长出无数触手和眼睛。阿雅连忙遮住雪铃儿的双眼。一道白色闪电打下，将那变得污秽的生物劈成了黑炭。
成功了！尼奥斯振奋不已，他手里就捏着一只储魔容器，里面存放着诅咒魔法，只要把这个散播出去，他们就能一路畅通无阻，不战而胜。
就在这时，圣洁的光辉笼罩了整座山，同时一个酷似主神的声音响起：“判断有邪恶生物入侵，启动圣域术，在此领域内的非秩序生物将受到持续伤害惩罚。”
然后就是-1-1-1，六大属性哗哗地往下掉，各轮回小队大惊失色：这样减下去，他们不是马上就完蛋了！？
“小聪明。”梅蒂叹了口气，拔下右手戴的银手镯，这是宝具「破尽万法之符」。
每位御主都有自己的宝具，而剑塔之主的宝具能破除一切非神级领域。
圣域术消失了，删减的属性却没有回来。梅蒂戴回镯子，注视脸色难看的尼奥斯，意有所指地说：“要不要打赌，下一层我们就不能随意调整通道了。”
啪嗒咬了口巧克力，尼奥斯总算明白：创造这里的不是上帝，而是一个叫戴恩·史利的混蛋神！
“等等！”巧克力让尼奥斯的脑筋高速运转，“这不是楚轩把它交给我的真正目的，让我想想……能够临时改变规则吗，还是作用在我们身上——我懂了！”
他的目光落在秦缀玉脸上，闪动着复杂的光芒：“这样我们就能一举把你送到上面。”
“……即使牺牲我们。”他狠狠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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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变成了地狱。
变异的怪物自相残杀，追逐着四散的轮回小队成员。正如楚轩所料，阵营颠倒使天堂山的自动防卫机制混乱了，它只能把闯入者默认为善的一方，让他们扫除突然暴乱的天界生物。
没有守护者了，每一层他们都能上去，只要他们能闯过挡路的怪物大军。
试了试，果然不能再操纵通道，尼奥斯一边引领秦缀玉等人逃跑，一边低声鼓励：“坚持，坚持住，只要敌人开始攻击建筑物，不允许用瞬间移动的法则就会开放，你要抓住机会。”（注：为了守护天空祭坛，给予闯入者考验，天堂山禁止空间转移。可是那些变异生物如果大规模破坏，要平息骚乱，只有允许轮回小队快速移动。可是秦缀玉一到达最上层，它就会发现自己又被钻了空子，再次禁止，所以只有一次机会。）
“我会尽快。”明白他们将怎样沉重的东西托付在自己肩上，秦缀玉咬牙。
这里最低级的迦那战士也有基因锁三阶，敌我差距太大，每打倒一个守护者，天堂山就会视情况调整规定。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是用技能或道具战胜敌人，统统会被限制使用，到时只有死路一条。而现在，他们还有活命的希望，只要等秦缀玉抵达最顶层。这是唯一成功率在五成以上的方法，楚轩那家伙……尼奥斯承认自己又输了一次。
李萧毅飞快地穿廊过户，身后跟着一头巨大的合成怪物。
“真是疯狂的计划，一定出自楚轩的脑袋。”咕哝着，他手里蓝光暴射，雨纹匕的物质崩溃力场切裂了那庞大而丑陋的躯体。
惨叫声远远传来，他一怔，一只眼变成了白色，「白眼」超远视的能力让他看见一场单方面的杀戮。
“雷切·斩空波！”
缠绕着丝丝电弧的半月形真空刃破开层层合金墙板，电解的威力将敌人连同墙壁一并灰飞烟灭。北冰洲队的幸存者呆呆看着这一幕，和仿佛一眨眼出现的黑衣忍者。
“快！左转直走第四个路口有天神队和巴比伦洲队，你们和他们汇合！”
“谢谢！”顾不得发呆，岗尼尔带领队员们匆匆转移。李萧毅目光一扫，发现又有两个人陷入危急，按照他的本意，是想尽快找到秦缀玉，保护她去天空祭坛，但也不能见死不救。
左足一点，他的身影在飞掠的刹那模糊，又隐入了黑暗。
西西亚气喘吁吁地跑着，海洋洲队只有她和张小雪两个人，本来还有个落单的亚特兰大洲队队员和她们在一起，可是他一下子就被怪物杀死了，只剩下她和张小雪。
