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花雨》雨天桑

21、第二十章

　　又是一年七月。

　　晚饭后，萧别雨和白茉并肩在城主府中散步，白茉说：“今天可有什么有趣的案子？”
　　萧别雨摇摇头，说：“并没有。”
　　白茉也不失望，说：“你天天都是这个回答，我都习惯了，只是，理县还真是太平啊。”
　　萧别雨说：“是啊，上个月一共才抓了四个小偷和一个抢劫的，那小偷还都是衙役在大街上巡逻的时候发现的呢，根本没人来府衙报案。如今七月才是第五天，怎么会有案子。”
　　白茉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萧别雨看见她的样子，不禁扬起了嘴角，说：“安定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百姓都安居乐业，我也乐得清闲。”
　　白茉看了他一眼，说：“自从去年秋天之后就没有过大案子，我打赌，连理县的百姓都觉得无聊了！”
　　萧别雨眼带笑意的摇了摇头。
　　白茉看着他，突然正色道：“别雨，之前我说过的话，你觉得如何？”
　　萧别雨一愣，随即有些愧疚的说：“抱歉，小茉，是我能力不足，查不出你的身世，但你不要放弃，我会坚持查下去的。”
　　白茉摇摇头说：“别雨，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你我之间也很好，即便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我也想留在这里。之前，我问你是否愿意放弃调查，只是想知道你是否介意我来历不明。”
　　“当然不介意！只是……你真的可以接受自己不知身份来历，没有过去记忆的一直留在这里么？我只是怕……你会后悔……”
　　“后悔什么？后悔遇到你？后悔喜欢你？还是后悔留在理县？”
　　说到这儿，白茉一笑，“最后一点我还是有点儿后悔的，因为理县并没有能让咱们萧大县令大展拳脚的地方呀，不过其他的，我不后悔。”
　　“小茉……”
　　这还是白茉第一次见到萧别雨害羞，萧别雨握住她的手，脸红红的，语气却异常坚定的说：“只要你不后悔，我就永远都不会松手的。”
　　白茉也突然脸红了起来，她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二天一早，萧别雨和白茉正在吃早饭，就见府衙的师爷刘三正朝这边跑来，刘三跨过门槛，猛喘了两口气，说：“大人，小姐，西南城的红颜阁来人报案，说他们那儿有一个名叫月情的女子被人杀了！”
　　听了这话，萧别雨和白茉对视了一眼，白茉朝他点点头，萧别雨也点点头，说：“好，那我们还是在府门口等你。”
　　又对着一旁的萧米说：“小米，去备车。”
　　萧别雨二人一起向城主府大门走去，刘三边走边说：“来报案的是红颜阁的一个龟公，他说伺候月情的小丫头早上去敲门时，发现没人应，进去一看人血糊糊的躺在床上，吓得尖叫一声就晕过去了，他被尖叫声引过去一看，发现月情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就赶紧夹着那小丫头退出了房间，跟老鸨说了之后，就来报案了。”
　　“另外，”刘三继续说：“下官怕红颜阁内引起骚乱，就派了五个小队赶紧过去控制，不准任何人离开，等我们到了之后就给他们录口供。”
　　萧别雨点点头，说：“很好，你现在做事是越来越让我放心了。”
　　刘三说：“多谢大人赞赏，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一行人的车马朝着西南城而去，西南城大致分为三个部分，北面是说书听戏的茶楼酒馆，中间是以西南大街为主的青楼妓馆，南面是赌场和窑子，整个西南城是越往南越乱，越往南越危险。而萧别雨一行人前去的红颜阁正位于西南大街，西南大街上青楼遍布，这周围的大街小巷里也尽是做这样营生的，所以西南大街这一片也被称为“花街柳巷”。
　　马车在红颜阁外停下，萧别雨和白茉从车上下来，衙役的副队长王冲正在等着他们，见二人过来，一抱拳，说：“见过大人，公子。”
　　萧别雨点点头，问道：“里面情况如何？”
　　王冲说：“尽在掌控之中。属下让人将红颜阁里的人都聚集在一楼大厅里，男女分开看管。尸体所在的房间也派人守着了，除了仵作之外，属下等人都没有随意进出过。”
　　萧别雨说：“好，一会儿本县会先去案发现场查看，王队长和刘师爷带人在一楼问话。”
　　又对刘三说：“案发现场隔壁房间的人你亲自录口供。”
　　两人齐齐应到：“是，大人。”

