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小疯童话纪实录》虫小扁

18、Chapter 20 婚讯

　　Chapter 20 婚讯
　　【关于再婚的讯息……】

　　妈子把我拉到房间说：“小枫，妈子打算和杨叔叔结婚。”
　　毫无预警。我愣了好半晌，听见她说她和杨叔叔相识一个月，感觉不错，昨天他向她求婚。想想也是快四十的人了，索性爽快点儿，想给我和老姐一个完整的家，今晚圣诞节，带回来给我看看。
　　很久后，我“哦”了一声，再望了望那个坐在客厅里的、头发梳得齐整、坐姿一丝不苟、西装笔挺的男性，而后望着妈子说：“你还打算结婚？”
　　妈子认真地望着我，沉默了好一会儿，点点头，而后又难得地有些羞涩，却是笑得有些幸福的味道，“是啊，结婚。”不久又默，“不过你知道，你冯叔叔去世不久。”
　　七月份到现在，也五个月了，我便再问：“那冯瑞嘉怎么办？”
　　妈子蹙了眉：“她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她爸留给她的钱我不动，该给的赡养费我也给。只是如果结婚，我会和你杨叔叔到M市去，当然，你也跟着去，你姐随便她。嘉嘉那儿，我尊重她的选择。”
　　M市啊，隔老远。
　　只是这一瞬间抛却所有外在的理由，我真的很想离开这个地方，去一个新的地方，从头开始。
　　我指了指杨叔叔，“他有没有孩子？”我不要再多几个所谓的兄弟姐妹，太累。
　　“没，他单身。”不久妈子又补了一句，“这些日子我也明白你和嘉嘉并不会太亲密，所以这也算是我考量的范畴。”
　　“哦。”我脑子里其实还有些空白，有些惘然地望望四周，锅碗瓢盆，结婚啊……
　　我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回客厅，在他对面坐下。
　　只见他又正襟危坐了一下，我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于是直接付诸行动笑了出来，多少有些讽刺，“杨叔叔，你不用紧张。”
　　他有些错愕，不一会儿扬了扬唇，“好的。”笑容相较于我，很坦诚。
　　老实稳重。这至少是我对他的第一感觉，只是和以往妈子带回来的有区别。他长得不好看，扁平的脸，鼻子塌塌的，小眼睛薄嘴唇，外貌上着实是配不上我妈子的。只是妈子拖家带口，想想也就扯平了。
　　我猜想这大概就是妈子领悟的一个道理：长得好看的男人不可靠。至于冯瑞嘉她爸爸我的继父，原谅我并未能用时间去证实。
　　我点了点头，“杨叔叔以前恋爱过吗？”懂得珍惜吗？
　　“啊？”他一时愣住，刚好妈子也走了过来，他就望着她，有点儿尴尬地笑笑，“小枫是吗？”
　　我点点头，盯着他。
　　“我是你妈妈的小学同学。”
　　“唔，那杨叔叔为什么会去M市？”
　　“这个……”他思忖了一会儿，“我博士毕业就去了M市工作，后来技术入股进了一家公司，工作很忙，婚姻大事就耽搁了下来。不过现在工作稳定下来了，一个月前回老家的时候重遇你妈妈……”
　　这样——我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他，“所以你就向我妈子求婚了？”
　　他突然调整了坐姿，直直挺挺，直视着我，那是一个成熟男人的视线，至少在这一刻，我觉得是可靠的。我听见他说：“是的，我希望你能答应让你妈妈嫁给我。”
　　“可是我妈子她有三个拖油瓶。”
　　他点点头，“我知道。但我会给你们和你妈妈幸福的生活。”
　　“那先回答我为什么。”
　　他脸边有些可疑的红晕，有些别扭地移开视线，朝我妈子笑笑，“你女儿很直白。”而后他抓了抓西装裤，“请你相信我。”
　　我看他良久。直到妈子急急地喊了我一声，我才突然站了起来，“无所谓了，杨叔叔你证明就是了。”而后我微微颔首行了个礼，“你们慢慢聊。妈子，我先回房间了。”
　　回到房间，抬头看了看挂钟，不过九点半，在萧朗那儿耗得并不会太久，我今晚终于揍了他啊，又有些恍惚。
　　所有一切都太过突然，我把自己摔在床上，妈子……又要结婚了吗？
　　这一刻我突然有些不理解她，为什么，一定要再嫁呢？
　　就这样过下去，不好吗？
　　不可以吗……