“他们干了什么？”西西亚疑惑地低语，那个死掉的队员佩带了双S级的防护道具「远离一切的理想乡」，是楚轩用万事如意造给他们的，遭到袭击时却没有发挥作用。其实是李查德和守护者战斗期间用到了防御法器，被禁止使用，但是西西亚不知道。
她不得不怀疑，这时，一阵近在咫尺的咆吼传来，令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海娜的庇佑！被扭曲的生命归于消寂，自然的平衡牢不可破！”
哗啦啦生长的绿藤缠住了紧追不舍的敌人，组成一道荆棘屏障。张小雪的脸色苍白得不正常，走到墙边按动一个仪表板，不一会儿，前方的墙板慢慢放了下来。
“太好了！”两人大喜过望。
尼奥斯一组也发现了规则的松动，正准备前往上一层。
“快！我们……”西西亚的声音像被风吹散的火焰般熄灭了，瞥见张小雪的右小腿不知何时多出五个狰狞的爪痕，不断流出黑色的污血。
被邪恶生物所伤的人，也会渐渐腐朽堕落。
她看着她，眸光清澄若雪。
“再见了，西西亚。”张小雪柔声道。
“不！不！”西西亚疯狂地摇头，伸手要抓住她，一股力量拉着她向后拽，是张小雪操控的植物，泪水夺眶而出，“治好它！跟我一起走！”
一声轻叹：“我强化的是德鲁依，不是牧师啊。”
雪色长发狂乱飞舞，那是饱受心灵创伤和精神力消耗过度的代价。
“不——我命令你！我解开暗示……”失血的唇颤抖着，西西亚豁出去地大喊，“你不是真的喜欢我，是我控制了你！你听到了没有，走！快走！”
张小雪依然站在那儿，一步也没有移动。
西西亚最后看见的，是她平静的微笑，和轰然放下的墙壁。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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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隆震响传遍每个角落，互相嵌合的板块再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张小雪所在的地面向下凹陷。
她恍惚间感到自己在坠落，一片逐渐加深的黑暗中，依稀想起和西西亚初次见面的情景。
白发，阴郁冷厉的眼神，不似孩子的寒酷表情，却掩不住一丝渴盼与寂寞。
那时的海洋洲队已经在西西亚的掌控之下，她是幸运的，所以即使被偷偷下了暗示，也没有怪她，那孩子无法再信任人。
张小雪想像不出西西亚从前遭遇了什么，她的真心对待也没能换来她的欢容，不过刚才……她想她可以瞑目了。
本来麻木的腿根突然炸开剧痛，她睁开眼，迷蒙中被灌下了什么，融入四肢百骸的暖流驱走了刻骨的寒意，接着腰间一紧，被固定在半空。
救了她的是个身穿黑色忍者服的少年，抓着一根绳索，另一头的钩子扣在上方，脸蛋很普通。
“振作点，我还要去别的地方，你必须自己活下来。”
“我…我还活着？”认出他是中州队的队员，张小雪清醒了不少，眼中射出坚定的光辉，让李萧毅暗暗佩服她的毅力，“那，麻烦你送我到西西亚身边，谢谢。”
温斯顿静静抽出佩剑，雪亮的剑弧没有沾上一滴血。
托着队友的身躯，轻放在地上，他习惯性地挥剑，收起，动作带着贵族式的古风与优雅。
事实上，他的确出生于英国的上流社会，这也是他痛苦的根源。
亚特兰大洲队也遭遇了相同的事，只是，身为队长的他，采取了和西西亚不同的做法：按照对方的要求，杀了他。
起身的时候温斯顿有点踉跄，但还是稳住了，开始疾奔，他知道他不赶过去，队员们是不会跑远的。
澳大利亚炎热的阳光在他的记忆深处闪耀，令他微微晕眩，凯茜……他深爱的女子在草原上微笑。
有的人生来没有自由，比如他；有的人天生呼吸着率性的空气，比如她。最后他们还是分开了，她舍不得心爱的动物们，他放不下家族的责任。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分别得成熟而理智，没有电影里演的泪洒铁轨，魂牵梦萦。凯茜还给他写信，当然他也回信了。