　　萧别雨和白茉上了二楼，进到月情的房间，仵作凌老正在验尸，见二人来，施礼说：“见过大人，公子。”
　　二人都点点头，萧别雨说：“凌老可有何发现？”
　　凌老说：“死者是在寅时左右被害身亡的，死因是腹部的多次刺伤，凶器没有在尸体身上。”
　　白茉问：“凌老可能判断出是什么凶器？”
　　凌老说：“伤口有一寸宽，两侧都有切开的痕迹，伤口中间的地方要比两侧宽一点，下官推断应该是一把双刃的匕首。”
　　白茉又问：“尸体腹部的伤口共有多少道？”
　　凌老说：“十道以上，下官还没有细细数过。”
　　白茉说：“凌老可能判断出凶器匕首的长度？”
　　凌老疑惑的问：“这，这要如何判断出来？”
　　白茉说：“可取一细竹板，通过伤口探入，根据竹板进入的长度就可以推断出凶器的长度了，也可以看出凶器刺入的角度。”
　　凌老恍然大悟，说：“下官受教了，多谢公子！”
　　白茉不敢受这经验丰富的老仵作的一礼，赶紧过去搀扶，说：“不过是个小法子罢了，怎感受您老的大礼。”
　　凌老摇摇头，说：“达者为先，而且这很实用，不仅仅是个小法子而已啊！”
　　白茉见老仵作激动，赶紧转移话题道：“有一件事还要拜托凌老。”
　　凌老说：“请讲。”
　　白茉说：“能否请凌老将尸体上伤口的位置和深度都记录下来？”
　　凌老说：“自然可以。”
　　一旁的萧别雨疑惑的问：“为何所有的伤口都要记录？要推断凶器的长度只要测一个不就够了么？”
　　白茉说：“当然不够，凶手每次刺入时用的力不一样，伤口的深度就会不同，自然要一一测过才能准确推断，而且用刀具刺入人体是需要不小的力量的，凶手用匕首连刺十多次，越到后来力气应该就越小，所以伤口应该也越浅才是。
　　“通过伤口深浅的数量也可以推测出一些东西，比如说，凶手的力气大小可以用来推测性别，或者是愤怒的程度等等。
　　“就从本案来说，尸体腹部的刺伤很多，但都聚集在这一小块区域，说明是凶手连续不停的刺入所导致的。”
　　白茉说着，朝萧别雨招招手，说：“别雨你来看，有不少伤口的周围甚至能看出凶器的手柄所留下的痕迹，这说明凶手刺的又快又狠，而且明显是过度伤害，我觉得凶手应该是对死者有私怨的。”
　　萧别雨问：“过度伤害？私怨？为何这么说？”
　　白茉说：“一般这种伤，一击就可以使人流血过多从而身亡，三到四次就可以使人快速死去，完全没有必要刺这么多次，而且我刚才说过，这需要很多力气才能做到，那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花费大力气去刺那么多下又有什么用？除非他是在极为愤怒失去理智的条件下做出这件事的，所以我才推测说这是私怨。”
　　萧别雨赞叹道：“只通过伤口就能推测出这么多，小茉真是厉害！”
　　凌老也说：“的确厉害！我当了一辈子的仵作，一直都只是给案件提供定罪的证据而已，却没有想到也可以如这般推测案情来协助断案。”
　　白茉说：“因为尸体是不会说谎的，我们从尸体上发现的一切都可以和案情结合起来分析，都可能会成为侦破案件的关键。”
　　“而且还有一点，”白茉接着说：“就是尸体口鼻处的这些手指印痕，这是凶手用左手大力捂住死者的嘴所致。”
　　凌老点点头，说：“是的，我也注意到了，因为十分用力才能留下这样的痕迹，我觉得死者可能会挣扎，所以就查看了尸体的指甲缝隙。死者的左手被腹部流出的血浸染了，右手却并没有，果不其然，我在右手的指甲缝隙中发现了很少量的血迹和皮肉，凶手的左手应该是被抓伤了。”
　　萧别雨兴奋的说：“好！我这就派人去查看这红颜阁中可有左手，或者是身上有抓痕的人！”
　　凌老说：“那下官也先带着尸体回府衙去验尸了，之后再向大人和公子详细汇报。”
　　萧别雨和白茉说：“有劳凌老了。”