　　我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外套已经脱去，盖着被子。
　　尿急。我爬了起来，允许我郁闷一下，我家厕所在厨房旁边。
　　刚出卧室门就被厨房那边的白色身影吓到，渗入屋里的惨白月光下，冯瑞嘉跟幽魂似的站在厨房里拿着一杯水。
　　看清楚她是我便安了点儿心，但她什么时候进的屋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她幽幽地看了我一眼，没打招呼，我也就没管她。等出来后，她已经转换了姿势，至少算是面对我。
　　我们僵持了一会儿，她突然问：“阿姨又要结婚了？回来时她跟我说了。”
　　我直视她，在她眼里我看到了受伤。因为她爸爸。
　　冯瑞嘉现在看起来穿得很单薄，一时间我多少有些内疚，假若今日我和她身份转换……五个月，的确还不够长。
　　不够长到让我接受一个陌生的家庭，再去组建一个新的家庭。
　　我觉得也许是圣诞夜的这种愉悦的气氛，反而衬托得有些悲凉，有些冷凝……不，不再是圣诞夜，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吧，所有的魔法皆会在这一刻消失，更何况我和冯瑞嘉此时都没有试穿玻璃鞋的机会。
　　面对凌晨的寒风，被吹得一个激灵，而后我轻吁一口气，我说：对不起，冯瑞嘉。”
　　就这件事我愿意向她道歉，哪怕我并没有这个权利。而后我轻轻地眨了眨眼睛，告诉她：“不过这是妈子的决定，我只会支持她。”
　　冯瑞嘉眼眶已经有些湿湿的，她的声音软到令我有些心虚：“那我爸呢？”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冯瑞嘉，”我说，“你爸爸的牵挂，肯定有你，但只是兴许，会有我妈……”我用一种淡然的语气说，“冯瑞嘉，死者已逝，我只想看到我妈子幸福。”
　　只要她觉得幸福。
　　“哪怕我不接受？”她的表情已经开始强硬。
　　我冷眼看她，“你没这个权利，更没这个本事。”
　　冯瑞嘉便紧紧地握着杯子微微颤抖，最终她抬头看我，“你知道吗？我真的觉得你很可怕。”
　　后来她重重放下杯子，“我爸结婚前每天都笑得多美好你知道吗？你知道他多少次说过要我好好和你相处吗？他每次都笑着说我多了两个姐姐，而你和我同龄，要好好做朋友做姐妹。只是牧小枫，我和你永远不会是朋友，更不可能是姐妹！”
　　很抱歉，我心想。我不过是一个自我保护意识过剩的人啊，随便了……我刚想离开，却听见她近乎低喃的话语，在这夜色中清晰万分：“如果不是和你妈结婚，我爸爸根本就不会死……”
　　我心惊，记起她在暑假的夜里，哭得那般伤心。
　　“就不会死……”
　　我看了看她仍是美丽的侧脸，说不出“那是意外”几个字，因为我觉得有些偶然的东西，从某个角度说也是一种必然。
　　没错，如果妈子没有和冯瑞嘉的爸爸结婚，没有那场蜜月……
　　只是，如果妈子没有和那个人离婚，没有那场外遇……
　　但所有的事情发展下来哪怕是不可理喻，也不过是一种理所当然，没办法究根结底，能把握的，只有自己的态度，然而“很可怕”嘛——原来我在冯瑞嘉的眼中，是这般评价……
　　小枫。这是我吗？我无奈地笑笑叹了口气，我说：“冯瑞嘉你小声点儿，不要把我妈子吵醒了。”
　　说完这话我异常疲倦，还没睡够吧，我想。我不觉得以冯瑞嘉现在的能力，能对我妈子做出些什么，所以她大概只能把怨气出在我身上，那么既然如此，就说得绝一点儿，冲我一个人来好了。
　　“跟着那样的丑八怪就会幸福？！”冯瑞嘉说完这话，像是硬吞下眼里的眼泪，哼了一声，回她的房间去了。
　　我开始迷迷糊糊地想，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我的生活会弄得一团糟，我的童话，在哪里？

　　妈子就像是重新谈恋爱一样，开始频繁地聊电话。店面也不去了，有时想起，就继续去卖两瓶酒、两包烟，算是清清货。
　　她开始给我们家的小店铺招租了，来询问的人也不少，事情快到我完全无法想象。妈子这次似乎独立了，很多事不再问我，或许是多了一个更值得托付的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妈子现在全然信任那个杨运鹏，不办婚礼，仅仅是注册结婚。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在办我的户口了。
　　冯瑞嘉自然不肯跟我们走。她说，她要留下。
　　妈子想来想去，觉得也行。房子就留给她和老姐。
　　老姐的态度很无所谓，她一向对我们家爱理不理，只是她上的是艺校，也不想转学，所以她也留在本市，不走。
　　冯瑞嘉和我一样，一整个礼拜都没去上学，她大概是心情低落吧。而我，一来被排挤，二来无心学业，三来是萧朗——我不想面对他。
　　但我家的电话，一到课间时间就开始响不停。
　　冯瑞嘉的人缘和我不是一个档次的，包括贺冠宇。我不是故意偷听，只是无聊的时候喜欢看电视，而她在旁边喊了一句“冠宇”，就吧嗒吧嗒地掉起泪来。
　　电话里冯瑞嘉绝口不提我，只是说自己身子有点儿不舒服之类的。我听着别扭，就到外边走走。
　　走着走着，我想，那就走吧，去M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