他想他的血是冷的，就连来到这个世界，也不是因为他本身自暴自弃，是叛逆的弟弟成了街头小混混，在电脑房点了那个“YES”，而他刚好要把他抓回去。
艾伯特没有进来，他很庆幸，查士敦家至少能保住一个继承人……瞧，他就是如此无药可救。
地面突然塌陷了。
漆黑的膜翼在背后展开，同样兑换了血族血统，温斯顿却有一种郑咤远远不及的高贵风度，仿佛真正的暗夜一族。
剧烈变动的隔板和夹层使他只能选择停留原处，也没有呼唤队员，难保他们慌张赶来时，不会出意外。
一头庞然大物掉了下来。
它原本是一只银龙，现在完全腐化成了邪异的怪物，看起来就像巨大的鼻涕虫，扑鼻一股酸腐气味。温斯顿的瞳仁猛地收缩，立刻判断出这不是他短时间内能解决的对象——他会被压扁。
尼奥斯本是好心，越往上敌人越强大，所以把其他小队转移到下面去，可是百密一疏，出了这样巧合的不幸。
运起全身的血族能量，聚力于剑，妖艳的紫红焰火在半空炸裂，大量的污液喷了出来，温斯顿召唤出吸血鬼棺材抵挡，同伴的死告诉他防护道具失效了。
一瞬间他有种诡异的想法：躺进去，这个场景作为他的墓地再合适不过。
又一丛火花绽开，比他红得更妖异，奔放，同时一条鲜红的鞭子卷住他的胳膊，将他拖出下落的黑雨。
“帅哥，你的性格那么直吗？不会躲到旁边。”
救了他的是个身穿红色皮衣的艳丽女郎，明眸皓齿，笑起来有着妩媚和倨傲的味道。
北海队队长，卡琳。
家教严谨的温斯顿对她粗鲁的口吻心下皱眉，但还是抱以彬彬有礼并诚挚的谢意：“非常感谢你的帮助，女士。”卡琳但笑不语，眯着眼打量他，瞧得温斯顿背上窜起寒气。
“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
“呃，我不……”
没等他说完，卡琳用鞭梢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字抛出震撼的答案：
“因·为·我·看·上·你·了！”
深具贵族风范的青年吓得张口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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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的流向变了，某种被禁锢的东西释放了出来，梅蒂第一个感觉到。
“开了！”
尼奥斯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秦缀玉只来得及说了声“保重”。梅蒂发动空间转移术，一手抓着她，另一只手握住了怀雪。
光芒即将暗淡时，一小团黑影窜进法阵，没入人鱼蓝色缎子似的长发。
南炎队员目送他们离去，默默送上祝福。尼奥斯又拿出巧克力嚼，雪铃儿攥着他的袖子：“尼奥斯哥哥……”
“好了，丫头，我们也要努力活下去。”
眼前一花，秦缀玉的双脚踏到了实地，清新的绿意取代了无机质的金属地板，闪闪发亮地铺展着，周围飘浮着如梦的云雾，无数朵繁复美丽的重瓣金色小花点缀着草坪，宛如梦中的景象，这才是天堂。
不远处却耸立着一座充满杀伐之气的建筑，外观像一座黑色结晶塔，却完全不反光，透出一股森寒之气，只是看着，灵魂就好像被冻结了。
而尖峭的塔顶上方，是座悬浮的倒立金字塔。它那么雄伟，只露出一个锥顶，就像山峰一般。隐没在云端的塔身若隐若现，广阔无边。人类站在它脚下，如同沙子一样渺小。阳光直直穿透它，仿佛它是个虚幻的影子。
“还没有，祭坛还没升空，这里是第六层。”只瞥了那座倒悬金字塔一眼，梅蒂就回眸警惕地瞪视黑塔，头痛地拧眉——她不知道要怎么启动。
当初戴恩创造这个世界的时候，自己也迷迷糊糊，很多记忆都缺失了。
对方反而有了动静，一个虚影以伸懒腰的姿势慢慢剥离黑色晶体，勾勒出人形的轮廓。淡淡若水墨晕染而成的浅蓝发丝，冰莹剔透的美貌，几乎能透过那初雪般晶莹的肌肤看到他背后的高塔。梅蒂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戴恩！”
这少年，活脱脱是那年和她初次相逢，从燃烧的飞艇下来的弟弟。
“哦，第一次有人来。”就连中性的声线也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份稚嫩和隐约夹杂的冷酷与狂热，“准备好奉献了吗，我的朋友们？”
清脆的弹指声响起。
从黑水晶飞出无数人影，有男有女，共同点是表情麻木不仁，幽灵的尖啸慑人心魄，足以令骨髓结冰的阴寒气流扩散开来。梅蒂反应奇快，挥手间空气像卷起一张毯子，把秦缀玉和怀雪远远推开，密密麻麻的闪光符文飞舞盘旋，是凝聚了太古魔力的古代语，星火迸溅，相互抵消湮灭。
匆匆一瞥，梅蒂就认出这些是当年自愿献祭，以信仰之力推动空之风琴，事后都失去了情感和思想的人们。
这家伙……
白热的炽焰划过流光溢彩的轨迹，构筑出光之版图，火炎的符号闪着刺眼的白光，与之辉映。梅蒂脚下突兀地升起一轮回旋的烈火，激烈地绞缠在一起，汇聚成一把巨剑，刺向那个假冒伪劣者——她要马上结束这场闹剧！
古代语禁咒召唤的圣焰剑，能够燃尽一切，却在那少年面前硬生生地截停。
“我说你，觉悟得不够。”
黑雾从莹白的指尖喷出，缠绕住火焰的剑身，触角似的影子从四面八方侵吞着魔法阵，轰鸣声震耳欲聋，能量的对轰引发乱流，强烈的光芒充斥大地。
“心有所恋者，无法抵达那里。”
冰冷的声音被爆炸声掩盖，不计其数的火球在塔体绽放，借着焚风，红发御主脱去袍子，直接用上拳头，随着她的挥拳，一个个代表“破”的闪耀文字突破音障，轰击在灵魂组成的障壁上，奇异的波纹不断涌动，一张张木讷的脸孔浮现又消失。
“抛弃所有，奉祭全部，不然就没资格踏上这里。”
上百道雷霆打下，如同数以百计的太阳一齐坠落，打在黑色尖塔上，席卷的热浪呈放射状喷发，覆盖了整个山头。
“力量是不错，可惜，到此为止了。”
翻滚的光焰直冲天空，最细小的尘埃也被熔解殆尽，那座黑晶高塔依然如诅咒凝立不散。
秦缀玉心惊胆战，及时用神器「海魂」张开一层层厚厚的水壁，不然她和怀雪早就被烤焦了。
这根本不是她能插手的战斗。
一个浑身散发出焦糊味的身影弹出白烟，重重跌倒在地。怀雪情不自禁地跳下去，扶起妻子的复制人。秦缀玉第一时间凝水为铠，拨响魔琴，森森寒气笼罩下来，冷却了沸腾的大地，啪啪啪，一支支冰柱插天而起，构筑出美丽而致命的寒冰栅栏。
她战斗力不强，面对这样的强敌，只有全力发挥她的天赋优势——音乐。
叮叮咚咚的绝妙颤音不绝于耳，竟是那林立的冰凌共鸣而奏，梅蒂和怀雪惊讶四顾。蓝发少年悬坐在塔顶，一手撑颊，饶有兴致地聆听。
杀机隐藏在琴音中。
细微的剥蚀声，梅蒂用尽全力也无法打破的黑塔居然迸开了细细的裂痕，人鱼歌手紧抿着唇，眼里是坚定的寒芒，拨动着琴弦攻击。
和她对视的紫眸，还是那么平静淡漠：“爱情，友谊，责任——决心是够了，不过你还想活着，这就是你不能战胜我的原因。”
一定要放弃生命吗？所爱的人，朋友们，已经十分遥远的现实和家人一一掠过脑海，秦缀玉浮起绝烈之色，以水之力凝出一根冰枪，冲向敌人。
一道黑影拦在她前面。
微微一怔间，她看到一把刀。刀身透明，纹路像涓涓细流，在艳阳下闪耀着蓝莹莹的寒光。
苍色的火焰构成基座，不停地变幻着光泽，宛如有生命一般，包裹着持柄的手。
刀划破虚空，发出一阵清吟。
剑光如雪，剑气如焰。
极美。
虚幻的形体连同背后的塔一并碎成两半，淡化消失，融入空气的前一刻，那张酷似联邦统帅的脸庞隐然有着释然和解脱。
“不够冷静啊，缀玉，你死了，谁来弹奏空之风琴？”
“萧…萧毅。”看清那人是谁，放松和悲伤之情翻涌而上，秦缀玉几乎要放声大哭，“萧毅！”
握剑的手血迹斑斑，李萧毅脸上却看不出痛苦，顽皮地咧咧嘴：“别哭啦，他只是要必死的觉悟，不是会死啊。”
“……啊？是这样吗？”秦缀玉呆住了。为表自己不是幽灵，李萧毅特地转了一圈给她看，被用力抱住，勒得差点断气。
“太好了、太好了……”
无关情爱的拥抱，只为庆贺同伴的生还。
李萧毅笑了笑，也紧紧回抱她。
“你是怎么上来的？”梅蒂比较关心这点，空间应该闭锁了才对。
“我变成一只老鼠，钻进缀玉的头发里。”李萧毅笑着掏出一本古籍，“《罗洁爱尔之书》，樱空友情提供。”（注：赵樱空在第四十三章做赏金猎人的奖赏，读者还没忘记吧？能够变身。）
怀雪抬起头，接着是其他人，不可思议的鸣动震撼了天地，像是一万架管风琴的合奏，气势恢弘又说不出的优美。
金字塔缓缓上升，云层随之散开，形成了巨大的旋涡。
天空祭坛，升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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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得好。”
仰望着同一片蓝天，戴恩的低喃透出欣慰。
他原本最看好的人在祭坛前迟迟不愿踏出最后一步，反而是另一队人意外完成了任务，那他就不必采用最后的方法，牺牲自己，再次成神。
我竟然会有一天，为“能够活下去”高兴。
感慨万千地叹了口气，戴恩收敛心神，点点银光从他周身浮起，这是心灵之光全力发动的征兆。
在同一刻感应到天堂山被攻破的神使们悲鸣，共同的情绪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牵引，汇聚成纯白的光流，在不住攀升的飞翔中，脱去杂思，融合成纯粹的精神波，宛如呼应一般，塔的尖端浮现出一个淡紫色的徽记，接触的刹那，发出苏醒般的轻微震鸣，破裂了。
光羽飘落，本来犹如虚影的倒悬金字塔霎时清晰，停立于九天之上，俯瞰苍生。
戴恩喷出一口血，身子向旁边倒去，守在一旁的汤姆连忙扶住。恶魔铭煙薇不安地朝上看：“什么声音？”好像有隆隆的远雷逐渐逼近。
“啊，果然有东西混进来了。”连连咳嗽，戴恩不以为意，“不用管，约修亚他们会处理的。”
“可是船还没开进来啊。”泠放心不下，这会儿可是他们战力最弱的时段。
通往天空祭坛的白石阶梯上，怀雪忽然停步。
“始祖？”梅蒂第一个发现，回过头。挥了挥手，圣人之祖淡淡地说：“你们先走。”
怀雪的名声多数建立在他妻子的功绩上，在米非耶的时代，他就像个影子；到了他的儿子也是复制人戴恩掌权时，他早已是俘虏。人们只能从那位惊才卓绝的统帅推测他也有着无与伦比的智慧，并困惑他的不作为，因为怀雪一次也没有表现出他的能力。
但是此刻，梅蒂亲身体会到血统的威力，她完全无法违抗他。
梅蒂一走，怀雪就缓缓步下台阶，雷声如呼应，跟随他的脚步。
与此同时，炽天使飞船上的人们也发现了异常。
“高能量反应，融合度87%……91%……”
“反质子炮发射！”约修亚焦心如焚。
“不行啊，约修亚大人，这个空间还不稳定，计算结果有98%的可能引发时空逆流，波及博士他们……”蕾米尔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发生这样的事实在出乎意料，以约修亚的经验，当然不会遗漏战场扫描。但他忘了这里是轮回世界，各恐怖片可以连通，只要敌人掌握了一定的技术，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让两个空间重合。
紧张的气氛中，楚轩却不动如山地看着一个小荧幕，这是连接在某人身上的探测装置。
果然有变化了……
那段时日他把昏迷的怀雪当实验品，尽情研究。始祖莱因确实是个独立的生物系统，他不是单个的“生命”，因为他能够在体内进行多种细胞的新陈代谢，从而组合出不同的物种。也就是说，他可以繁衍万物；也能自行裂变，成为超级生物导弹；甚至进行化学反应，制造各种生化病毒。
这样的莱因，是不应该有自我意识的。奇妙的是，当年的米非耶竟然能让他产生出一个男性人格，这简直比莱因的诞生更不可思议。
即使如此，也不能摆脱他是生物兵器这个事实。正如约修亚无法背叛他的造物戴恩，怀雪也应当听命于星盟。可是从他的口述，他对敌人的内部瓦解出了份力？而且作为人质离开地球以前，他破坏了自己的繁殖性能，这也违背本能。
所以如今他能反击到什么程度，楚轩拭目以待。
“降落！”
约修亚下了最正确的指令。
那不是具体的东西，像是无数细小的颗粒，形成一大片致密的雨云，又像饱和了一般不断滴水，这些“线”连接天地，浓稠，腐臭，每滴到一点，地面就溶解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光线被它吸收了，它的周围越来越昏暗，明亮的阳光暗淡下来，永昼的天界变成了黑夜。
“天哪！那是什么？”李萧毅和秦缀玉目瞪口呆。梅蒂追上他们：“快跑！”
“……”对视一眼，两名中州队员也开始飞奔。
事到如今，只有逃进祭坛了，希望空之风琴能中和那玩意儿。
“莱因……莱因……”
空气躁动着，仿佛吸食了毒品般兴奋，更多的雨丝滴落下来，像妖兽的爪，朝一个固定的方向包围过去。
“果然是你。”怀雪厌烦地甩甩袖，他依然一身白衣如雪，似乎完全不担心那些黏稠的腐蚀液会弄脏他的衣服，“我承认我染上了你的坏习惯，应该把你变成一只真正的草履虫，而不是这副还有意识的丑样子，看来你更变态了。”
恶意而张狂的笑声，犹如带毒的针刺入皮肤：“这个身体正适合你啊，婊子！不要忘了你是什么身份，莱因！难道你还真以为那个愚蠢的女人给你另外取了个名字，你就是人类了？”
怀雪不言不动，淡漠的眸光像看一个张牙舞爪的小丑。
“我该庆祝你们父子重逢吗？”那片黑云里，张开一双狰狞的眼睛，看着下方坐着轮椅，握拳微颤的戴恩，“那么再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情好了，你的儿子，杀了你心爱的米非耶，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他……”
戴恩深吸一口气，弑母是他心底最深的伤，即使那个被敌人洗脑的米非耶，不是他和怀雪心目中的那位女性。
这一瞬间，怀雪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刻骨的转变。
纯澈如雪华的美貌，绽放出清艳入骨的冷魅。
“去死。”
他冷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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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敌人呢？”
当炽天使飞船穿过大气圈，天空已经恢复晴朗，万里无云。虚空的阶梯上，怀雪悠然走着，看了看他们，突然跳了下去。
“哇——怀雪先生！”小音大惊失色，被大校揪住发尾：“他不是要自杀。”只有他拍摄到那短短一刻发生了什么事。
雪衣清颜的圣人之祖翩然落地，宛如一只从天而降的白鸟。
筛落着金色琴弦的树阴下，和他一模一样的青年注视他。
“上去吧，戴恩。”伸出的手，平稳，淡定，自然得像每个会牵自己孩子的父亲。
垂下的眼睫闪过名为放松的情绪，但戴恩还是不愿忽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血色伤口。
“你不问吗？”
“问什么问。”怀雪勾着唇角，笑容朗朗如清风明月，有着最为澄澈的清晰，“不要侮辱你我的智商。”
戴恩闭了闭眼，抬头望着晨光中徐徐降落的飞船，那里，有着他另外两个重要的人。
漫长的夜，终于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第七十九章 夜的尽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